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白渊倒也浑然不惧,眼睁睁看着掌影袭来。这一掌为戚若水成名绝技“孤鸿掌”最后一式“归南断声”,看似绵软实际暗藏汹涌,如今白渊内力尽失,无真气护体,中掌必死无疑。
阎承阙武功只是略逊于戚若水,当然看出此招威势,眼见白渊将死,心中大快。
戚若水掌落,发觉命中了什么,而下一刻立即感受到一阵刺骨的阴冷自手掌向身体蔓延,于是连忙收式。
铮——
戚若水看去,却是一柄峭寒的长剑拦在了白渊面前,正因戚若水那一掌不断颤动,发出阵阵剑鸣。而此剑名为“冰魄神罡”,名剑谱第八,天下之中找不出比它还要寒彻的剑了。至于执剑者,正是南烛。
“寒天剑,泠月仙?”戚若水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说道,“久闻南教主寒天剑法凛冽无双,今日领教,果然名不虚传。”
“南烛?”一旁的阎承阙疑惑道,随即略带怒意道,“叶长明说他布置了‘制心阵’,如今看来,果然是骗了我。”
“非也,”戚若水微微眯起眼睛,“他没有骗你,南烛确实中阵了,只是,‘制心阵’干扰的是人的心智与思想,而救白渊这件事情,对于她来说根本就不是需要思考的——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哪怕她认不出来这是白渊,潜意识也会驱使她如此作为。”
阎承阙听罢嗤笑道:“倒还真是对有情人。”
“无妨,若只有我一人在此或许只能与南烛战平,但有你在,杀她便绰绰有余,正好让他们互相殉情,也不失为一桩功德。”
“也好!”阎承阙向白渊挥去一道冥王帖,南烛回剑挑开,再一回神,阎承阙手持阴阳子母刃已到面前。说起这阴阳子母刃,其实是鸳鸯双刃的一种,略长一刃为母,稍短为子,正所谓:单刀看手双刀看走,步法才是阎承阙所使的这套“阴阳刀法”的精髓所在,以进攻为主防御为辅,阳握为攻阴握为防,面对南烛的三尺长剑,惟有贴身借着双刃之“险”才有制胜之机。
南烛心中自然清楚,一剑“云扫式”欲逼停阎承阙,而后者却借劲改变步法,挪步至南烛身后,一刃刺出。南烛见状使出“苏秦背剑”挡下,顺势翻腕平斩,接上云扫,阎承阙连忙下腰躲避,南烛趁机拉开距离,而阎承阙穷追不舍,飞身一扫。这招看似取自达摩剑法“横江飞渡”,实际最后阴握暂退阳握前伸,打出参差,正是“阴阳刀法”之“奉阴还阳”。
南烛收式招架,不想阎承阙还是虚晃一招,后方子刃旋把舞花,阴握转阳握突刺而出,防不胜防,取后发制人之意,为“阴阳刀法”之“双阳挫”。此招命中南烛腰部,实为大杀技,若非南烛反应迅速躲闪及时,子刃已深入脾脏,以致肉身成佛就此西去。
接着南烛弓步云扫剑,逼退阎承阙,第一番交手就此结束。说时迟那时快,其实如此之多的招式与动作转化也不过转眼之间罢了。看似南烛处于下风,其实不然。一旁的戚若水更是看得真切:阎承阙此番已将压箱底的绝技使得差不多了,反观南烛,无论是“苏秦背剑”还是“云扫式”都不过是寻常剑式,寒天剑法尚未使出。
而说起这寒天剑法可是了不得。世人皆知南烛的武功最初都是跟着“饮雪神丐”胡千崖练的,因她天赋异禀,对胡千崖的“饮雪刀法”,内功“傲寒九诀”与轻功“踏雪寻梅”早已烂熟于心,便化刀式于剑中,又取寒梅斗霜之韵创出这“寒天剑法”,本只有凌冽之意,后由于在研习天清教镇派内功“空冥功”时失误,为防走火入魔功力尽失,铤而走险逆运经脉,无意中悟出这门至阴至邪的“鬼冥玄阴神功”,与白渊的生死门、一尘禅师的烟尘引、失传百年的步天神游、戚若水的归冥大化并列为“五大神功”。有此功法加持,寒天剑法“寒”“阴”具备,方为大成。因而江湖上有说法:南烛之后,再无人能练成此剑。有道是:寒光稍泄鬼神落,一剑凝天月流霜。霄汉既舞山河默,再入九幽惊冥皇。
