看着殷桧松被带下去了,审讯室内一阵沉寂,许久,谢文远才问道:“赵队,现在看起来,包燕飞抛尸这件事,应该就是周南道做的了,而且陈会明的被害也可能跟他有关,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去找周南道核实情况?”
“很难说。”赵剑川摆了摆手,陷入了沉思。在包燕飞被害的案件中,殷桧松只是找到周南道要他帮忙处理尸体,却很难断定抛尸就一定是周南道亲自所为。万一不是,周南道最多也就是个知情不报,其他罪名还真是不好乱定。
而陈会明的案件,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也没有发现跟周南道有什么关联。但是赵剑川很难相信真的跟周南道没有关系,只是在殷桧松的口供中没有体现而已。那么,需要什么样的证据,才能证明周南道就是知情 人,甚至是当事人,而迫使他坦白一切呢?
殷桧松是在去省国土局常局长下榻的房间时遇到陈会明的,那么有没有可能陈会明那天晚上要去找的人,也正好跟常局长住在一个楼层里呢?当然,也有可能不是,而是陈会明走到那个楼层的时候,正好手机响了,他顺便停下来接了个电话而已。因为殷桧松只是看见他在打电话,而不知道究竟是他打出去的,还是别人打进来的。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陈会明去酒店房间,一定是寻找某个人的,那么,假设陈会明抓住了某个把柄,谁会是他威胁的对象呢?如果殷桧松听到的情况确切,那就应该是教育部门的人,怎么也跟周南道牵扯不到一起吧。
想到这里,赵剑川断然决定:“先不要打草惊蛇,按照原来的设想,我们还是得分头调查,先想办法摸清了地道的现状再说。对了,现在马上去天雨湾酒店,把陈会明死亡那个晚上的住宿清单全部调出来,尤其是靠近十八层的几个楼层的客户清单,全部都要梳理一遍,也许凶手就在那里面也未可知。”
“嗯。”谢文远郑重地点了点头,匆忙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东西,正要和赵剑川一起走出房门。不想小陶匆匆进来,神色凝重地说道:“赵队,有人来投案自首。好像是……在天雨湾出事的那个女学生的爸爸。”
“施良军?!”赵剑川颇感意外,顿了一下,问小陶,“他现在在哪里?”边说边推了一下愣神的谢文远,快步走出了审讯室。
“就在办公室里。”小陶连忙跟上,一边应道。
赵剑川一脚踏进办公室,果然见施良军正坐在那里,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正好跟赵剑川打了个照面,只见他平静地笑了一下,说道:“我来投案,是我杀了贾冰青。”
虽然从郑姣盛的口供中,赵剑川已经隐隐感觉到了,贾冰青在天雨湾发生的一连串的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并不简单。只是苦于没有更多的证据来证明这一点,只好隐忍不发,希望等待时机成熟之时,再迫使她说出天雨湾酒店的秘密。
没想到他刚刚注意到贾冰青,贾冰青却莫名死在了涵洞里,这让他一度以为,贾冰青的死亡是他们内部杀人灭口的伎俩。谁知道施良军突然跑来投案,说是他杀了贾冰青。这让赵剑川意外之外,就是恼火了。他按着满腔的怒火,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了贾冰青?”
