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姜红椒猛然惊醒!又是做了一场噩梦,她的手还在发抖,身上已被汗浸透,心跳得如爆豆一般,久久不能平复。外面依旧下着小雨,淅淅沥沥打在窗棂上,屋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她伸手摸向台灯,才发觉又停电了。
“哎!”
姜红椒已无心睡眠,她点燃一颗蜡烛,翻箱倒柜的找出一个笔记本和一个泛黄的相册,刚到老李家的时候,她还坚持每天写日记,不是那些无病呻吟故事,而是记录家里每天的开支,每个人当时的收入和分配,还有怎么利用有限的资源?做到最大化的收益,整整一个笔记本,记载了她最美好的青春。
翻开泛黄的相册,这里记载的是全家人的青春,最近一次的全家福,是三姨来的第一个晚上,大家吃着饭照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的幸福的笑容。往前翻,是在养殖场照的全家福,后面就是狸舍,再往前翻,是孩子刚满月的时候,李二贵抱着来福照的,照片里李二贵美的像朵花,孩子却哭的像个泪人,看到这里姜红椒不自觉的笑了,笑出了眼泪。
再往前翻,照片就有些古老了,全是黑白照片,有的已经出现了裂纹,模糊不清了,最早的一张是一九八零年拍的,姜红椒第一次面对镜头,既紧张又兴奋,她罩着花头巾,整个人都显得很拘束,李二贵站在她旁边,穿着土黄色的衣服,腼腆的像个孩子,这是他们唯一的一张合影。
合上相册,姜红椒又回想起过去的岁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自己走到了这一步?谁也说不清楚,难道真的一走了之?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真有点舍不得,这是自己的第二故乡,是自己的家啊!可是,又没有别的路可走,要么跟李二贵复婚,要么就离开这个家,可是孩子怎么办?他不能再失去亲人了。
“复婚。”
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李二贵也说过,会好好改造,让自己再给他一次机会,可是,复婚真的好吗?他会珍惜吗?不会,他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保住男人的面子而已,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舍不得离开这个家,就只有复婚这一条路,就算是为了孩子,再苦也要走下去。
想着想着,她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直到第二天刘秀珍进来,才把她叫醒。
“红椒啊!你咋趴桌子上睡了?”
“没事嫂子,习惯了。”
“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熬的粥,快喝吧!”
“谢谢!”
刘秀珍坐在她身旁,小声的说道:“红椒啊!今天是礼拜天,咱们带孩子们出去玩玩吧!”
“好啊!我也正有这个意思呢!”
“那你吃完饭就来找我。”
“行。”
姜红椒很高兴,自从跟二贵离婚以后,就很少跟刘秀珍接触了,有时候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今天难得有这个机会,两姐妹亲近亲近。
孩子们自然也高兴,能出去疯还有好东西吃,一个个都兴奋的手舞足蹈,姜红椒也换了一身新衣服,淡蓝色的长衫配上高跟鞋,显得优雅而华贵,刘秀珍也精心打扮了一番,丝毫不比姜红椒差,一身紫色的穿搭别有一番风韵。
如今镇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高楼大厦林立,吃的喝的玩的应有尽有,反正是紧着孩子们高兴,他们想玩什么就玩什么?这两人后边跟着付钱就行了。
趁着孩子们进游乐场的空档,刘秀珍对姜红椒说:“红椒,你有什么打算?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我还在考虑,咋了?是不是爹和姑又说我什么了?”
“没有,我只是单纯的关心你,总不能老这么待下去吧!”
姜红椒看着她,心里暗自琢磨她这句话的意思?难道又是劝自己离家的?
“嫂子,说心里话,你希望我离开这个家吗?”
刘秀珍看着她,眼里满是期待。
“说实话,我真的不希望你走,只是……。”
她话说了一半,又突然转移了话题。
“你脑子快点子多,我可转不过你,这主意还得你自己拿,进退要有个分寸,可别伤了和气。”
姜红椒微微一笑,说道:“如果我和二贵复婚,是不是就不会伤和气了?”
“什么?”
刘秀珍站了起来,惊讶道:“你想复婚?你真的想复婚?”
“嗯!”
姜红椒重重点了点头。
“红椒啊!这是你深思熟虑过的?还是一时兴起?你可想好了。”
“嫂子,你好像不太乐意我们复婚?”
