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中,顾凤游静静坐着,一旁的属下垂首肃然站立,氛围凝然如冰。
“顾帮主!顾帮主!”慕王府的护卫喊道,随之便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门被属下打开,那护卫来到顾凤游身前,虽见顾凤游的面色看不出一丝情绪,却觉得他周身散发着一种逼人的气势,直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憋了半天,才硬着头皮道:“禀顾帮主,郡主、慕郡主她已经找回来了…”
他迟疑了片刻,见顾凤游静静站立着,表情屹然不动,又吃吃道:“可帮主的小妹,还未找到,万请顾帮主恕罪,郡主仍在昏迷,属下已禀明王爷,一定会尽力将温姑娘找回。”
顾凤游面色丝毫未变,而是开口道:“辛苦你了,我的人也已将消息传回。郡主昏迷,可找了医生来看?”
他刚刚得到消息,慕宛眉已被慕王府的侍卫找到,地点在城郊外的谪仙坡,如今温映雪和马车还不知所踪。
那护卫闻言心中惊诧,他们只顾着照顾已昏迷的郡主,未曾考虑到要先传消息回来,虽顾帮主未责怪他,但他心中却已有了愧意,只能开口道:“是在下考虑不周,办事不利,万请顾帮主恕罪。郡主此刻已安置在慕王府中,王爷已从宫中着了太医查看。慕王爷听闻帮主小妹还未找回,心中也甚牵挂,特请顾帮主过去商议,他已派了人前去找寻,还望顾帮主不要过于担心。”
顾凤游此时的内心不知怎样汹涌起伏着,但他的面色却未显露出一毫一分。
“不必了,我还有事要办。”他淡淡道,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暮色四合。
华堂内室。
温映雪缓缓转醒,只觉浑身上下酸痛不已,头也昏昏沉沉,她顾不上查看伤势,挣扎坐起身来,看着周围华贵优雅的布置,一切却是如此陌生。
“你已醒了?”拓跋越华踱步走了进来,他依旧是带着那副精巧的人皮面具,面容俊秀,目光流转间满是关切。
“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何会在这里?”
温映雪盯着眼前的这位公子,她早已想不起与她山间小径赛马的男子的模样了。
“这里是我的住处,你身中迷香,马突发惊狂连带着马车一起坠下山坡,姑娘你幸好在千钧一发之际自马车中跳了出来,然后滚落山坡,是我救了你。”
温映雪下意识摸着胳膊,这一处一处的疼痛的确是受撞击所致,她正要挪动胳膊,却觉一阵巨痛,不由咬牙闷哼了一声。
“若是疼,便喊出声来,姑娘的胳膊只是轻微骨折,我已着人为你敷了药。”
巨痛之下,温映雪待要撩起衣袖查看,却想起主人还在,不由道:“多谢公子相救,我想自己先查看一下伤势,主人可否回避片刻?”
“姑娘请便”,越华一展衣袖,翩然离开。
温映雪这才挽起衣袖,对镜仔细查看,看着红肿处的一点黑色,愤然一笑,自言自语道:“竟然是金鼠针。”
金鼠针有封闭周身内功和气血的作用,作为暗器,在江湖中也不算少见,她没想到慕宛灵竟想到对她用了这种暗器。
就在这时,听到有人敲门,温映雪自镜子前转了身,却见一个仆人端着一碗玫瑰粥走了进来,顿时满室玫瑰的清香,她这才觉得自己肚子有些饿了。
拓跋越华又走了进来,道:“你已昏迷了两个时辰,想必也饿了,先喝些粥舒缓舒缓肠胃可好?”
温映雪点点头,依言坐下,用勺子送了一口粥,却又放了下来
“怎么了,姑娘是不是没有胃口”越华开口道。
温映雪摇了摇头,“我只是在生气。”
越华不禁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只见温映雪自嘲一笑,缓缓道:“我生我自己的气。公子不知,我以前日日钻研毒药与解方,日日勤加练习武功,无有懈怠,为的就是有一日能好好保护自己,不让人担心。但今日,我竟然被迷药迷倒,还中了金鼠针这种常见的暗器而不自知,十几年所学竟丝毫未派上用场,差一点因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丧了性命!公子你说,我是不是该生气?”
“姑娘…”,越华看着温映雪笑中带悲的眼神,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想了片刻,才道:“姑娘只知修炼武学,却从未学过修炼人心,以后多多防范就是了。想必有此经历,姑娘以后遇事定能够小心谨慎,全身而退,化险为夷。”
温映雪摇了摇头,“人心难测,我二哥曾告诉过我,我却还是轻信了别人。我觉得自己真无用...不过...公子救命之恩,我定会铭记于心。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我....姓步,你叫我步公子便可。”越华被温映雪一声“二哥”扰乱了心神,停顿片刻才答道。
“步公子,多谢你出手救了我,公子大恩,我必会想办法报答,只是现在...可否劳烦公子再帮我一个忙?”
“姑娘但说无妨。”
“失踪了这么久,我家二哥想必已心焦如焚,还请公子派人去太白楼传个话,说我安然无恙,着人来接我,到时家兄必有重谢。”
“这…”
越华未曾料到,她转醒之际,就是她即将离开他之时,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他不想她离开。
“公子若不方便也不打紧,我自己回去,过后再来重谢公子!”
温映雪见主人犹豫,直言道。
二哥此时想必正派人满城找她,她必须赶紧通知他,不让他过于担心。
“姑娘中了迷香,又加上金鼠针,实在不宜再走动,不如再休息片刻,我派人通知他便是。”越华挽留道。
“公子言之有理,可我归心似箭,不如公子派俩马车送我回去可好,我实在不想再让家人担心。”温映雪垂下眸子,似是心意已决。
“姑娘不必担心,我这就去派车,一边着人去太白楼通知你家兄,一边送你回去,也算两不耽误。”拓跋越华知他已留不住她,只得如此说道。
“公子侠义心肠,映雪定会铭记于心。”温映雪抬眸相谢。
“无妨。他日再相见时,姑娘莫当我是路人便好。”越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缓缓道。
温映雪自然不知这句话的意思。那次是她邀他在山间小径上赛马,令他初见便惊鸿一瞥,而两人再见时她却早已忘了他这副面容...
只希望,下一次她再见他时,她也能如旧相识般一笑,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就已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