施良军不以为然地笑笑,小陶忙将几张纸递给了赵剑川。赵剑川翻了一下,看到每一页上都签着贾冰青的名字,还按有手印。连修改过的地方,都按着手印,和警方做的笔录没什么两样,不觉神色一凛,就势坐在了施良军的对面,仔细看了起来。
这是贾冰青关于施盈颖死亡事件的详细描述。六月二十一日那天晚上,施盈颖被父亲当众打了耳光以后,就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少女的敏感让她无法承受这一份羞辱,于是趁着父母去送帮忙寻找自己的亲友之际,偷偷溜出了家门,想去学校找同学倾述。
就在校门口,施盈颖遇到了带着四五个女生从学校里出来的贾冰青。施盈颖一脸的失落引起了她的注意,便停下来询问原由。
和贾冰青在一起的女生里面,虽然没有施盈颖的同班同学,但是有同年级的校友。因此当着同龄人的面,施盈颖怎么也没有勇气将自己的事情说出来,贾冰青见状,便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天雨湾酒店,那里有几位外地的招生老师在,可以就明年高考事宜,对她们做一些指点。顺便也可以散散心,天雨湾酒店作为谐安县最高档的酒店,平时去的机会还是不多的。
贾冰青话音未落,其他女生便开始七嘴八舌地撺掇施盈颖跟她们一起去。想着刚才父亲对自己的羞辱,一时气愤的施盈颖动心了,于是和其他女生一起,上了校门口停着的一辆商务车,嬉笑着一起来到了天雨湾酒店。
渔民家庭出生的施盈颖,从来没有进过如此高档的场所。天雨湾的豪华让她惊叹,流连忘返之时,便不知不觉落在了众人的后面。贾冰青在女孩子们进电梯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一个,回过头来寻找,于是正好被保安看见她带着施盈颖走进了电梯。
在贾冰青的安排下,女生们被集中到了十八楼的一个套房内,喝着茶,吃着水果,嗑着瓜子等着贾冰青去请招生老师来跟她们交流。在这里,贾冰青也承认,她每次做这样的事情,一般只安排一二个新的女生。施盈颖完全是意外增加的人选,如果不是因为施盈颖高挑的身材和靓丽的青春气质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不会冒着顾此失彼的风险,盲目增加新人的。
“这样的事情?”赵剑川自言自语一般说道,“什么事情?”
“带着女学生去酒店,赵队长以为能是什么好事啊?”施良军耻笑道,“她说的时候还要肮脏呢,是我让她重新写过了。”说着,施良军的神色就沉痛了起来,赵剑川看了看他,不再问话,继续看下去。
贾冰青之所以这样安排人选,因为在女学生们进入套房以后,那些已经有过经历并且认可了这种交易的女生,便会按照贾冰青的指点,装作无意地向新来的女生灌输一些诸如要学会怎么利用自身的价值,去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之类的洗 脑想法。然后再虚构一些所谓的成功案例,来暗示新来的女生接受这样的交易。当然,她们也会“无意”地谈论起一些不配合所造成的后果,譬如身败名裂,让父母蒙羞,被别人看不起,还得罪了老师,在以后的求学生涯中会遭遇数不清的流言蜚语之类。
一般新来的女生,在这样的洗 脑下,大多选择了接受。也有不接受的,但是戒备森严的酒店,使得她们根本就没有逃脱的可能,于是她们只能含羞忍耻被迫接受。然后要么发奋学习,考上大学逃离家乡;要么索性逃学,不再去学校了,对父母则谎称压力太大,受不了,不想上学了,以此逃避因为被糟蹋而带来的强烈耻辱感,却不敢将这些事情告诉父母。
和一般的新女生一样,施盈颖在听了这些言论后,也有了震惊和恐慌。当然,她很快就意识到,如果不接受这样的安排,那么她不仅没法逃离酒店,而且也没法让父母和别人相信她目前正在经历的一切。所以这个聪明的女孩很快决定用自伤或者伤人的方式来逃避眼前的灾难,她深信只要出现了伤人事件,警方就一定会出现,这样她才能避免自己受到羞辱。
暗暗打定了主意的施盈颖,装出一副无害的样子,顺从地被贾冰青领到了一个房间里。正当安排好所有女生的贾冰青,庆幸这一次依然没有出纰漏的时候,她被周南道叫了过去。于是在1883号房间,她看见了那个鲜血淋漓的半老头子,顿时目瞪口呆。
