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横行的提问，其余三人都在心中权衡利弊。

　　燕霜月一双眼睛扫来扫去，最后在横行身上停留。她和横行相处日久，对其秉性有所了解，此时明显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要知道，横行一向喜欢掌握主动，这次提出两个方案，与他以往的习惯大为相悖。

　　燕霜月隐蔽地瞄了横行一眼，总觉得他在酝酿什么阴谋。于是，她不发一言，静观其变。

　　另一边，纪连熊和赵婉正在传音入密，窃窃私语。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即使纪连熊心中有所决定，但还是要征求赵婉的意见。

　　玄月门已经没落，门中的典籍也大多遗失。关于非人方面的知识，他了解得并不多，只能求助赵婉。

　　作为一个传承近千年的武道宗门，摩云宗自然有足够强的底蕴。

　　赵婉能够成为摩云宗的真传弟子，知道一些非人的内幕，并不出奇。

　　她沉吟片刻，冷静地说：“不用管傀儡，不要管武道之树，这些都是障眼法。当前最重要的，是瞅准机会，收取武道果实。”

　　“武道果实非虚非实，是一团特殊的记忆聚合物。武道之树一旦倒下，它们便成为无根之木，自然就会消失。这样如何收取？”纪连熊质询道。

　　“武道果实是非人智慧和经验的结晶，里面烙印着内天地的部分法则，并不会彻底消失。只要武道之树毁灭，部分武道果实才会转化为法则碎片。”

　　纪连熊心中巨震。

　　法则碎片蕴含着无尽的奥妙，是极其稀有和逆天的宝物，可遇而不可求。

　　每一枚法则碎片，都具有特殊的力量。既可以用来顿悟，也可以用来炼制神兵。

　　玄月门的镇门之宝冰玄弓，就是融合了一枚冰系法则碎片，才成为名振南域的神兵。

　　一箭射出，方圆三百丈内，皆变成冰晶国度。只需吹一口气，那些冰晶就将化为齑粉。

　　依仗着冰玄弓，玄月门很是威风了一把。可惜后人不争气，一场内斗后，冰玄弓不翼而飞。

　　要是纪连熊能够获得一枚法则碎片，就可以将其融入射日弓，重现玄月门当年的盛况。

　　一念至此，他立即询问赵婉收取法则碎片的办法。

　　“这个……”赵婉迟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应该和进入武道果实类似。毕竟，法则碎片是它的一部分。”

　　纪连熊暗自推敲了一下，觉得赵婉说得在理。他瞥了横行一眼，心中暗自冷笑，决定这次一定要抢占先机。

　　不过法则碎片关系重大，此地毁灭在即，要不要顺手将姓横的干掉？

　　想到这里，他再次和赵婉商议。

　　横行心中犯起嘀咕，纪连熊为什么不做选择，他在打什么主意？他好像有些激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现在武道之树倒下在即，双方也没必要虚以委蛇。既然彼此是敌对关系，那就除恶务尽。

　　横行决定，只要小天地崩溃，就立刻动手。他极其隐蔽地做了个手势，通知燕霜月做好随时动手的准备。

　　燕霜月略微颔首，表示收到讯号。

　　两人也算有默契，并排向纪连熊靠近。对于他们来说，纪连熊的射日弓威胁最大。要想解除威胁，那就只有拉近双方的距离，先下手为强。

　　身为武道高手，纪连熊的灵觉何等敏锐，立刻查觉到不对。他停止和赵婉交谈，用审视的目光观察着横行两人。

　　横行停下来，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大白牙。

　　纪连熊心中一跳，这个该死的混蛋，笑起来都这样渗人。要不是时机不对，他会一箭将横行射个透心凉。

　　在赵婉的提醒下，纪连熊装着对傀儡伐树感兴趣的样子，与武道之树拉近距离。

　　看着这一幕，横行陷入沉思。

　　纪连熊面对威胁，不想办法逃离，反而凑上前去，这怎么也说不通。不对，这其中肯定有原因。

　　他微闭双目，纪连熊刚才的一举一动，再次从脑海中浮现。他一遍遍过滤，还是没有发现异常。

　　难道他猜错了？

　　突然，他的耳边传来燕霜月的声音：“赵婉。”

　　横行恍然大悟，立刻回忆赵婉的举动。很快，他就发现了蛛丝马迹。赵婉对于武道果实有超乎寻常的关心，这绝对有问题。

　　他将发现告诉燕霜月，便静心观察。果然，无论是纪连熊还是赵婉，都露出了破绽。

　　横行暗自冷笑：“纪连熊，想要独吞好处，简直是白日做梦。”

　　就在双方勾心斗角的时候，武道之树即将迎来谢幕。

　　傀儡联合起来的效率挺高，再加上不知疲倦地挥舞着刀剑，没过多久，它们就达到目的。

　　“轰隆！”

　　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武道之树齐根而断。

　　四个人类身形如风，在枝桠和武道果实之间穿梭，几乎同时飞上半空，相对而立。

　　纪连熊一声冷笑：“姓横的，你还在等什么，动手呀！”

　　“纪兄说笑了！我们毕竟并肩作战过，我虽然算不上至诚君子，但也有自己的底线。”横行正气凛然道。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哎！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纪兄，你真的误会我了！”