“没有,我可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感觉太意外了,你咋突然想起复婚来了?”
姜红椒微看着不远处的来福,露出一脸欣慰的笑容。
“为了孩子呗!咱们都是做母亲的,嫂子你说,我能扔下来福一个人不管吗?二贵被判了五年,我再一走了之,孩子可怎么办?我怕他受不了,我也受不了。”
姜红椒哽咽了,眼泪不甘的流下来,是委屈是无奈,还有对生活的妥协,她内心深处是不想走这一步,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刘秀珍抱住她安慰道:“我明白你的心思,都是为了孩子,咱们女人就是这个命。”
这时候来福跑了过来,问道:“妈妈你怎么哭了?是心疼钱吗?”
姜红椒破涕为笑。
“当然不是,妈妈是眼里进沙子了,去玩去吧!”
“妈妈,我想吃冰淇淋,哥哥和姐姐也想吃。”
“好,我带你们买去。”
这一天,大家玩的都挺高兴,一直玩到下午四点,孩子们也都累了,几个人这才往回走,快到界牌村的时候,姜红椒去买水,让刘秀珍他们先走,自己一会儿就追上,万万没想到,她这一走出了事了。刘秀珍领着孩子往前走,突然从前面蹿出一个人来,抱起来福就跑,等刘秀珍反应过来,人已经跑出几十米了。
“啊!红椒,红椒,有人抢孩子了?有人把来福抢走了,救命啊!”
她一边大喊一边护住自己的孩子,声音变得凄厉而嘶哑,姜红椒听见呼喊声,水也不要了,疯了一样跑过来。
“嫂子,来福呢?”
“被……,被人抢跑了。”
刘秀珍整个人都吓懵了,用手一指前面,只见一个男人正往西北方向跑,来福被他夹在腋下,一动不动,好似睡着了一样,姜红椒整个人都炸了,头发丝都竖起来了,拼了命的追出去。此时这个人已经拐弯了,往北边的土道跑了下去,眼看着孩子追不上了,姜红椒真急眼了,一把撕开了裙子,又把高跟鞋甩掉,从斜刺里抄近道追了上去。
一个母亲为了孩子,可以奋不顾身的去拼命,刀山火海都敢下,就算死也不会放弃自己孩子。她脚下是一大片麦地,割完麦子之后,地上留下了一寸来高的麦茬,都是带尖的斜茬,钉子一般长在地上,姜红椒慌不择路,一头扎了进去。
她没的选择,这是一条最近的路,只有从这片麦地穿过去,才有可能追上他们,别说是麦茬,就算是刀子也要闯一闯。锋利的麦茬划破了她的皮肤,有的深深刺进她脚心里,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大血印子,没跑出多远,她的两只脚已经被扎烂了,指甲盖也掀了,鲜血染红了麦地,但是姜红椒不觉得疼,此刻她只想追上那个混蛋,救出自己的孩子。
她像一只受了伤的母狮子,咆哮着嚎叫着冲上土路,前面那人被她这种气势吓的腿都软了,一个没留神摔倒在地上,姜红椒叫喊着扑上来,一把夺过孩子,拼命的搂在怀里,这个人不甘心,非但没跑,反而用脚蹬住姜红椒,还想把孩子抢过去。
姜红椒急了,一口咬在他脚脖子上,啊!这人惨叫一声!用力猛踹姜红椒脑袋,直到鼻子嘴唇都流出血来,她也没松口。
正在这时候,一辆面包车停在路口,从上面又下来一个人,二话不说夺过孩子就跑,姜红椒不知道他从后面过来了,被他钻了空子,眼看着孩子被装进了面包车里。
“还我孩子,还我的孩子……。”
她哭喊着扑过去,还是慢了一步,车子已经开走了,姜红椒重重摔在地上,她爬起来继续追,跑了没多远又摔在地上,她还想再站起来,无奈身子太虚弱了,再加上失血过多,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脚底袭来,疼的她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不远处的公路上,曲少阳静静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当看到这两人得手之后,脸上露出了一副满足的笑容,终于把这块绊脚石解决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策划出来的,从那天分手以后,他就开始导演这场抢孩子大战,那两个人是他花钱雇来的,只要能把孩子抢走,每人给他们两万块钱,至于孩子,他们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就算卖到外国跟他也没关系了。
他躲在暗处目睹了这一切,直到看见姜红椒倒在地上,他这才开着车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