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你干嘛呢?快来呀!”魏道媛饱饮了清澈的河水后,向战智湛喊道。
战智湛确信附近没有人,更不可能有越军的埋伏之后,这才感觉到口腔内的粘膜十分干燥。他走到河边,对魏道媛笑了笑,把“八一杠”放到身边,拨开水面漂浮的残枝败叶,把嘴伸到河水中,先用河水漱了漱口,润湿了口腔和咽喉后,才牛饮起来。
天空突然传来两声不知什么鸟的鸣叫,战智湛知道魏道媛抬起头来仰望,魏道媛兴奋的说道:“‘骆驼’,这里真美!我可以在这里洗澡吗?”
“中!当然没问题!”战智湛如梦初醒,站起身来向河边的草丛走去。
“‘骆驼’,你嘚儿的喝的干啥去?”魏道媛忽然喊住了战智湛。
“哦……女同志洗澡,俺……俺得回避呀!”战智湛有些忸怩的说道。
“不行!不行!”魏道媛的脸一下子红了。她粉面低垂,说道:“‘骆驼’,万一有越南猴子来了,你不在我身边,我……我怕……”
战智湛别无选择,只好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把“八一杠”放在腿上,保护魏道媛洗澡。
魏道媛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看了战智湛一眼,才抬起柔软的胳膊,脱下身上叫花子服都不如的军装。这时,魏道媛下意识的又看了战智湛一眼,女性的矜持使她立刻用军装遮住了自己的身体。转眼间,魏道媛又坦然的丢掉了一切羞涩,微笑着把衣服扔到了战智湛身边的草丛上。魏道媛略微迟疑了一下,羞赧的冲战智湛甜甜一笑,小心翼翼的走进了河水里。
魏道媛清洗着圣洁的肉体,洗着洗着,她趴在了河水中,让水流慢慢浸泡冲刷白玉般的胴体。见战智湛十分警惕的注视着周围,顿时感觉到十分安全。她“咯咯”娇笑道:“‘骆驼’,你看我像不像条鳄鱼?当心我过去咬你!”
战智湛笑着对魏道媛说道:“呵呵……你洗澡的姿势真像鳄鱼。不过,你装鳄鱼就有点太冒险了。要是真来了一条鳄鱼,见水中趴着一条白不呲咧的同类,十分好奇的凑过来和你唠嗑儿,没想到把你吓得蹦了起来,会笑掉鳄鱼牙的!”
魏道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唉呀妈呀……坏死了!坏死了!死‘骆驼’,坏‘骆驼’!你缺心眼儿呀?这个时候还逗人家。”
二人继续向目的地进发。在路上,战智湛杀了一个落单的越军,扒下了他破旧不堪的军装给魏道媛换上。越军的军装虽然穿在魏道媛的身上十分不合体,但总比魏道媛难以蔽体,又极度污秽的军装要好得多。二三公里的山路,没用一个小时,就可以望见越南的梅望岭地区4号高地了。
当战智湛望远镜出现了4号高地的时候,他不由得目瞪口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方向,来到了地狱中。战智湛拿出ZBZ-80式指北针和地图,又重新确认了一遍自己所在的位置。没错!这里就是“苍鹰”牺牲前曾经喊过他和“鵟鹰”、“蛇雕”被越军包围的什么4号高地了。越军也叫这里为900.3高地。
可是,战智湛的望远镜中,4号高地上,植被全都不见了,漫山遍野的越军尸体,没有两千,也有一千五。这些个越军尸体就像是有人故意摆放的,全都是头冲着4号高地山顶,像晒的鱼干一样。看起来,越军还没来得及收尸。很多越军死尸衣衫褴褛,连鞋都没有,可是身上挂满了武器。什么手榴弹、子弹、刺刀,似乎是恨不得把能杀人的家巴什儿都挂到身上。令战智湛奇怪的是,越军的死尸都很完整,没有弹片或子弹的杀伤痕迹,只是嘴巴大张,一副极度恐惧的模样。就像是临死的时候,见到了什么令人恐怖至极的情景。战智湛看得头皮不由得直发麻,心中暗自嘀咕道:“他娘的!这旮沓是战场还是屠宰场?这帮越南猴子是被打死的还是吓死的?”
