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师父一哭,吓得韩半仙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想拍拍她的肩头安慰又不敢,于是递过去一方手帕。
云师父瞥见,接过手帕擦眼泪:“你走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哭一会儿。”
于是继续哭,哭自己苦难的童年,哭奔波辗转的如花年华,哭来之不易的中年平安喜乐,哭美梦破碎的悲惨岁月......
忽然听到抽泣声,转过头,却是那个递帕子的人没有走,站在旁边抽抽噎噎的,再一看,也是泪流满面,眼睛都肿了。
“我哭我自己,你为什么也要哭?”
“看见你哭,我也得哭,不然心里憋屈难受……”
又说:“我想,两个人哭,总比一个人哭好些,我分一下,你就哭少些吧?”
这什么道理?云师父将自己的手帕塞给他:“傻了!”
说着站起来:“咱俩都不哭了,你明儿记得来吃饭,早饭别饿着,也过来,啊?”
“好咧!”
韩半仙就这样解决了吃饭问题。
他天天早起,穿戴整整齐齐到药苑吃早饭,早饭后跟着云师父下药田,施肥,拔草,摘草药。吃了午饭才回梅鹤居,小睡片刻,在自己的房子写写画画。又到药苑吃晚饭,吃了晚饭两人聊一会儿。
日子过得平淡如水,很有规律。
到后来,云师父说:“听说你的画,一挂到画室就被抢购一空,这么值钱,何不替我这里画几幅?”
韩半仙正有此意,干脆就把画纸和文房四宝搬到药苑去,征询云师父:要画几幅?画些什么?
这样午睡后的书画时间,也在药苑过了。感觉比以前自己一个人写写画画,日子还过得快些。
至于小徒弟和“三星”,一时顾不及了。
小徒弟和“三星”正在江夏城乐着呢!
通街鞭炮齐鸣,狮子高舞,锣鼓喧天,明经复试刚刚放榜!不出所料,韩氏团队“三星”高中!
彭旭祥考了第二名,甘政祺和韩牛栋分别考了第八和第十七名。
从小地方出来的书生,能考到这个名次已经很不错了!而且一起水路坐船,又住在一处备考,后来居然有知道底细的人到匡溪渡,实地查看“三星阁”风水。
上榜的考生集中一处,浩浩荡荡地列队游街,“三星”再次重温乌木城“其鸣游街”的荣耀时刻。
晚上也有官府的宴会。
游街后回到住处,“三星”急着写家书向家人报喜,漓豆照常在厨房忙活。
忽然听到敲门声,开门一看果然是楚亭君。
只见他略带憔悴,颔下隐隐现出青色。
漓豆笑了:“看来禁闭真不是好玩的,才关九天就成这样子了。”
楚亭君挤进来:“幸好我早做准备,带了一堆书进去,否则日子还真难熬。”
漓豆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就问:“你还没有回去见家人?”
“等一下就回去,先来祝贺你们。”
两人说着就走到正厅,见“三星”写好了家书,正打算找跑腿送去驿站。
彭甘二人定居匡溪渡后,就把苍头仆人全打发回乌木了,因此有时人手未免捉襟见肘。
楚亭君就对范振海说:“你去送信吧!”
范振海笑着接过家书,说声
“恭喜,贺喜!”出去了。
“三星”见楚亭君来了,就上来行礼,尊称“前辈”。这也是有道理的。一则因为楚亭君是两届前明经复试的魁首,二则他是本届主考官,所有考生都算是他的门生。虽然楚亭君摆手拒绝,三人还是按规矩向他行了礼。
上次匡溪渡分别,转眼又一个多月,四人相见分外亲切,就坐在一起说了半晌的话。
等漓豆把午饭做好,楚亭君蹭了饭才肯回去。
漓豆见范振海守在门口警戒,连忙请他进来,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吃饭。
楚亭君心满意足告辞出来,才离开院门,范振海就小声说:“主子,王妃和表小姐在君悦居等您四天了。”
楚亭君说:“知道,她们也没什么事儿。”
范振海心里嘀咕:王妃和表小姐确实没什么事儿,可是豆小哥更没什么事,你却先来豆小哥这里。
又想起那天晚上,这两个人手拉手逛街,心里就有点憋闷。
楚亭君进了君悦居,听到正厅一阵欢声笑语,走到门口时,却见一个丫鬟头顶一块灰帕子学走路:抱着双肩,缩着脖子,将下巴埋到胸前,走路摇摇晃晃,活像一只屈头鸭。
另一个丫鬟说:“哎,哎,还差一点不像,他只盯着脚尖的,诺,这样——”
说着出来走了几步,也是抱肩缩脖,双眼盯着脚尖。
另外两个丫鬟笑起来:“嘻嘻嘻!活像只过街老鼠!”
楚亭君一看,都是表妹的贴身丫鬟。
再看,母妃在那边榻上闭目养神,两个丫鬟正在给她捶肩。
表妹晴儿挨母妃坐了,笑嘻嘻看着丫鬟演戏。
又见第一个丫鬟说:“哎,没有稻草堆,把这圈椅当稻草堆吧!那天,那小盲流是这样睡着的......”
说着跳到稻草堆上,蜷缩起身子。
第二个丫鬟说:“然后,小盲流顶着一堆稻草站起来了,哈哈哈!”
第三个说:“嗨,又丑又狼狈,把表小姐吓得够呛!”
“他居然还嘴硬,说没吓到表小姐!”
楚亭君旁观一会,这四个丫鬟,原来在学街上盲流,眸子一冷:“忒丑!”
四个丫鬟这才发现少爷来了,连忙噤声,恭恭敬敬行礼,分站两边。
她们第一反应是少爷说小盲流丑,第二反应是少爷说她们四个丑。
看少爷冷冷的表情,应该是第二种,说她们演得真丑。
后悔死了,早知道不演盲流,演瑶池仙女!
可是,表小姐看得开心。
可为难了!
其中一个叫秀娟的,是晴茵的知心丫鬟,见主子又是低声下气解释,颇为不服,偷偷向主子飞了个幽怨的眼神。
晴茵陪姨母坐在榻上,原本见姨母半闭眼睛享受丫鬟捶肩,并不排斥表演,就怂恿丫鬟们演得更欢脱些,却见表哥进来呵斥丫鬟,丫鬟又向自己递眼色,连忙说:“他们也是为了逗姨母开心,才闹着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