　　他们的话，都有些皮里阳秋，言辞之中满是欺诈和试探。一时间，他们竟然有些惺惺相惜。

　　就在这时，自树桩上，逸散出诡异的黑芒。黑芒仿佛一条吞噬之蛇，首尾都长着一张巨口。一端缠绕着武道之树，一端向傀儡蔓延。

　　所到之处，武道之树寸寸消失，傀儡以极快的速度变得锈迹斑斑。

　　黑芒之可怕，由此可见一斑。

　　这一刻，小天地的空间开始崩塌。

　　狂风暴雨霹雳闪电，在此刻齐聚，仿佛正在祭奠。世界胎膜也开始向内坍塌，绝渊黑雾和黑芒相互辉映，隐约带着一丝神秘的联系。

　　小天地的虚空越来越低，仿佛伸手就可以触摸。

　　“咔嚓！咔嚓！”

　　虚空中出现一丝丝黑色裂纹，这是世界胎膜崩溃的前兆。

　　横行傲然屹立，燕霜月不动如山。霹雳闪电将他们环绕，仿佛雷公电母降世。

　　与他们相比，纪连熊的卖相就要差很多。他双眼闪过一丝嫉恨，还是将目光放在武道果实上。

　　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法则碎片，他忍了！

　　武道之树的枝干已经被黑芒吞噬。黑芒开始向枝叶蔓延，很快它将到达一个武道果实。

　　这个果实歪歪扭扭，仿佛是一支奇门长矛。黑芒刚刚落在上面，果实就化为乌有，根本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纪连熊一声轻叹，虽然早有所料，但还是有些失望。

　　黑芒的速度越来越快，连续吞噬了上百颗武道果实，法则碎片还是没有丝毫踪影。

　　此时，武道之树消失了三分之一。黑芒形成的吞噬之蛇越来越长，一股极其恐怖的力量开始酝酿，即将爆发。

　　无数的空间裂缝开始扩大，在某些薄弱之处，已经有少量的绝渊黑雾侵蚀过来。

　　空间裂缝、吞噬之蛇、绝渊黑雾，三者互相配合，加速了小天地的崩溃。

　　四个人类身在其中，面上都带着一丝焦灼。他们在虚空中游走，一边躲避着危险，一边寻找机会。

　　横行的神情越来越凝重，此地越来越危险，他必须做出取舍。是继续和纪连熊耗上，等待可能出现的宝物；还是寻找逃生的路线，带着燕霜月离开。

　　突然，他一巴掌拍在脸上，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市侩？再厉害的宝物，难道比人更重要？

　　一念至此，他身形一闪，来到燕霜月身边，低声道：“咱们走。”

　　燕霜月愣了片刻，正色道：“我觉得应该等一下。如果我没有感觉错误，宝物应该即将出现。”

　　“不行。”横行断然拒绝，“相比未知的宝物，你的安全更重要。万一你出事，我可没有办法向你母亲交代。”

　　燕霜月还要再劝说两句，却看见他坚定的眼神。无奈之下，只好跟着他离开。

　　两人的离去，出乎纪连熊的预料。

　　此时，武道之树仅仅只剩下一小段枝桠，剩余的武道果实不超过100个，法则碎片依然没有踪影。

　　看着身边的赵婉，纪连熊暗叹一声，一把拽住她的手，就要带着她离去。

　　“再等一等。”赵婉沉声道。

　　纪连熊恢复理智，冷静道：“武道果实十不存一，诞生法则碎片的几率微乎其微。我们留在这里，只能是浪费时间。”

　　“未必。”赵婉嫣然一笑，急促道，“看到那颗珠形果实没有？”

　　“看到了。”

　　“你敢不敢博一把？”

　　“怎么做？”

　　“吞噬之蛇代表毁灭，先天真气代表生机，武道果实代表希望。三者在瞬间融合，就可能出现法则碎片。”

　　“可能性有多大？”

　　“四成。”

　　对于纪连熊来说，四成的成功率并不低。所谓富贵险中求，不外如是。

　　其实他早已观察过，武道果实消亡的时间，完全由大小决定。珠形果实通体浑圆，大约两丈。一旦被吞噬之蛇接触，最多二十个刹那就会完全消失。

　　如果计划得当，时机合适，他有十二个刹那的时间运作。

　　他有机会得到法则碎片。

　　纪连熊身随心动，转瞬间出现在珠形果实旁边。

　　他屏气凝神，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吞噬之蛇的动向，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稍远处，赵婉紧张得全身发抖。要是她推测出错，纪连熊必死无疑。到那时，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以命相抵。

　　吞噬之蛇越来越近。

　　它的行动悄无声息，所到之处，灰飞烟灭。当它吞噬珠形果实时，纪连熊的先天真气几乎同时涌入。

　　电光火石之间，珠形果实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十二个刹那之后，纪连熊毫不犹豫抽身离开。

　　等到光芒散尽，一块巴掌大的水晶悬浮在虚空中。水晶极其完美，毫无瑕疵，散发出玄妙莫测的神秘光华。

　　法则碎片终于出现。

　　纪连熊心中一喜，伸手一抓，法则碎片立刻到手。顷刻间，一股明悟涌上心头，他感觉浑身轻灵，仿佛将要飞升九重天。

　　这就是法则碎片吗？

　　果然不愧是传说中的存在！

　　感受着法则碎片中庞大而又精纯的能量，纪连熊咽了一下唾沫，忍不住畅想起来。

　　要是他将法则碎片吸收炼化，绝对可以晋升天武者。

　　就在这时，赵婉身形一闪，来到他的身边，伸出手道：“让我看看。”

　　他二话不说，双手奉上。

　　赵婉满意地笑了，柔声道：“现在不是时候，咱们该走了！”

　　纪连熊收好法则碎片，看了一眼其余的武道果实，狠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