战智湛他自己并不知道,他已经成为为数不多的见识云爆弹用于实战的恐怖场面的人。云爆弹非常适用杀伤集群目标和打击坑道,尤其是像越军一二千人集团冲锋。我国在这方面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创新性成就,所以在云爆弹和温压弹领域,我国虽然起步较晚,但取得的成果已经超越了美国佬和老毛子,一些技术还领先较多。
战智湛沉思片刻,决定午夜时分再去寻找“鵟鹰”、“蛇雕”和“苍鹰”三位战友的遗体。恰巧距离战智湛和魏道媛不远处有一个山洞,有山洞休息,比爬到大树上睡觉舒服多了。战智湛拣了足够的枯枝抱进山洞。只要有火,野兽是不敢靠近山洞的。战智湛又在山洞周围撒了枪药,蛇和蚂蚁就不会来打搅他和魏道媛了。战智湛照例在山洞口布置了诡雷。
魏道媛疲惫已极,话都懒得说就进入了梦乡。战智湛检查了一下脖子上挂的“光荣弹”,搂着“八一杠”沉沉睡去。突然,一阵剧烈的枪声惊醒了战智湛的美梦。
战智湛本能的跳了起来,提着“八一杠”匍匐到山洞口,探头探脑的向外望去。原来天还没有黑,枪声似乎来自于山洞口的左侧。这时,魏道媛也提着AK74,拖着战智湛的78式背囊,来到了战智湛身边:“‘骆驼’,是越南猴子追来了吗?”
战智湛曾经吃了从山洞中贸然出来,差点让越南猴子活捉的亏,那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就像没听到魏道媛的话一样,正琢磨着怎么确认安全,忽然听到山洞口左侧的树丛中,传来一阵杂乱的“稀里哗啦”在草丛中奔跑的声音。听声音,来人恐怕得有十几个人。战智湛急忙背好78式背囊,准备必要时和魏道媛强行冲出去。
近了,更近了!稀疏的丛林中出现了十几个人影,距战智湛已经不足四十米了。战智湛手中“八一杠”黑洞洞的枪口已经牢牢地盯上了来人。忽然,战智湛发现这些人手中所持的是1964年式7.62mm微声冲锋枪,有的边跑还边回身还击。1964年式7.62mm微声冲锋枪那是南疆前线侦察兵的标配,这十几个人是自己人无疑了。战智湛本来准备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开枪的,他现在又改主意了,准备帮一把这十几个不知道是哪个单位的战友。
距离这十几个侦察兵不足百米处人影憧憧,出现了越军的追兵。战智湛手中的“八一杠”“哒哒哒”一个短点射,一个越军双手一扬,摔倒在地,剩下的越军急忙卧倒。已经冲过山洞口的十几个侦察兵,听到“八一杠”的枪声,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这是有战友在支援自己。一个侦察兵转过身来,喊道:“同志!我们是边防七团侦察排的,奉命护送陈永飞和钱广、姚仁铭烈士的遗体回国。你是哪个单位的?”
边防七团侦察排的侦察兵通过山洞口时,战智湛透过树木的空隙,发现在他们的队伍中有三副担架。他起初还以为是边防七团侦察排的战友们携带的伤员,原来是“鵟鹰”和“蛇雕”、“苍鹰”三位兄弟的遗体。战智湛心中一热,“哒哒哒”又是一个短点射,把越军压得重新卧倒之后,大吼道:“你们快撤!俺来掩护你们!”
