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神捋了一把赤发,“你只带三位域使,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另有图谋。”
“夺神魄而已,你紧张什么。想问我为何不带大军前来助我夺回神域?其实,神魄归位,一统八荒六合是迟早的事。不急在今日一时。”无影剑指帝神,“神力面前,苍生如蝼蚁。小华你慈悲之心,不也不忍见尸横遍野么。”
帝神目光从西罗域使身边飘过,定格在站在最远处的北使身上,“晏龙时长向我提起你,每每叹息不识千里马,误你终生。凤樵琴已然赠予你,若不计前嫌,神族随时欢迎你回来。”
“不必。”北使依然立于原地,淡淡回复。
“小华,临阵挖墙脚,不是你的风格。”魔尊哂笑。
“北使,”玄镜碎片闪过一道光,晏龙踏光而至,“是我轻狂、刚愎自用,想我终究做过你几日师傅,虽不曾教会你什么技艺,但也不愿你走上歧途。回来吧。”
“我心中自有道。”北使毫无波澜。
“哈哈哈,好一个心中有道,不愧为我北罗域使!晏龙,有没有兴趣来试试你这徒弟的身手。”
北使负琴上前,左手托起一团火,“魔族,北罗域使,参见。”
晏龙上前,五指划过,简开琴弦浮现。
“生死之战,太音神君竟然弹奏清心音,还真是煞费苦心。”魔尊再笑。
“太音神君,且慢。”夸父神杖拦住晏龙出招,帝神走到晏龙身边低语,“魔尊畏惧龙族圣水,不敢贸然出手。他挑起北使与你动手,是只在等一个机会。一个一举击败南海龙王,并从玄镜宫夺回神魄的机会。”
“就凭他的三个手下?”晏龙密语传音。
“还有一人。”
“谁?”晏龙眉头紧缩。
“东罗域使。”帝神缓缓回答,“东使一日之内重伤拥有龙族圣水的三海龙王,为的就是今日。”
“两百年前神魔之战东使都未曾现身,这次,他会来吗?”
“两百年前,他的任务就是拖住我,他成功的做到了。”
晏龙面色凝重,指间琴弦化作虚无。
“他从来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他一定会来。”帝神目视远方,仿佛在等一个人。
“那我们如何应对。”
“保护好老龙王,只要龙族圣水在,他们就不敢造次。”帝神拍着晏龙的肩膀。
晏龙应声,退到龙王身边。
“怎么,本尊调教出来的手下,已经能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了?”魔尊嘲讽。
“北使终究算是我神族后辈,即便师傅想试徒弟的身手,也不急在此时此刻。神族若应战,必是派出同辈之人较量才好,否则落人话柄,胜之不武。”
“哼,光影二神对战南使时可不是这么说的。”西使难得肯帮同僚说一句话。
帝神朗声道,“冰軨和羿皆是北使同辈,可由北使任选一神应战。”
“冰軨,”魔尊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帝神身侧手持战戟的神君,摇摇头道,“这个‘軨’字不好,犯了本尊的忌讳,该杀。”又看着另一位背负弯弓的战神,“这位羿君,来自火域神族,当年火域分裂,一半归我魔族麾下,一半投靠小华你。如今两个分支的后代比试,倒也很让人期待。哎呀呀,该选谁呢?”魔尊拍着额头,故作为难。
西使见状,拜道,“属下愿为尊上分忧,请求出战。”
魔尊摆摆手,示意退下,“北使,你说呢?”
北使右手亦腾出一团火,“那就一起来吧!”
