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多看，在敌人进到了最恰当的位置时，7号轻轻地抖了一下右臂。
一根赤红色的小箭，带着圆锥型的箭头，从7号的右手中飞出，取了合适的提前量，急速射向暴露无遗的日本潜水员的腹部。
小箭的头部圆锥体准确地命中了那银灰色的部位。日本潜水员浑身抖了一下，不相信地低头去看自己的腹部。他两手捂向腹部，好像拳击场上被意外地击中腹部而疼痛难忍的拳击手。
至多只有两三秒钟吧，7号看见日本潜水员的全身忽地鼓胀，接着碎裂开来。水中传来“哇”的一声大叫，然后是轰雷般的鸣响。
这时，7号确切地感受到了自己不同于人类的听觉。轰雷般的鸣响中，他清晰地听到了8号的声音。
“兔崽子！”
7号没看到，或者是没立即看清的是，8号以令人不可思议的速度躲闪开了日本潜水员射向他的标箭。标箭吱溜溜地从8号左侧掠过，又钻行了数十米，才力竭地沉入深海里。
7号看到，余下的这一名日本潜水员已经停留在离8号仅仅约十一公尺的地方，并且发出了第二枚标箭。
8号的右手如凝固般地举着，却发不出任何杀敌的标箭。
7号听见8号的躯体里发出沉闷的愤怒的嘎嘎声。
7号毫不迟疑地举臂射击。他希望能在这千钧一发时消灭敌人，挽救战友的生命。
关键时刻，7号手中武器失灵！
只见8号又是一半灵巧，一半笨拙地扭转身体。日本潜水员的标箭再次落空。
日本潜水员不敢相信地呆望着中国8号潜水员，全然不知在自己的右斜下方，7号复仇的标箭即将命中他的右下腹部。
没有标箭射出。
7号又使劲连连扣动扳机。依然无济于事。
胜利即将到手，故障发生，眼见功败垂成。
7号破口大骂：“这时候出故障！谁他妈的设计的？要上军事法庭的！”
日本潜水员开始向中国的8号游动。
8号的两条手臂都出了毛病。一条垂于体侧，好像脱了臼；另一条在身后胡乱地扭动。
7号听见8号气愤的嘟哝声：“妈的，怎么搞的，”接着是一句恶毒的咒骂，“日本鬼子，我操你祖宗。”
这种时候，还能骂出这样的语言。7号不禁摇摇头。他的脑袋里，有一种被列为好笑的电路反映在回荡。这是智能人特有的感觉。
7号发出信号，向8号靠拢。即使武器出了故障，他亦有相当的把握和8号一起生擒这剩下的日本鬼子。最好是别让这鬼子开枪。
8号开始卷曲身体，发出痛苦的呻吟。时而夹杂着咒骂声。
7号已经游动了四公尺以上。
他的目的是直扑日本鬼子的右臂，来它个白手夺枪。
他估计了一下自己的实力，由简入繁，又自繁回简。招式中，在此时这里的水中，可用的足有五招。
他断定这小鬼子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对手。
恰在此时，他却听到一个声音。
7号在刹那间，首先第一反应是惊奇，他没有想到这声音是从8号那呻吟夹着咒骂的混响信号中发出来。
8号的身体更为卷曲，两条手臂抱在一起，好像是要互相扭断般纠缠。
日本鬼子智能潜水员已经逼近8号。
7号隐约感觉得到那头盔里的满脸狞笑。
但那声音，的的确确是那痛苦不堪的8号发出来的。
声音冷静而清晰。
“蓝星蓝星蓝星，立刻返回母舰。”
夹杂在8号呻吟和咒骂声中的这句话又重复了一次，便不再出现了。
这两句加在一起，已经足够多了。
“蓝星蓝星蓝星，”这是7号能够接受、辨别的最高级别命令信号。
此信号发出者无论是何人，7号都必须坚决贯彻执行。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日本鬼子终于扭住了8号的身体，还用蒲扇般的巴掌在8号的颈项上推出一下。
这时7号已经转身下潜。
7号心中一片清明，没有痛苦、悲伤，没有迟疑、彷徨。
最高级别的指令，清去了他脑中思绪里所有的感情色彩。
他沉着、冷静地一边发出足可迷惑自然界最灵敏动物的信号，一边急速回游。
身体上所有的侦测器官都已开启。
7号确信，敌人即使发现了转身逃离的他，也绝无射杀或者捕获自己的任何希望了。
7号在深深的海里，如一枚水中标箭，射向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