“同志谢谢你!国内见!”边防七团侦察排的侦察兵们有任务在身,匆匆撤离。
“魏姐,咱俩把越南猴子引到山上去,拖住他们!掩护才刚那些战友撤退!”战智湛对身边的魏道媛说道。
“好!”魏道媛虽然第一次参加实战,却一点也不惊慌。她的一双大眼睛睁得圆圆的,烁烁放光,似乎在为能有机会为自己被俘、受辱雪耻感到欣喜。
战智湛和魏道媛边打边撤,把越军向山上引去。魏道媛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是和战智湛现学现卖,手中的AK74居然也打得有板有眼儿。狭窄的密草层层的山坡,野藤缠着刺竹,荆棘挤着芦苇。战智湛和魏道媛身上的军装很快被冰凉的露水淋了个透湿,脸上、手上、肩上、划了好几道血口子。战智湛生来皮糙肉厚,还没觉得怎么样,只是苦了魏道媛了。天就要黑了,二人好容易爬到了半山坡,只见山脚下的举着火把的越军怎么也有五六十。战智湛坐在山坡上,手中的“八一杠”又是“哒哒哒”一个短点射。
山林间渐渐起了雾,追上来的越军渐渐看不清了。突然,“吱儿”的一声尖锐的声音,越军的一发63式60mm追击炮炮弹飞来。这发炮弹打得很准,直奔战智湛和魏道媛的位置。
“卧倒!”战智湛大叫了一声,翻身把魏道媛扑倒在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过后,一阵剧痛传来,战智湛知道自己负伤了。魏道媛用力推开战智湛的身体,爬了起来紧张的检查战智湛的伤势,发现战智湛的伤势虽然不重,但是流血很多。
“魏姐你快走吧!这里很危险,敌人会循着脚印找到这儿来的!”战智湛说道。
魏道媛没有理睬战智湛,解下战智湛的78式背囊说道:“‘骆驼’,你再流血就没命了!我是医生,你现在是伤员,你必须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把眼睛闭上!”
魏道媛说着,拿出战智湛78式背囊中唯一的一个急救包,开始给战智湛止血,小心翼翼地包扎好战智湛的伤口。由于失血过多,战智湛慢慢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他感觉到魏道媛正在擦他的脸,心里边却在嘀咕着:“完犊子!完犊子!自己两把失血过多,差点儿喯儿故喽,第一把是艾晴艾阿姨救了自己;第二把是‘洱海鱼鹰’救了自己。可是艾晴阿姨远在万里之遥的哈尔滨,‘洱海鱼鹰’去了那个世界。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老子这一把阳寿已尽,算是没救了!”
战智湛的嘴唇干裂得像沙漠,面部像干燥的大戈壁。他使劲咂动着嘴巴,呢喃着:“水……”
魏道媛闻声拿起战智湛的水壶,摇了摇,又颓丧地放下了。半昏半醒中,战智湛感觉到魏道媛把自己的脑袋抱在怀中,十分焦虑的扭动着身体,似乎在寻找什么,一定是在找水!忽然之间,战智湛感觉到自己的嘴唇上落上了一滴水滴,他本能地想伸出舌头去舔。还没等战智湛反应过来,嘴巴微微张开的一瞬间,忽然感觉嘴中又进入了一些温热的水,弄得嘴边也都是。战智湛贪婪的吞了进去:“Oh……my god!这是水!是救命的水!”
也许是失血后的虚弱使战智湛的意识还没有回复,他还没有意识到嘴中已多“露花凉沁紫葡萄”,那甜美的“葡萄汁”一滴一滴地流进了他的嘴中,让他还不受大脑支配的嘴努力吸吮着。就像是不谙世事襁褓中饥饿的婴儿,贪婪的吸吮着母亲甘美的乳汁。
“沂蒙红嫂”用乳汁救活失血过多、生命垂危的八路军伤员的故事曾被刘知侠写入短篇小说《红嫂》,继而被编入京剧《红云岗》、舞剧《沂蒙颂》,随之传遍全国,家喻户晓。
“隐约兰胸,菽发初匀,脂凝暗香。似罗罗翠叶,新垂桐子,盈盈紫药,乍擘莲房。窦小含泉,花翻露蒂,两两巫峰最断肠。添惆怅,有纤褂一抹,即是红墙。偷将碧玉形相。怪瓜字初分蓄意藏,把朱阑倚处,横分半截,琼箫吹彻,界住中央。取量刀圭,调成药裹,宁断娇儿不断郎。风流句,让屯田柳七,曾赋酥娘。”“葡萄汁”终于滋润了战智湛大脑的神经,他感到体内所有干涸的细胞都在膨胀。恍惚间,战智湛仿佛进入了他在家乡读初中时,方碧茹方老师所讲的“沂蒙红嫂”明德英用乳汁救活八路军战士的故事中。战智湛猛然觉得不妥:“自己没死这是遇到‘南疆红嫂’了。听方老师讲,‘沂蒙红嫂’明德英所救的八路军战士庄新民后来认了明德英为娘。可是‘南疆红嫂’魏道媛才比自己大了也就四五岁,叫魏道媛‘娘’,见了‘卫道士’咋整?”