原来施盈颖进了房间以后,并不反抗,反而询问那个半老头,能不能在自己高考择校的时候帮个忙,当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施盈颖便装出非常高兴的样子,不仅没有丝毫害羞,反而自己殷勤地讨好起了半老头儿,让半老头子彻底放松了警惕。
然后,施盈颖表示要帮半老头子泡茶,拿了一个杯子到卫生间去洗。不多时,就听见卫生间里传出杯子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施盈颖的一声惊叫。半老头子慌忙起身去查看,不想被施盈颖用碎片狠狠地在身上扎了好几下,然后就夺门而出,逃出了房间。
贾冰青被周南道叫过去的时候,施盈颖已经跑得没了踪影。然而从没到过天雨湾酒店的施盈颖,一时哪里找得到出口,不多时,周南道就从监控中发现了她的踪影,于是贾冰青被勒令去将施盈颖找回来。
当贾冰青在沙滩上找到施盈颖的时候,她正朝栈道方向跑去。这女孩没想到自己所有的努力都会在酒店的觥筹交错中化为乌有。没有她所期盼的警察出现,没有她所预想的救护人员出现,甚至连围观的人都没有看见一个。
找不到外援的施盈颖,只有把希望都寄托在自己的身上了。凭着曾经的记忆,她希望通过栈道上去龙嘴礁景点,然后从景点的出口那边逃出去。贾冰青急了,要是就这样让施盈颖逃走,虽然他们可以马上消除罪恶的证据,不至于被发现,但终究留下了一个隐患,因此她赶紧追了上去。
此时已经开始涨潮,从沙滩到栈道,有一段百余米的浅滩被海水淹没了。不熟悉的地形的施盈颖跑到这里傻眼了,不敢贸然过去。于是被追得走投无路的她,只好爬上栈道下边的一块礁石,站在上面,以跳海相威胁,要求贾冰青离开。没想到赤裸的双脚不小心踩到了藤壶的硬壳上,身子倾斜了一下,正好一阵海风刮过,立身不住,竟然就直直地掉进了涵洞里面,这就是所谓施盈颖意外死亡事件的所有真相。
赵剑川捏着笔录,半天都没有出声,一直到谢文远轻轻搡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重新扫了一眼笔录,然后看着施良军,问道:“你是怎么怀疑到贾冰青的?又是怎么让贾冰青将这一切都写下来的?至于贾冰青的死亡,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你逼着她从施盈颖落水的礁石上跳下去的吧?为什么她会听你的?”说着,赵剑川扬了扬手中的笔录,“这些,从法律上来说,是不足以让贾冰青抵命的。”
“是的,所以我要自己杀了她,我不能让我的女儿白死了。”施良军有一种视死如归的神情,看着赵剑川,平静地说道,“一开始,我根本就没有想到是贾冰青,堂堂谐安二中的校长,为人师表的人啊,我怎么可能会想到她能干出这样龌龊的事情啊!”
一开始,和警方一样,施良军也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保安和车子上面。可是数天的调查,车子这一头根本就没有任何线索。后来天雨湾因为种种原因,陆续辞退了一些保安,这些离职的保安在闲聊的时候,提到了请人顶班的事情,给了施良军灵感。
在警方调查的时候,施良军就知道当晚酒店大厅的当班保安是阿憨。只是他见过阿憨,并不是告诉他施盈颖在酒店出现过的那个保安。开始施良军也是百思难解,现在想明白了,于是再次找到阿憨,恳请他说出顶班的人是谁。
阿憨原先不敢说自己请人顶班,一来是怕赌博被警察抓,二来是怕被酒店辞退了。辛蕴失踪后,酒店里流言满天飞,把阿憨吓的,不用酒店辞退他,他自己就提出辞职了。
不过就算工作这一头没了顾虑,赌博的罪名还是不容小觑的,因此一开始阿憨怎么也不肯承认请人代班的事情。一直到施良军拿到谭天方提供的证明,证实阿憨那天晚上请人顶班了,并且威胁他要将这一证据提供给警方,办他个妨碍公务罪,阿憨这才害怕了,无奈承认当晚被他请来代班的人叫大丰,是他的赌友,现在已经去外地打工了。
不仅如此,在家人的提醒下,阿憨还找出了大丰的照片,施良军一看之下就激动万分,那正是他见过的那个保安。然后就根据阿憨给的手机号码,找到了大丰。得知他正在上海,便匆匆赶了过去。大丰倒是很坦然,再一次向施良军详细描述了自己见到施盈颖的过程,但是对于和施盈颖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大丰遗憾地表示,他真的不认识。