羿闻此言腾空而起,融戮弓射出三支的箭追逐北使千里将其逼入赤水。冰軨亦当仁不让,玄寰戟紧随而至。
诸神随之降临赤水之滨。
真不巧,魔尊神色凝重。必是故意的,魔尊心道。
“留意东使。”太虚在此,帝君密语知会诸神。
北使身落赤水步法依旧从容,掌心的火种不曾熄灭,烈焰火域的吞噬之火噬灭万物,烈焰灼灼,映红半边赤水。
“右边!”背后琴音轻鸣。
食指中指伸出,疾驰的箭矢被折断,焰掌拍出,仍不误冰軨的正面激战。
“上面!”琴音再鸣。
北使示弱,遁入赤水深处。冰軨穷追不舍,不料北使忽然迎面扑上,烈焰之火逼得他节节后退,又闻身后箭鸣,原来是想借刀杀人,不得不向一侧翻滚。两道神箭穿透赤水。
天空传来巨响,数道水柱一泻千里通天贯地。落至海面惊涛汹涌,落至海岸地动山摇。分不清是灌向陆地海水还是奔流不急的山洪,院子里的积水瞬间涨了数尺。
“快去,疏散村民。向高处的山岗。”清城大喊。
小小愣了愣神,旋即反应过来,拾起面盆和棒槌,敲打呼喊起来。
不顾滂沱雨水的冲刷洗礼,清城翻上屋顶,拔下发簪,上面镶嵌的灵珠是辰烨送的,可解一时之需而不伤神魄。但灵阵铺展开,庇护的不过是一隅之地。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鸡鸣犬吠,孩提的哭闹,老人家的崩溃,妇人的求助,汉子的吆喝,皆结成了天灾之下最凄惨的声音。
逃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赤水一直这么漏,即便再高的山也会被一片汪洋所覆盖。
“妙通,”清城叩着腰带,一道飘渺的光影投在雨幕中,“可有办法修补赤水河床的裂隙。”
“昔日女娲炼石补天,赤水河床得以承载万钧河水。眼下唯有风神力将赤水封堵在神族,赤水河底冲刷的补天石可自行愈合裂口。”
“好,我知道了。”
掌中风起,无形的双手托起擎天的水柱,水源从天河处缓缓截断,百丈深的赤水流淌在风神之力上,压迫着神魄,隐隐作痛。
“主神,此法太耗神力。你的神魄……”
“不必多言,我心中有数,你且回镜中去吧。”
“喏。”
雨水渐小,幸得神力支撑,交州百姓有机会奔上山岗,回望曾经热闹的城区,已是一片汪洋。
妙通说的没错,止住漏下的水,小的裂隙很快被暗流冲刷的泥沙弥补住。为神力带来的冲击也舒缓许多。
“帝神有没有觉得北使虽然势弱,但每一步都很有章法。”晏龙琢磨着,却琢磨不透。
“嗯,你也看出来了。”帝神点点头,“凡界有人著兵法,曰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大约他用的便是此计。”
“何解?”
“当年,他登上北使之位,靠的不是烈焰火,而是一套出神入化的傀儡术。”帝神道。
“傀儡术,我听说过,却未曾试过。”
北使跃出水面,凌空而立。
辰晔闻言,遥望着北使,瞳孔骤然一缩,“就是此时!”
火种从指尖弹出,赤水之上,火焰落下燃起的地方是天罗地网,火光映出北使足下,是不知何时布下的傀儡丝。羿与冰軨被困火网之中,进退维谷。
“中计了!”烈火灼的皮肤生痛,冰軨手握玄寰戟,却无施展的空隙。
“他一直将网丝藏在火焰中,用身法引我们走位,难怪不曾发觉。”羿与冰軨相隔数步,背靠背而立,环视炎阵,却当真是无懈可击。
“可恶,龙族的圣水也灭不了这火。”冰軨紧皱眉头。
“烈焰神火和龙族圣水一样超出五行。那火没有将你我瞬间吞噬,已经是圣水压制的结果。”羿冷静地回答,眼神依旧留意着北使的一举一动。
北使张开双臂,犹如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操控者,十指尖顿生出十根傀儡丝,向幽魂一般缠向被困囚笼中的猎物。
傀儡丝无色,缠在腕上一阵灼热。冰軨察觉异处,握拳将腕上的傀儡丝震碎,却又见数到傀儡丝朝自己袭来,顾不得周身火网,玄寰戟挥起、落下,斩断傀儡丝,只是这一招,傀儡丝将周身盔甲割裂,甲片落下,烈火中燃为灰烬。束带的发髻散落,内衬的白衣布满丝网划下的血痕。
“好狠毒的炎阵,我们现在怎么办?”冰軨握紧玄寰戟。
“破阵,冲出去!”羿凛然道。
“好!”
玄寰戟挑起水幕勉强护着周身减少烈焰灼蚀,又一挥斩断二人周遭丝网,融戮弓张开,三箭齐发射向北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