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七天六夜的艰苦跋涉,毛泽东、周恩来、徐向前、叶剑英等率领的红军右路军于一九三五年八月二十六日走出了草地,到达班佑、巴西和阿西地区。右路军一部成功地进行了包座战斗,歼灭国民党军第四十九师五千余人,为进入甘南打开了通道。
这是红一、四方面军会师后取得的第一个大胜仗。张国焘和朱德所率领的左路军由阿坝的甲本塘向草地进发,先头部队红五军在到达日柯-阿木附近的嘎曲河西岸后,又奉红军总部命令返回,这样,左路军没有真正深入草地纵深地区。
九月一日,毛泽东、徐向前、陈昌浩联名致电朱德、张国焘,要左路军迅速东进,同右路军靠拢。在等候期间,右路军进行了休整。
右路军在班佑等候左路军,但是左路军已经根据张国焘的命令返回了。
张国焘为什么要命令左路军从嘎曲河西岸返回呢?原来当左路军通过草地到达阿坝地区后,张国焘犹豫起来。张国焘早就对中央沙窝会议《关于一方面军与四方面军会合后的政治形势与任务的决议》有不同意见。不久张国焘就在毛儿盖召集四方面军军以上干部会议,对中央路线进行批评。
对中央把红军主力集中到右路主攻班佑的决定也不满意。在毛儿盖召开的中央政治局会议上,毛泽东作了关于夏洮战役后的行动问题报告。毛泽东在报告中提出了以洮河流域为基础建立川陕甘革命根据地的目标,并且决定将红军主力集中到右路,主攻班佑。
张国焘因为同朱德一起在前方指挥左路军攻阿坝,没有参加会议,但是张国焘心中越来越不好过了。中央开会不让他参加,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也不征求他的意见。他越来越感到自己在中央的地位似乎无足轻重。
尤其让张国焘不舒服的是,那个毛泽东似乎是红军的最高领袖。张国焘常常想,他毛泽东不过是一个当老师的料,政治才能与军事才能都不过如此,从政治方面来说,一个秦邦宪就把他整得半死。至于指挥能力,听说有一些虚名,但是从遵义会议以来由他指挥红军作战,没听说打过几次漂亮仗,败仗倒打了不少。
他一方面军拼命跟四方面军会合,不过是在一败涂地的狼狈境遇下得到我四方面军的庇护,但是最近毛泽东似乎很得意了,又是主持会议又是大会发言又是做决定。就在前面不久,他毛泽东就连续以中央名义给我发报,又是命令我走右路主攻班佑,又是命令我左路军快点赶上,好像我张国焘在故意磨磨蹭蹭。
问题是我张国焘为什么要听你毛泽东的呢?人家八万多人马为什么要跟着你一万多人马走呢?张国焘想到这里终于下了决心不再向北进军,命令部队掉头沿着原路往回走。左路军各部以为是中央的命令返回,以为是前面的草地更加难走,得到张国焘总指挥的命令,当然是非常高兴。
张国焘还给陈昌浩发报,命令陈昌浩率领右路军掉头南下。电文如次:
“急。昌浩,漫漫沼泽地难行。且北上前途渺茫,我不能让四方面军做无谓牺牲,故而命你率领右路军折回南下,尽快返回阿坝。焘。九月四日。”
张国焘还给中央发报, 再次向中央提出南下计划,并夸大北上的许多困难,如粮食不足,部队减员严重等等。
毛泽东看了张国焘的电报,知道张国焘是依仗实力跟中央顶牛,心想此事麻烦了,张国焘掌握着八万多人,而红一方面军则不足两万人,人家不服呀。但是毛泽东还要做最后的努力。毛泽东经过一番思索,拟好了一份给张国焘的电报稿,其文曰:
“张大帅:收阅来电,沉思良久。电文中所言北上之诸多困难,非大帅夸大其词,我右路军亦深有同感矣。但是以目前大局,红军唯有北上才有出路,其中道理,润之已经在沙窝会议讨论《关于一方面军与四方面军会合后的政治形势与任务的决议》的发言中有所论述。
当然,大帅考虑问题的角度可能有所不同,但是我相信大帅也是从红军的发展前途考虑的,润之相信我们之间没有原则的分歧。四方面军与一方面军都是在同国民党反动派的殊死斗争中生存下来并且不断发展壮大。共同的革命目标让我们两支红军部队有着兄弟般的情谊。