说来也巧,正当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他们居然在街边的一家服装专卖店里,看见了一件衣服。大丰激动地指着衣服说,那个女人穿的就是这件衣服,他不会记错的。因为这件衣服的款式,在大丰看来,那是相当另类的。裙边居然是斜的,左高右低,还装饰了一些细碎的流苏。谐安县敢穿成这样的女人还真是不多见,所以大丰对那件衣服印象深刻。
这件衣服,成了施良军锁定贾冰青的关键。当他将衣服的照片发给亲友,请求他们帮忙寻找穿过这件衣服的女人后,很快就得到了反馈,谐安二中的校长贾冰青就有这么一套衣服。于是施良军又打听到贾冰青的家,然后躲在她家的附近,偷偷用手机拍下了贾冰青的照片,让大丰辨认。
大丰虽然不能明确肯定和施盈颖在一起的女人就是贾冰青,但是也承认了确实有六七分的相似。而且谐安县很小,一套同样颜色、同样款式的衣服,有多人拥有的可能性还不是很大。更不要说贾冰青的身份,已经很好地解开了施盈颖为什么会放心地跟她走的谜。再说了,施良军也不是警察,他不懂什么证据链,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在得到了大丰的大致认可后,他就直接去找贾冰青了。
“仅凭一个局外人六七分的认可,贾冰青就能把这些都告诉你了?”谢文远不可思议地看着施良军,手下停止了记录。
“当然不会。”施良军坦然地笑笑,“我把她女儿藏起来了,威胁她如果不说出真相,我就一命抵一命了。她没办法,只好把所有的事情都写下来了。”
“你这是胁迫。”赵剑川看着施良军,冷冷地说道,“以胁迫取得的证据,我们是不能采用的,你知道吗?也就是说,贾冰青是否有罪还不一定,但是你囚禁贾冰青的女儿,杀害贾冰青的行为,却是无可辩驳的犯罪行为!”
施良军不屑一笑:“我知道,所以我来投案自首了啊。盈颖死后,我几次三番来公安局,希望你们能够引起注意,还盈颖一个公道,但是你们连立案都不肯。当时赵队长对我解释的理由就是这些,所以我很清楚,也非常明白。再说了,盈颖是冤死的,我们一家因此家破人亡,我也不希望自己冤死别人,害了别人家。所以我拿到笔录以后,又让贾冰青带着我去姐妹沙滩指认了案发现场。假如贾冰青说的细节,符合当时的情况,又有公安局没有提到过的地方,那么她就是凶手,难道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吗?”
“你带贾冰青是指认现场去了?”赵剑川有些意外。
“不是我逼着贾冰青去的现场,难道赵队长还以为,是贾冰青自己愧疚了,跑到涵洞边上去自 杀的吗?”施良军讥诮地笑了起来,然后冷漠地说道,“能做出这样伤天害理事情的人,赵队长以为,她还有良知,还会愧疚吗?这样的人,如果她不死,那么以后就会报应到她女儿的身上,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她死了才是最好。”
赵剑川沉默了,谢文远停止了记录,看一遍笔录,却困惑了:“这么说,是你囚禁了贾冰青的女儿吴芳雯?不对啊,贾冰青死后,我们也曾找吴芳雯了解过一些情况,可是她一个字都没有提到自己曾经被囚禁啊。”
“我藏起贾冰青的女儿,只是想要迫使贾冰青说出实情,我不想伤害了那个小姑娘,她比盈颖还小呢。”施良军恢复了平静,语气略带了悲伤,“我是在车库那边将小姑娘用乙 醚 麻 醉,然后从她身上拿了她家的钥匙,将她送到自己家里藏起来了。做好这一切,我就坐在贾冰青家里等着她,她一进门,我就拿出小姑娘的书包,告诉她她女儿在我手里,接着就问盈颖的事情。贾冰青一时慌了神,担心女儿的安危,就什么都说了。
“等等。”赵剑川打断了施良军的话,“乙醚麻醉的持续时间不会很长,你在贾冰青家里待了有多久?难道这段时间吴芳雯一直没醒过来吗?还是你另外做了什么?”
施良军看着赵剑川,笑道:“到底是警察,什么都比别人想得周全。没错,将小姑娘送回家以后,我给她注射了一些镇定剂,可以保证她五六个小时不会醒。”
“镇定剂?”赵剑川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头,“谁给你的镇定剂?”
