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生略略点头,只见他身形未动,用两指拈起桌上一颗炒豌豆,向身后一弹。
豌豆划一条曲线向后面飞去。
藏在后边矮树丛里的秀梅正听得起劲,忽然觉得喉咙一痛,顿时喊不出话来了,紧接着左右膝盖一酸,就软倒了。
一双软底靴走过来,踢了几脚秀梅,见她动也不动,就将她拖到一边去。
门外边,朱槿树后,“晴阴雨”见二丫鬟摸过去迟迟不归,就对大丫鬟秀娟说:“你做事利落些,你再过去听听。”
结果“舞台”这边,漓豆一看,又摸过来一个“观众”,还是那天骂得最凶的那个,心里有点气,就发在楚小生身上,揪着他的耳朵说:“我都说我是个男儿身,和你不合适,你偏要把我骗来这里,这算什么?”
楚小生说:“你别生气,我从没计较你的身份。”
漓豆就装作生气的样子,娇滴滴地说:“那你得把那颗夜明珠送给我!”
“遵命!”面前这气嘟嘟的小嘴可爱至极,楚亭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在演戏,忍不住捧住她的脸,亲了上去。
这,剧本上没有的呀!漓豆一时懵了,瞪着大大的眼睛,头脑里一片空白。
楚亭君也是一片混沌,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但是又欲罢不能,只愿噙着小小的嘴唇轻轻摩挲。
“嗯。”漓豆含糊叫一声,挣扎着想推开他,但是他的大手,一个揽在她的后背,一个按在她的后脑勺,使她挣也挣不脱,动也动不了。
漓豆没有办法,只好往他嘴唇狠命一咬:“登徒子!”
“登徒子”这才松了手。
漓豆抹了抹嘴唇,朝他一脚踢去,却被“登徒子”抓住了:“对、对不起!”
漓豆正想破口大骂,忽然想到旁边还有一个“观众”,就说:“好了,我们回去吧!”
楚小生说:“我们明天再约,到时我叫人来通知你。”
两人又轻轻抱一下才分开。
豆花旦站起来,穿花过柳,径直往大门去了。
剩下个楚小生,沉着脸将茶杯一饮而尽,往后一丢,刚好丢到假山后的秀娟额头上,“噗”的一声闷响,秀娟的额头顿时肿起一个大包。
担心被少爷发现,秀娟只能忍着痛,不敢哼一声。
楚亭君又坐了一会,也起来向大门走去。
晴茵见那人先走,现在表哥又走,顾不得两个下落不明的丫鬟,紧赶慢赶跟在后面。
楚亭君来到大门处,看见范振海跟上来,问:“最先那个醒了没有?”
“给她鼻孔喷了点药,醒了。”
原来把二丫鬟秀梅拖到旁边的,就是范振海。
大丫鬟、二丫鬟,这两个伤害豆小哥最起劲的,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楚亭君见赵曙控着马车停在路旁,连忙上车,却见车厢空空如也。
赵曙说:“豆师父自己走了。”
楚亭君急得跳下车就去追,追不多远,就见小不点正气鼓鼓地走着鸭步,连忙赶上去极力讨好:“怎么啦?演得好好的又生气啦?”
“哼!”漓豆鸭步不停,“有你这样演的吗?剧本上有吗?我要你和绝交!”说着就有了鼻音。
“我错了!”楚亭君指指自己的嘴唇,也带着鼻音说,“你看你不也演过头了?”
漓豆瞥到他的嘴唇,已经现出血渍,脸上就有了些笑影。
见豆兄弟转怒为笑,楚亭君连忙将他拉上马车。
两人在车厢里正襟危坐。漓豆板着脸问:“明天还要演?”
“再不了!”楚亭君说,“再演就要我的命了!”
漓豆轻蔑一笑。
再说表小姐晴茵,跟在表哥后面,看见他上了车又跳下车,去追那个人,最后两人说说笑笑,举止亲昵地上车走了,心里顿时打翻了十五个醋瓶子,当即就要冲上去翻脸,被两个丫鬟死死拖住。
可怜的晴茵,直把手里的香袋揉成一团。
这时大、二两个丫鬟连滚带爬赶到。只见一个哑了口,瘸了腿;一个额头上大大的红圆圈,还拱起高高的红包。
这个模样引来不少人围观,晴茵气怒攻心,骂道:“丢人现眼,还不上马车!”
主仆四人爬上马车,匆匆回君悦居。
到了君悦居又不敢从前门进,只从后门悄悄蹩进自己的住处。
见两个丫鬟惨不忍睹,晴茵叫小三小四给她们涂上药酒,这几天不要露面,养好伤再说。
这时老二秀梅能说话了,只是声音沙哑,禀报说:“他们两个在那里,又是搂抱又是亲嘴,都看不下去了!”
晴茵一巴掌打过去:“谁要你说这个?说说那个女的什么身份!”
秀梅说:“小姐,那个不是女人,是个男子!”
“啊!”晴茵倒吸一口凉气,“快说,怎么回事?”
老二不敢再说两人亲昵状,只拣重要的说:“那人说,‘可惜我是个男儿身,不能为你添一男半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们终究没有结果。’少爷却说‘我只想陪你一生一世。’后来我脚一软,什么都不知道了。”
晴茵看向大丫鬟秀娟:“你呢?”
秀娟说:“我也亲耳听他说,‘都说我是个男儿身,和你并不般配,你偏要把我骗来这里’。少爷说,‘我从没计较你的身份’……”
“天哪!”晴茵惊叫一声,瘫坐到榻上,不知怎么办才好。
秀娟说:“不如趁这个机会,我们和王妃说开了。既然少爷这样无情无义,小姐你没有必要再为他着想。”
“你有没有听出那人的的身份?”
“哦,我想起来了!”秀梅叫起来,“少爷说过‘之前教三教四,叫你不要再当小盲流,好好跟着我过日子’,那个人是个盲流!”
“是的是的!”秀娟也叫起来,“你一说盲流,我想起来了!难怪看那人面熟!就是那天稻草堆里钻出来的小盲流!”
晴茵在房间走来走去,兜了一圈又一圈。
表哥靠不住,不能再嫁了!有龙阳之好的男人,做他的妻子会很惨。
要不要告诉姨母?算了吧,不想节外生枝,再说姨母对我挺不错的。
至于那个小盲流?绝对不能放过!
不过在此之前,先要让他们放下戒备。
晴茵站定脚步,招招手,在旁边一直等候主子作出抉择的秀娟走过来。
“你去外面找一个乞丐头目,把这个给他看,再……”
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