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二十七年,西池皇宫内。
“皇姐,皇姐,人到了!”战枫气喘吁吁的冲进留霜殿,一张小脸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跑的太急,红扑扑的,甚是惹人喜爱。
战霜倒了一杯水递过去,摸了摸战枫的头无奈的说:“你呀,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可这般毛毛躁躁的!”
战枫吐了吐舌头:“哎呀,我知道了!皇姐,咱们快去前殿瞧瞧吧!”
战霜面上显得平静,淡淡的说:“不去,父皇让我批的折子还未看完!眼下父皇召见他们,又有鸿胪寺的官员跟着,何必去凑这个热闹,明日校场自然就见到了!”
原来四国休战之后,为了增进各国间的关系,轮流做东道主,每三年举办一次群英会,各国派遣王孙贵女前往切磋才艺,实际也为了让这些王储们笼络各方关系,毕竟多一个朋友,日后也就少一个敌人。
而今年便轮到了西池国。
西池国背靠离山,信奉重明神鸟,与其他几国不同的是,西池不讲男尊女卑,史上出过好几位贤明女君。而现任西池国主膝下无子,只有两位公主,长公主战霜刚过及笄便被立为未来储君。
战枫撅着小嘴不满的嘟囔道:“皇姐,你都多久没陪我玩了~这么多的折子什么时候才能看完啊?”
战霜有时候很羡慕战枫,羡慕她的天真烂漫,无所顾忌。
但是她不行,她肩上有沉重的担子要扛,有作为储君的威仪,即便她只比战枫大两岁,早已没了玩的资格!
战枫看出了战霜的犹豫,狡黠的笑着说:“要不咱们今晚偷溜出宫,去鸿胪驿馆瞧瞧?三年未见,也不知道云破哥哥还记不记得我!”
说完不等战霜拒绝就笑着跑开了:“皇姐,就这么说定了哦!”
战霜看着窗外发呆,暖春的枝条抽出细牙伸进了窗内,一树梨花白了满院她才恍然觉察。
是啊,已经三年了!
三年前,十三岁的战霜和十岁的战枫第一次离开西池前往东夜赴群英会。在驿馆辗转难眠的她在庭院中舞剑,不知是刀光太寒还是剑声太吵,一个黑衣黑发的不羁少年翩然立于飞檐上,略带轻浮的笑着说:“都说西池的女子是天人之姿,果然名不虚传!”
这少年便是东夜太子萧云破!
他夜闯驿馆,只因和国师希图打了个赌,他赌这位西池长公主将会成为他的盟友。
四国之间虽然休战,但是各国内部的皇位之争从未停止,尤其是东夜!能得到邻国盟友的支持,绝对是锦上添花的事。
战霜只当他是个登徒子,提剑飞身上去就要砍,那黑衣少年却见招拆招,分毫不让,一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少年故意卖了个破绽,云霜剑划破少年手臂,血水瞬间凝成一层红霜覆在剑身,战霜本不想伤人,但只一瞬恍惚,少年一个飞身便将剑尖抵在她咽喉处,轻声笑着说:
“你输了!”
鸿胪驿馆离皇城并不远,难得招待这么多贵客,鸿胪寺自然不敢怠慢,不过那些贵客的院落安排也让鸿胪寺卿颇为头疼。
比方说东夜国太子萧云破和二皇子萧云时互相不对付,萧云破虽贵为太子却并不得宠,反而是萧云时因母妃的关系备受圣宠,时有传闻说东夜国主意图另立太子,若不是朝臣反对估计萧云破的太子之位早已不保……若是将这二人住处安排的近些,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
再说那南越国,虽国力最弱,皇室秘辛倒也不少。南越皇后膝下无子只有一女名为连漪公主,皇长子连尘为贱婢所生,从小在后宫备受欺凌,而二皇子连痕为贵妃所出,一向看不起自己这个出身卑贱的哥哥,三皇子连宏尚且年幼,此次也并未跟来。眼下虽太子未立,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谁将会成为南越未来的主子。
这番比较下来北恒的皇室就要简单许多,北恒国主膝下只有慕容玦一子,刚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真是让人羡慕不来的好命!
小小的鸿胪驿馆,明面上一片祥和热闹,实则暗流涌动。
也只有战枫这个被宠坏的、不谙世事的小丫头还惦记着来找人玩。
战霜也不知自己怎的竟然跟着战枫瞎胡闹。
“皇姐,你说云破哥哥住哪个院子?”战枫小脸纠结成一团。若不是怕惊动了别人,也不至于这般没头苍蝇似的找。
战霜立在驿馆的墙头上,她从未做过这么不成体统的事,正在纠结要不要丢下战枫自己先回去。
“云破哥哥!”战枫这脆生生的一声叫唤,将她定在了原地。
萧云破枕着手臂躺在院中花架下的躺椅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像是等候多时。
战霜虽觉得有些窘,面上却还是云淡风轻,她带着战枫落到院内,战枫脚刚落地立马朝萧云破跑了过去。
“小枫乖!”少年摸了摸战枫的头发,而后朝战霜走来。
三年未见,少年褪去了青涩,颀长的身形慢慢靠近,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而战霜也不再是那个打架输了会面露不甘的小女孩,她现在已经出落成一个风姿绰约的一国王储,举手投足皆是威仪。
“小枫吵着要来看你!”战霜解释道。
萧云破“哦”了一声并未说什么,只是那看透一切的眼神让战霜觉得不自在。
“我以为你是来找我打架的!这三年应当长进不少,不知道打输了会不会眼红!”
战霜听了也不恼:“那不是我们西池的待客之道,你若是想切磋,明日校场可一教高下!”
而后继续说:“夜已深,我们便不打扰了!”也不管小枫愿不愿意,兀自先翻墙离开了。
战枫见战霜离开了,只得依依不舍的跟萧云破道别:“云破哥哥,咱们明天见!”说完就追了出去。
萧云破看着夜色中两人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