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团团围住板条箱，盯着里面正在撕咬老鼠的挪威棘背龙幼龙。

“恕我直言，”哈利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分辨一头龙的性别。”

赫敏托着下巴：“我在图书馆看到过，但书上说，幼龙基本没有什么差别。”

她现在冷静多了，哈利猜测，大概是对新知识的渴求压过了愤怒，占据了上风。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赫敏想，她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和莎莉讨论她危险的课题，但几分钟之后，现成的挪威棘背龙就会被人带走了。

“挪威棘背龙雌性的鼻子比雄性圆钝，同体型下、翅膀的翼展更小更宽，还有她的叫声——虽然我也是第一次看见真实的幼龙，但我可以确定，这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怎么说呢，”莎莉在自己的随身包里翻找，“足够古老的家族，难免会有一些秘而不宣的小故事，而对于历经了十几个世纪的多萝西娅来说，这样的‘小故事’足足可以装满好几个大书架——就比如我的家族所信仰的伟大存在，传说中，怹有一头巨龙伴侣——啊，找到了。”

她拿出来的是一个足有1品脱（约半升）的大瓶子，里面是一些看起来雪白的半流动状的液体。莎莉一面说话，一面打开了盖子。这个时候，哈利注意到，箱子里的诺伯（姑且还这么叫吧）停止了撕咬的动作，转而压低着翅膀，用一种攻击的姿态死死锁定了莎莉的手。

“小心——”哈利提醒。

莎莉把玻璃瓶变成了一个浅底的金属碗，然后松开了手，用漂浮咒把碗送到了诺伯眼前——让赫敏和哈利万分惊讶的，诺伯对这碗奇怪的液体表现出了十足的喜爱和占有欲——在碗还没有放稳的时候，幼龙已经一个猛扑上去，把皮贴着骨头、不算好看的头整个埋入其中，两个深黑色的翅膀完全展开，抱住了整个金属碗和自己的脑袋。

“这是北海雪鲸的脂肪，一种主要活动在挪威和瑞典更北边的海域中的巨大深海神奇动物，在美尼拉·多萝西娅女士的研究中，成年的雪鲸是挪威脊背龙最喜欢也是最难得的食物，她认为，在挪威棘背龙幼龙的食谱中，北海雪鲸的脂肪拥有着和人类的母乳一样不可取代的地位。同时，这也是一种比较稀少的魔药材料，我的库存里刚好有这一瓶。”面对着另外两个人好奇的目光，莎莉解释道，“这个孩子太瘦了，按照你们给的时间，她的体型应该是现在的两倍大。”

哈利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并且为海格的木屋深深庆幸。

“美尼拉·多萝西娅？是你的先祖吗？既然她对火龙有如此深刻的了解，为什么不发表出来呢？——这看起来可比海格找的那些书要有用太多了。”赫敏问。

“因为这完全是她的个人爱好，而且她坚决反对饲养巨龙。”莎莉的苹果肌鼓鼓的，“——每一个多萝西娅都是看着‘曼德雷斯’的故事长大的，美尼拉同样如此，稍微不同的是，她深陷其中——成为了巨龙狂热者。即便按照传说，真正的远古巨龙早已随着神明的陨落而消失在大陆上，现存的不过是龙的后裔——他们保留了惊人的体型和强大的力量，却放弃了和先祖一样自由地在人形和龙的形态之中转变的能力——但美尼拉女士坚信，她会获得一位龙裔的爱情，从而开始了她漫长的寻龙之旅。”

“天哪、不，梅林哪，这听起来……”赫敏听得目瞪口呆。

“其实还蛮酷的——那她成功了吗？”哈利的关注点有点怪。

这个时候，诺伯已经吃光了所有的脂肪，她抱着碗，仰面躺倒在箱子里，打了一个带着火星的嗝，呈现出极其少有的安静状态。

莎莉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奇怪的尖叫，诺伯转了转脑袋，橘红色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半透明的瞬膜眨了两下，但最后只是抖了抖多刺的翅膀尖儿，没有回应。

“啊，失败了。”莎莉无情绪地感慨了一声，“没有足够的实际样本，单从书本上通过理论知识就想要学会龙语，果然还是异想天开。”她点了点头，确定了这个结论，然后回答了哈利的问题，“——美尼拉成功了，从某种意义上——她最后和一位伊卡索利斯骑士相爱了，哦，那是他们族群内对自己的称呼，巫师往往称他们为巨龙蜥人。”

“我知道巨龙蜥人——”赫敏捂住了嘴巴，而哈利还没有反应过来。她难掩自己的惊讶，说道：“……可是、不、我不太理解，书上有巨龙蜥人的照片，说实话，除了拥有与人类相近的身高以外，那完全不像是人类吧……而且他们也不被归类于半人……我是说，媚娃、人鱼这种还勉强能够想象……”

她顺便给一脸懵懂的哈利大致描述了一下巨龙蜥人的外貌——他们有着超过七英尺的身高，和媚娃、（深海）人鱼这种类人形生物不同，巨龙蜥人完全不存在任何人类的外貌特征，在赫敏看来，他们就是一种用过度健壮的后肢直立行走的智慧型大蜥蜴。

莎莉挥舞着魔杖，用漂浮咒去抢诺伯爪子里的大碗，幼龙翻过身，把碗整个扣在身下，伸长了脖子，喷出威胁的小火花（诺伯肯定很喜欢莎莉，哈利默默地想，这动静可比咬罗恩和海格的时候温柔太多了。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儿其实对爱情这种话题提不起什么兴趣，他只是单纯地认为，‘独身追逐龙的旅途’，这种行为听起来实在是太符合男孩子心目中所憧憬的勇士冒险了。而且，说实话，比起赫敏的看法，哈利觉得，‘伊卡索利斯骑士’这个名字，和直立行走的巨大蜥蜴放在一起，不仅没有什么怪异之处，反而碰撞出了惊人的帅气）。