我们都曾经有过辉煌的斗争历史,我们也曾经经历过挫折和失败,我们都走过了曲折的道路。现在,一方面军与四方面军的精诚团结与并肩战斗将为中国革命开创一个崭新的局面。中央殷切地希望大帅能够照顾中央大多数同志的意见,迅速率领左路军克服重重困难北上。润之致礼。九月五日。”
张国焘看了毛泽东的电报,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奇怪表情。张国焘心想,这个毛泽东,言辞倒还谦卑,但是软中有硬,在原则问题上一点儿也不让步。好吧,你毛泽东不让步,我老张难道来迁就你老毛吗?我们就走着瞧吧。张国焘想到这里,一个计划在脑海里萌生。
张国焘又拿出上午九点收到的右路军总指挥部陈昌浩和徐囘向囘前打来的电报译文看起来:
“张主席:总的行动究竟如何?一军是否速占罗达?三军是否跟进?敌人是否快打?飞示,再延实令人痛心。”
张国焘心中嘀咕道:“令人痛心?我才不痛心呢。这个陈昌浩,真的有点呆,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
张国焘蹲下身子,在膝盖上展开信笺,用铅笔拟好了一封信,然后把信交给红四方面军总指挥部通讯联络科科长张兴开,吩咐张兴开与副科长带队连夜出发,把信送到右路军总部交给红四方面军政委陈昌浩,并且叮嘱一定要把信亲手交给陈昌浩。
事不迟疑,张兴开一行人连夜出发了。不巧,正碰上连日瓢泼大雨,河水猛涨,无法渡过。但是红四方面军总指挥徐向前却在这里,张兴开眼看无法在当天把信交给陈昌浩政委,如果再延误时间只怕要贻误军机,就与副科长一起把信交给了徐向前。徐向前接过信一看,只见写着:
“万万火急。绝密。陈:一、三军暂停向罗达进,右路即准备南下,立即设法解决南下的具体问题,右路皮衣已备否?即复。”
徐向前看了上面一张,又看下面一张,只见写着:”
“又。转送左路三十一军政委詹才芳:九十一师两团即经梭磨直到马尔康与卓克基待命,须经之桥则修复之。望梭磨、康猫寺路,飞令军委纵队政委蔡树藩将所率人员移到马尔康待命。如其听则将其扣留,电复处置。”
徐向前看了两封信,琢磨了好一阵,自言自语道:“哪有红军打红军的道理。”
徐向前感到事关重大,立即亲自去见陈昌浩,把信交给了陈昌浩。二人都感到很为难。一方是中央要坚持北上,一方是顶头上司张主席要坚持南下,双方都是不可不服从的,一个是爹,一个是娘,现在爹娘的意见不一致,我们到底听谁的啊?
二人无法做出决定,于是二人向中央作了汇报。中央当晚召开会议讨论,徐向前和陈昌浩都参加了会议。会议决定北上方针不变,并由毛泽东、周恩来、张闻天、徐向前、陈昌浩等七人联名向张国焘发报,再次陈述北上的必要性和可行性,电文最后说得十分恳切:
“以上所陈,纯从大局前途及利害关系上着想,万望兄等当即立断,则革命之福。”
第二天是九月九日,张国焘回电坚持要南下,电文最后也是彬彬有礼:
“左右两军决不可分开行动,弟忠诚为党为革命,自信不会胡说。如何?立候示遵。”
接到张国焘回电后,陈昌浩最后改变了态度,也同意南下。徐向前不愿四方面军部队分开,也表示同意南下。陈昌浩向中央反映了两人的意见,结果中央当天就向张国焘发报:
“陈谈右军南下电令,中央认为是不适宜的。中央仍然坚持北上方针。望国焘同志尊重中央决定,率领左路军北上与右路军会合。”
毛泽东知道张国焘已经铁了心要南下,但是毛泽东还想跟徐向前做做工作,把徐向前拉过来。当天晚上,毛泽东亲自来到徐向前住处探询徐向前的态度。徐向前回答:四方面军分为两半,恐怕不好。毛泽东听了徐向前的话,知道徐向前还是要跟着张国焘走,于是失望而归。
第二天是九月九日,右路军总指挥部召开会议,传达张国焘昨天晚上关于南下的命令。这时候报务员送来一份电报译文,由于陈昌浩正在做报告,报务员把电报译文交给了坐在门口的右路军前敌指挥部参谋长叶剑英,叶剑英把电报译文略作浏览,大吃一惊!不得了啊!天要塌下来了!
要知道叶剑英看了电报译文为什么大吃一惊,电报译文到底写了什么,请看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