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宇微微点头。他作为一名武者,且与时空鹓乃是主从关系,祁觞的这番话语,他之前自然也是有想过的。只不过那时的他,对于“收灵”一事,内心极为抗拒。若阿鹓被收入体内,却因断绝生机而无法放出,那自己岂不是永远也见不到它了?……
然而此时,祁宇的心中已有坚持。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坚毅。他要变强!强到能救回师父、凌宗师以及四位因他殒命的叔伯!强到能傲视群雄,任谁都不能再欺辱他所珍视之人!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必要找到让母亲和阿鹓恢复的方法!
“收!”祁宇一声大喝,声音铿锵有力。他以“收劲之法”,将陌灵时空鹓收入体内。他用力地深吸一口气,“阿鹓,给我出来!”在感受到轻微的扭曲之力过后,一个满布金黄色符文的祥云法阵冯空显现,一只全身光秃秃的小鸟平躺在法阵中央。十息过后,阵法消散于无形,时空鹓的身体虽保持着近乎透明的形态,却并未消失。失去支撑的小神鸟,于空中笔直坠落。
祁宇立刻伸手将阿鹓接捧住,一把揽入怀中,欣喜若狂地高呼,“阿鹓,你一定还活着!我定要让你苏醒过来!”
祁觞微笑道:“这便好了。”
“宇儿,爹……”祁觞将快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停顿片刻后,他反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本欲将自己的思路想法和盘托出,然想到日后那满布荆棘的漫漫长路,他突然很想看看,宇儿在历经这次生死磨难之后,是否有所成长?
祁宇望向父亲,对方的心思,他已猜到十之七八。他略作计较后答道:“爹,我必会复活师父他们,必会恢复娘亲和阿鹓!我要拜入玄峪宗门下!”
看到父亲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祁宇继续说道:“玄峪宗是整个环洲大陆的第一大宗门,在那里,我才能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才更有把握一年内瞬杀枯骨仙。而且,枯骨仙显然对白霄仙怕得要命,如果我能成为白霄仙的亲传弟子,枯骨仙那狗贼想必不敢再动我祁家人。无论姬卿瑶姬姑娘到底有什么目的,现在看来,也不得不依她所说,同她一起入玄峪宗了。”
姬卿瑶的言行举止,令祁宇猜之不透,然对于祁宇,她确有大恩。祁宇早已决定,日后寻得机会,便要报答这救命之恩,但对于这位姬姑娘,他却始终保持着一颗防备之心。
祁觞点了点头,“这么多年来,爹一直在暗中调查凌虚界其它三派的‘探路者’,可惜始终毫无头绪。玄峪宗作为最强宗门,我自然是找人详查过的。据说宗主白霄仙已达玄修境巅峰,甚至多次触及到凌虚境的壁障,绝对是‘环洲居民’第一人。”
祁宇注意到父亲说的是“环洲居民第一人”,而不是“环洲大陆第一人”。可见祁觞已认定其他“凌虚界的探路者”,绝不可能如同他自己那般,天生灵脉缺失,而应该都是修为极高的“修士”。
“白霄仙的‘护内’,在你们武者的江湖中,早已广为流传。他曾扬言:‘玄峪宗的弟子,只有本宗门的人打得罚得,外人若是敢动宗内门人,必让对方付出十倍代价。’所以,但凡有人入得此宗门,家族也跟着沾光。”
祁觞复道:“宇儿你的背后,若站着的是白霄仙,则不管一年后你能否战胜枯骨仙,至少性命应当无忧。枯骨仙刚开始就没杀我,现又有这层关系,祁府亦应当无恙,你大可放心。待你拜入宗门,爹会找关系对接上门内长老。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不吝金银地送上大量资助,你在宗门内必定能受到更多的关照。”
想到这十余年,父亲都默默地在为自己铺路,祁宇的心中涌过一阵暖流。他滚了滚喉头,双拳紧握,“爹,我定会加倍努力,杀死枯骨仙,不辜负您的期望!”