战智湛明白了,这是魏道媛超越了世俗,用甘美的乳汁救活了自己。自从盘古开天地,无数诗人续写着至纯至洁的乳汁,他们不吝赞美这甘甜的乳汁哺育了生命。其深层寓意不仅是对乳汁的赞美,更是对繁衍生命的母亲的礼赞。世界上的语言数以万计,发音各不相同,但妈妈一词的发音,相似到极点,这不是巧合,这是对伟大母爱的共同赞美!这个世界本不应该有战争,有的应该是和谐和博爱。这伟大的爱,让慢慢恢复了知觉,毫无一丝邪念的战智湛眼角滚下了硕大的泪珠。
“哎呀妈呀!你一个七尺多高的大老爷们咋还哭天抹泪儿的!”战智湛睁开眼睛望去,只见魏道媛潮红着脸,羞赧的表情是那么的动人和妩媚。那张满是硝烟的俏脸甜甜的笑着,渐渐的,硝烟缓缓褪去,生出神圣的光环,变成了救苦救难南无南海观世音菩萨。
战智湛从此对魏道媛极为尊重,视之为亲姐姐,毕其一生对魏道媛恭恭敬敬。
“‘骆驼’,天黑了,咱们去哪儿?”魏道媛见战智湛苏醒过来,她依然抱着战智湛的脑袋,只是显得十分羞涩。魏道媛的目光游离着,不敢直视战智湛。
“哦……”战智湛猛然觉得再躺在魏道媛怀中就不是君子所为了,君子慎独嘛。战智湛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猛然发现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硌了自己的脑袋一下,战智湛低头去看,原来是自己的两枚已经拧开了盖子的67式木柄手榴弹。
“哼!算越南猴子命大,没敢追上山来。否则,嘿嘿……你现在醒了,我就更啥都不怕了!”魏道媛见战智湛发现了手榴弹,自然会明白那是自己在最后的关头用来和越军同归于尽的。魏道媛头发散乱,满是硝烟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神采。
“哦……魏……啊姐你真勇敢!不过,搂着手榴弹忒危险,以后千万别这样了!”不知道为什么,战智湛干脆把魏道媛的姓“魏”去掉,直接称呼“姐”了。
“哼!你个白眼儿狼就干脆说我虎了吧唧的不就完了!”魏道媛忽然莫名其妙的发起火来,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正在拧上手榴弹的盖子,茫然不知所措的望着自己的战智湛,说道:“你才刚伤的那么重,为啥让我一个人挠杠子?”
战智湛心中感动,但还是转移了话题:“嗯……这帮越南猴子指定是见了姐的大无畏革命英雄主义气概,这才吓得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没敢追上山来。”
战智湛的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他估计那帮越军打了几炮之后,见山上的枪声停了,以为他和魏道媛被炸死了。再加上山上起了雾,搜索起来也不容易,就急匆匆的去追边防七团侦察排那十几个侦察兵了。边防七团侦察排那十几个战友携带着“鵟鹰”和“蛇雕”、“苍鹰”三位烈士的遗体,行动不便,绝不能让越军缠住他们。
战智湛想到这里,笑眯眯的对魏道媛说道:“姐,咱俩掩护战友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还得去追那帮越南猴子!”
“好哇!追上那帮越南猴子,薅住他们的猴尾巴!”在魏道媛的心目中,战智湛已经是战神一般的存在。有战智湛在身边,她不仅感到安全,也勇敢起来了。
见战智湛拿出ZBZ-80式指北针和地图,正在确认方向,魏道媛也不知到哪儿来的力气,抢着把战智湛的78式背囊背到了身上,伸手又将“八一杠”往脖子上挎。
战智湛实在过意不去,一把抓住自己的“八一杠”,说道:“姐,俺一个大老爷们儿,哪能让你一个女同志替俺背着装备!你背着AK74就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