“医生啊。”施良军若无其事地说道,见谢文远有追问的意思,笑道,“你别问我医生是谁,人家没有违规,他是配给我老婆用的,我借用了而已。”
赵剑川想到了什么,朝谢文远摆了摆手,示意施良军说下去。
“后来我又要她去指认现场,就在盈颖出事的地点……”说到这里,施良军的眼神突然迷 离了起来,“我原本也没有想过要杀了她,可是就在礁石上,我听见了盈颖在哭,她说,爸爸,爸爸,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以后听你的话,再也不到处乱跑了……”
施良军的双手深深地插进了头发中,须臾,突然腾出一只手,用拳头砸着桌边,歇斯底里地喊着:“那个女人就是该死!她就是该死!盈颖有什么错啊,她就这样害死了她,我好好一个家都被她给毁了你们知道吗?我逼她跳进涵洞那都是轻的,我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我要扒她的皮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可是你这样做,也是把你自己送上了绝路知道不知道?!”谢文远也火了,抓起笔录伸到施良军眼前,“你看看,你自己看看,你都做了什么?非法拘禁,杀人害命,你这全都是死罪你知道吗?!”
“那又怎么样?”施良军突然平静了下来,看着谢文远微笑道,“如果我不杀了贾冰青,那我来问你,凭她这些罪,够得上枪毙吗?我就是要她死,要她给盈颖抵命,我要告诉天底下所有为非作歹的人,别以为做了坏事打个擦边球就能过去了,没那么便宜的事情!”
谢文远瞠目,赵剑川缓缓地说道:“施大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为我们警方曾经的不作为,向你道歉。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死去的终究已经死去,活着的却还是要活着。你为女儿报仇可以理解,可是你搭上了自己,就不为你的妻子想想吗?失去了女儿本来就已经让她很伤心了,现在连唯一可以相依为命的丈夫也失去了,难道你要她一个人在痛苦的回忆中,度过后半生吗?”
施良军凄然一笑:“谢谢赵队长的关心,盈颖她妈……已经不会再有痛苦了。”
赵剑川愣住了,许久,才说道:“那你知不知道,根据你刚才说的话,你也不可能再回家去了。”
“我知道。”施良军缓缓地站了起来,将双手伸向赵剑川,“把我抓起来吧。”
谢文远有些不忍,求助地望着赵剑川。赵剑川正要说话,门被敲响了,小陶在外面说道:“赵队长,谭天方和辛蕴来了,说有要紧的事要找你。”
赵剑川愣了一下,说道:“让他们去隔壁办公室等一会儿。”说着,看着施良军,说道,“施大哥,对不起了,法不容情。”
施良军微微一笑:“我已经说了,我就是来投案自首的。”
送走施良军,来到谭天方他们等待的办公室,赵剑川还是有些心口堵得慌,也没了一贯的干练,看着谭天方有些心不在焉,问道:“发现什么问题了?”
谭天方看了看辛蕴,柔声说道:“还是你自己说吧,我怕传话传漏了什么。”
赵剑川这才发现辛蕴低头坐在一边,眼睛有些红红的,忙打起精神问道:“是不是想到什么了?说出来吧,说错了也没关系的,不要有顾虑。”
辛蕴不敢看赵剑川,垂了头,好一会儿,才问道:“赵队长……我现在说,还来得及吗?我是说……我一开始没有说实情,算不算包庇罪呢?”
赵剑川微微一笑:“就算是犯了罪的,不是还有投案自首吗?只要是你自己说出来的,而不是被我们查出来的,也没有误导侦破工作,那一般都是不算的。警察也不是那么没有人情味儿的,对不对?”
辛蕴这才大胆说道:“赵队长,我……我撒了谎……那天晚上我在沙滩上醒过来以后,听到了一件事情,跟贾冰青校长的死亡有关。”
“哦。”赵剑川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鼓励地说道,“说下去,怎么回事?”