莎莉的脸上露出两对浅浅的泪窝，漫不经心地说：“有一些智慧种族不屑于巫师的承认，但是伊卡索利斯骑士确实拥有满足人类定义的智慧和爱。美尼拉在她的手稿里留下过一句话——‘爱是世界上最强大的能量，它甚至可以跨越生死，所谓的种族、外表都不过是宿体的属性，又如何能阻止两个真正相爱的灵魂相互靠近’。”

这时，她听见了什么动静，抬起头往窗户外面看去。

“有四把扫帚，是和你们约好的人吗？”

…………

他们顺利地完成了诺伯的交接。

之后，赫敏又问了一些关于挪威棘背龙的问题。紧接着，哈利询问莎莉要不要一起离开天文塔，女孩儿原本打算拒绝，但赫敏紧紧地凝视着她，于是她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

一行三人沿着长长的台阶往楼下走，其中两人如释重负、脚步轻快。莎莉跟在赫敏的后面，她发现有一节绸缎挂在赫敏蓬蓬的头发上，猜想大概是先前就已经被勾断了，只是没有人发现。

于是她叫住了赫敏，凑近一点，伸出手去把那节绸缎绳摘下来。在这个过程中，莎莉的鼻尖突然抖动了两下，她故作无事地把绳子放进口袋里。

“现在已经快要凌晨一点了吧。你们有没有觉得有点饿了？赫敏，你晚饭吃了什么？”莎莉说。

“土豆泥，火腿三明治，还有一杯南瓜汁。”赫敏回答。

“听起来很清淡，你胃口不太好吗？”

“不、只是……哦，是的，我的胃口不太好。”赫敏偷偷捏了捏胳膊上的肉，生硬地转移话题，“对了，我差点忘记问，你在天文塔门口放了什么？——是那个东西让我和哈利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的么？”

“是的。一个如尼魔文的符咒，搭配魔法阵一起使用，效果类似于禁锢咒和禁言咒的结合。我在假期里看到的，花了很多时间才做出来一个，但威力不是很好，实际上，你们当时已经快要挣脱开了。”莎莉有问必答。

哈利问：“你在门口放符咒干什么？”

“嗯，为了提高这次试验的成功率。这已经是第三次、不，大概算是我第三次半的试验了。”

“莎莉，你这种试验方式太危险了，而且按照你的说法，这绝对违反了大多数的校规，我并不是想要阻拦你，但是我希望你最好能重新考虑考虑你的课题设计……”

话题回到了赫敏原先的想法上，她开始滔滔不绝地劝说莎莉，换一些更安全的试验方法——她是真的很担心，莎莉的二十四小时无人打扰的规定时长，如果有一天所谓试验成功了，是否会意味着这个女孩儿已经在没有人发现的情况下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之中。

莎莉沉默地聆听着赫敏的劝诫，既没有打断她，也并不打算发表自己的意见。突然，她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沉思。另外两人都看过来，询问道‘怎么了’。

莎莉看向哈利，问道：“你的隐形衣呢？”

哈利一怔，反应过来，懊悔道：“估计是忘在天文塔上了。”

莎莉的视线投向前方的拐角：“这样的话，就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赫敏的问话刚刚脱口而出，一道灯光就在前方亮起。

费尔奇打着提灯，脚边端坐着他的猫，在惨白的灯光下露出了一个满足又狰狞的笑容，他开心地说道：“亲爱的洛丽丝夫人，瞧瞧，我们抓住了谁？三只夜游的小老鼠——多萝西娅小姐，现在可是凌晨一点钟！我想你应该不打算告诉我，你是刚刚结束你的课程吧？”

相比于另外两个学生令人愉悦的错愕与惊慌，莎莉脸上毫无变化的笑容在费尔奇的眼里简直讽刺极了。

他一把拽过最前头的哈利，抓在手心里，发出非常大声地冷哼，说：“一个斯莱特林……三个格兰芬多……哈，还有一个拉文克劳！今天晚上可真热闹！走吧，让你们的教授们都看看这几张不服管教的狡猾嘴脸！”

“什么……请问，还有一个格兰芬多是谁？”

肩膀被提起来的哈利顾不上疼痛，他慌乱地推着不断下滑的眼镜，急匆匆地询问。

费尔奇根本不打算搭理他，自顾自迈着兴奋的大步子。

“你是怎么知道费尔奇会在前面？”赫敏贴近了莎莉，低声问道。

“他这个时间段经常在这附近巡逻……我也希望今天是个例外，但很显然，并不是。”莎莉同样低声回答。

赫敏震惊地望着她，声音颤抖：“……你究竟夜游了多少次？”

“后面的两位小姐！这是惩罚！不是让你们来开茶话会！”费尔奇不耐烦地大吼着。

赫敏和莎莉连忙噤声。

很快，哈利就知道第三个格兰芬多是谁了——根本没有走多远，他们就和拎着纳威·隆巴顿的麦格教授面对面了。赫敏羞愧地倒吸一口冷气，捂住了脸。

====【注】====

北海雪鲸、伊卡索利斯骑士（巨龙蜥人）和涉及龙等内容，都是我参考生态和神话瞎扯的，后不赘补。因为罗姨有提过挪威棘背龙吃鲸来着……声明，动物互相捕食很正常、巫师界的魔药材料咳咳麻瓜管不了，但是我身为麻瓜捕鲸达咩。

听，什么声音？

啊，原来是存稿箱在尖叫：救一救一救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