言归正传。戚若水见阎承阙不敌,于是打算自己主战,阎承阙为辅。只见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便都已明了,依旧是阎承阙率先杀去,这时戚若水将剑滞空,接着先俯身蓄力,随即飞身如箭般冲去,于空中拔出名剑谱第十五的“沉渊”。此刻南烛刚刚招架住阎承阙的攻势,眼见戚若水调转方向如飞雁一样剑锋直指咽喉,立即下腰同时借剑一个“旱地拔葱”腾空而起,翻转之中踢中阎承阙肩膀。待其落地,戚若水剑也结束,只见南烛右肩锁骨处缓缓冒出鲜血,距离咽喉不过方寸,真是险象环生!虽不致命,但方才腾空翻转的动作太大,拉动了南烛腰间的伤口,她可不比白渊,是在军中火窟枪林里历炼出来,剧痛引发的本能反应实在无法掩饰,而这一息之间的紊乱却被戚若水抓住了破绽。只见他刚刚停步,就旋把反手握剑顺势刮去,这一来一回,前者曰“纵”,后者曰“返”,正是戚若水成名绝技“无极剑”中招式。
同时阎承阙攻势再起,南烛无奈,侧身格开戚若水长剑,又以“白云盖顶”化解阴阳子母刃。不过就在隔开两人的那一刻,南烛身上的气势倏地一变,左手捏起剑诀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侧上方飞速刺向戚若水,剑光所到之处流光溢彩,并伴随阵阵冰雾,戚若水大惊,躲闪不及,左肩被结结实实地扎中。
“南教主终于舍得用‘寒天剑法’了,这一招‘寒剑西来’使得好啊!”戚若水依旧是皮笑肉不笑,也不顾伤势,言罢使起“沉渊”,剑招如落雨般打下,同时贴地施展轻功紧紧“黏”住,南烛趁时一跃,后手翻引戚若水出招,随即翻身直刺,如此这般两人相距无几,纵使神仙来了也得躲避,如引蛇出洞,便是寒天剑法之“霜天晓角”。不过一旁阎承阙挥出的阎王帖已到面门,南烛只得收剑弹开。戚若水见势逼近,南烛飞快反应,就此在空中僵持片刻,“沉渊”上仿佛结起一层霜般,并一直蔓延到了戚若水执剑的手上,此为寒天剑法之“冰冻三尺”。后者知觉渐失,但依旧死死握剑相抗,阎承阙蠢蠢欲动,南烛暗叫不好,后翻落地,途中被阎承阙抓住时机刺中执剑的小臂。小臂对穿,其间经脉受损,南烛已难以持剑。
只见佳人神情痛苦紧蹙秀眉,无论外袖灰袍还是裹身白衫均已带上血迹,南烛本就白皙,加之红血点缀,红白相间,精致而绝美的脸蛋更显得极不真实,眉如月般浅浅入鬓,只是这月却是残月。因手上吃痛,只能放手,于是剑落。南烛捂住小臂喘着气连连后退,也不知碰到了什么被绊倒,再一看,是早已倒地的白渊。
白渊在地上静静看着三人的缠斗,虽然早已料到结局,还是忍不住心疼南烛。
“南教主,可有遗言否?”阎承阙一脸稳操胜券的模样,说道。
这时南烛不语,只是将手放在白渊的丹田处。白渊立即感到一阵阴冷的真气裹挟着自己为数不多的真气向外流逝,随之而走的还有那只本命蛊。俄顷,只听一声细微的“扑哧”的声音,那只蛊虫竟然被南烛以内力为饵,顺着手掌进入到了南烛的体内。
戚若水看着南烛生不如死的神情,轻蔑一笑:“呵,你就算转移了蛊虫又如何?白渊的内力早已殆尽,瞬息之间,大罗金仙也不能恢复,不过让自己徒增痛苦罢了。”
“哦?是吗?”
但听一句透露着沉稳与从容的声音传来,戚若水、阎承阙霎时感到一阵令人窒息的、无可匹敌的真气被外放而出,同时肃杀的威压笼罩在两人体力不支的躯干上,于是不停后退。
两人连忙看去,大惊——正是白渊缓缓站起。
“两位,可曾听闻‘禁门八锁术’?”白渊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