辛蕴转头去看谭天方,终于在他眼神的鼓励下,将那天晚上的事情说了出来:“……我当时并不知道姨夫要逼死贾校长,警察来了以后才知道贾校长死了,我直觉这事情跟姨夫有关系,可是表姨那个样子,我没法说啊……第二天我妈陪着表姨和姨夫一起去宁波看病,我就想等表姨病好了再说吧。可是医生又说……表姨这病,得慢慢养着,不发作就算是好了。我就想,盈颖已经没了,要是姨夫再出点什么事,那表姨还能活吗?所以……”
“这件事情,我们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说说你自己的事情吧。你被关在地道的房间里,真的是你自己的失误吗?”赵剑川打断了辛蕴的话,岔开了话题,“据我们勘察,从办公楼后面的入口进去的那条地道里,并没有你描述过的那个豪华套房。难道说,那个房间,是为了囚禁你而凭空多出来的?”
辛蕴愣住了,情不自禁地又去看谭天方。赵剑川见状,便索性问谭天方了:“怎么样,你都了解到了一些什么?”
谭天方迟疑了一下,说道:“我看了地图,从办公楼后面进去的那条地道,是跟以前那条最大的地道有交叉的。但是施工图上显示,那条最大的地道已经被填埋了。这样的话,辛蕴被囚禁的地方,就只能是在办公楼后面的地道里了。可是在那条地道里,并没有类似的房间。所以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除非那条最大的地道其实并没有被填埋。”
赵剑川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追问道:“你怎么知道办公楼后面的地道中,不可能有辛蕴说的豪华套房?说说你的理由。”
谭天方说道:“九龙乡差不多的地道,我都走过,高度超过二米二的,几乎没有。而辛蕴描绘的那个豪华套房,高度和普通楼房差不多,也就是在二米六七左右了。这样的话,就只有原先那条最大的地道才符合条件。它的高度是三米,如果装修的时候再做个吊顶什么的,差不多就是这个高度了。”
“难道没有可能在原来地道的基础上再挖高吗?”
“如果这样的话,那原先可以用的地道,为啥要填埋了呢?”谭天方反问道,“我看了一下施工图纸,虽然不是很懂,但是看得出,那条地道所在的方位,桩基不多,而且避开也行得通,不是非得选在那个地址的。”
“所以你倾向于那条地道其实并没有被掩埋?”赵剑川略一沉吟,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小谢,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当初询问郑娇盛的时候,她说自己从房间里逃出来,是想去一楼的,但是在电梯间外面的指示牌上,发现没有朝下的按钮,只有朝上的按钮。可是我明明记得,酒店住宿楼五楼以上才是客房啊,如果郑姣盛是从客房里逃出来的,不可能电梯指示牌上没有朝下的按钮啊。”
“是的,她还说进了电梯以后,发现好多按钮都失灵了,她也不知道拍到了哪一个按钮,然后电梯就朝上运行了。”这话让谢文远也是眼睛一亮,“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这样吧,我去找笔录来再仔细对照一下。”说着,他推开椅子出去了。
谭天方不明就里,赵剑川则从文件夹上取出了图纸,摊开来问谭天方:“小谭,你再仔细比对一下,如果那条最大的地道没有被掩埋,最有可能是从哪里进去的。”
谭天方怔怔地说道:“不用比对啊,如果没有被填埋,那么从办公楼那条地道中就能进去,不然怎么解释辛蕴的失踪呢?”
“那么,门在哪里?”
“当然在交叉点上了,还能在哪里啊。”
赵剑川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也好笑起来。可巧谢文远拿着笔录回来了,一踏进房门就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说道:“赵队,你记没错,郑娇盛说的就是电梯朝上运行,出口处是在楼梯上,这才让她以为自己遇到了灵异事件,吓得魂都没有了。”
“你再仔细找找,郑娇盛有说了在哪一段楼梯那里吗?”赵剑川急忙追问。
“没有。”谢文远翻了一下笔录,遗憾地说道,“她只是说当时吓坏了,急着找出口,早就忘了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出的电梯。她甚至都不记得遇到陈会明是在哪里了,当然,我们也没法去找陈会明核实了,所以这条线索,估计就是到此结束了。”
“马上去天雨湾酒店。”赵剑川当机立断,“查找每一段楼梯,就算找不到郑娇盛走出电梯口的地方,也希望能够找到她遇到陈会明的地方,这样我们才能推测出那天晚上陈会明的活动轨迹。对了,小谢,你带着笔录,到时候可以拿出来核对一下。小谭,你带着辛蕴,跟我们一起走,顺便去地道那里看看,看还能不能找出什么新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