“好、好、好!” 祁觞连说了三个“好”字,他的双臂一直搂着小宁秋娴,搂着他的爱妻,“岳父那边,爹会去请罪,娴儿我更会好好照顾。家里的事有爹在,你安心修炼即可。武道上,爹帮不上什么忙,但我会竭尽全力,替你扫除后顾之忧。”
祁觞笑了笑,他有意扫除儿子心中的郁结,遂道:“爹刚才已经说了,娴儿重活一世,对爹来说,未必不是好事。但看宇儿你执意于此,那爹告诉你,两界之大,无奇不有。或许,待你踏足某个高度,便能替娴儿寻到灵药。”
“爹,我明白了!”祁宇伸手摸了摸娘亲胖乎乎的小脸蛋,强压下心头的苦涩,“畜生重沥已死,而我却还活着,皇族必会来我们祁家问罪。虽说重沥的尸体已被化尸浆销毁得不留痕迹,但祁府作为这大皇子消失时所到的最后一处地方,想要辩解,怕是很难。”
“亲眼见到重沥死于你剑下者,仅有两人。枯骨仙拉重沥挡剑,为免惹祸上身,想来是不会对外透露的。而那姬卿瑶既肯拿出化尸浆,可见她已将自己置于‘绝不泄密’之境地,毕竟,销毁皇子贵体,乃是重罪。如今重沥死无对证,皇族中人想要来我祁府拿人,也绝非易事!”祁觞拍了拍儿子厚实的肩膀,“宇儿,你未满十八,本当是活得无忧自在的年纪,却被迫肩负起家族重担,爹和你娘内心的自责,当真是……”
“爹……”
祁觞抬手止住了儿子的话语,“所以,自从我们从祁府搬出之后,这二十天来,爹动用所有人脉,终于得到一个约见太子之师的机会。三日后,爹会赶至云州城,拜见徐太傅。若是能有太子作为靠山,重沥之死,或能无果而终。”
“爹您是说,太子重璟?”祁宇皱了皱眉。
的确,涉及皇族之事,唯有皇族之势方能对抗。
重沥虽贵为大皇子,但因其嗜血嗜杀,无甚建树,故在众多皇子当中,可以说是最不受皇帝及众臣待见的一个。而据传太子重璟乃人中之龙,武功智计皆远超同辈,皇帝尤其看中此子,且众将臣皆服之。若是重璟介入,并下令息事宁人,则皇家军队必不会再查。只不过,皇族手握兵权,在环洲界身份最为崇高,祁家虽富可敌国,却是暗地里招人歧视的“势利奸商”。两者的地位,犹如云泥之别。
祁宇暗暗地摇了摇头。父亲即便能见到太子之师,他也不认为祁府能搭得上太子重璟这艘大船。“爹只是想安我的心罢了。”
既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他自是不会当场戳穿,“若得太子相助,自然最好!爹您放心,宇儿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玄峪宗高层的认可,这样我祁府便是有了双重保障。”
祁觞面上的笑容更舒展了些,“我儿子年纪轻轻就已达武宗境中期,这世上还有谁能比你的天赋更强?爹相信,我儿子一定会让那个第一大宗门的人,惊掉下巴!”
“祁府爹会重新修整,花重金继续扩招武者护卫,密切注意枯骨仙和皇族的动向。当然,还有前段时间窥视我祁府的人,比如那个段新。”
“宇儿你可知,以前你爹我的很多资源和人脉,都是在‘暗中’建立起来的,从今日起,我会寻各种适当时机,将它们逐一翻到‘明面上’。”
正所谓今时不同往日。祁觞以往善于藏锋,接下来,他却反其道而行之,他要向整个环洲大陆亮出他的所有底牌。他那双细眯的眼睛已睁至最大,“我要让世人好好看一看我祁家的底蕴。那些想再对我祁府下手的人,日后可得好好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否则不小心扯到某条利益线,那后果,他们可承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