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颜姑娘赎身需要多少银钱？”薛小郎君弱弱地又问了一遍。
看来这鱼儿是咬死了这跟鱼钩啊，颜如玉松了口气的同时不自觉扬了嘴角，不过一瞬又耷下来了，因为又来了个碍事儿的。
“薛小郎君看起来年纪不大，想来是不知道颜大姑娘的风光往事，别人可是有本事让璟王殿下豪掷万金的。”李衙内吊儿郎当，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强调道，“黄金万两，薛小郎君一时拿得出来吗？就算拿得出来，买她一只破鞋，你认为值当吗？”
李衙内在笑，但是笑得很欠抽，满脸都是对颜如玉的讥讽与不屑。
被说成破鞋，以颜如玉的性子怎么都要讨回来的，只是薛小郎君在这儿，她不想节外生枝，只深呼吸平息心绪，让自己心如止水，跟一条乱吠的疯狗有什么好计较的。
偏生其他的人要计较。
“衙内出声世家，竟在大庭广众之下随意轻侮他人，倒是失了世家风度。”
听到声音，不看脸也知道是谁了。颜如玉一整个头大，他怎么在？
“随意轻侮？”李衙内看着来人，“本衙内实话实说而已，都沦落风尘了还装什么贞洁烈女？自命清高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苏大人什么时候也管起这种口舌之争的闲事来了？”
苏寻对着薛小郎君打量了一番，眼神落在颜如玉的身上。
他哪里能不管呢？曾与他同床共枕相依相偎的爱妻在这儿勾搭少年郎，被那般难听的言语辱骂。
他是对颜如玉怨气颇深，但是他读的圣贤之书，行的是君子之风，待人接物和善友好，听不得那些腌臜污秽之言，更何况那些话还是对着颜如玉。
他们之间的私人恩怨他自己会去讨个说法，容不得别人说她不好。
“对风尘女子言语轻贱，又在风尘之地流连忘返。鄙夷不屑又趋之若鹜，得不到就恼羞成怒肆意羞辱。这般行事，李衙内真就半点没觉得不妥吗？”
“哼！颜如玉真是好本事，连苏大人都来护上了。正好，薛小郎君不是要帮她赎身嘛？本衙内要买她，人可是要价黄金几千，薛小郎君家底几何？备了多少银钱啊？”
“我……”
薛小郎君答不上来，就差把“没钱”俩字写脸上了。
颜如玉可不想把人吓跑了，轻佻散漫道：“薛小郎君生得一副好皮囊，甚得我心，只要你有意，价钱好商量。”
李衙内：“颜姑娘真是不识时务，千芳阁已经换主了，从前能仗着璟王自命不凡，如今想脱身，这价钱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做买卖嘛，出来卖的想卖个好价钱，出手买的想少花钱。颜姑娘这卖身钱，要少了跌面儿，要多了得看值不值价？”
颜如玉：“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穿衣戴帽各有所好。若为心中好，分文不取，若为心中恶，金山不许。同样的，若别人视我为心中好，自然万金不嫌多，若视我为心中恶，便是分文不值。所以我值不值价，值什么价，可不是你李衙内说了算的。”
“本衙内说了不算，那就让大家来说。”李衙内对着众人大声说道，“千芳阁鼎鼎有名的颜如玉颜大姑娘今日要从良，想抱得美人归的都来出个价，价高者得。”
不等众人反应，李衙内接着说：“本衙内垂涎颜姑娘日久，愿出二百五十文。”
“……”
众人还没有从颜如玉要从良的消息中回过神来，又被李衙内的出价惊得外焦里嫩。
全场雅雀无声，等接受完整信息之后又开始窃窃私语。
二百五十“文”，能来千芳阁的人都都不会把这点钱放在眼里，谁都能出个“高”价。
但是李衙内摆明了是在侮辱人，一个月前他在这里和颜如玉起争端，闹得沸沸扬扬。当时，他可没讨到好处。
那时候看颜如玉目中无人、气焰嚣张，他还是有点忌惮璟王的，所以没有做得太过，只把所有的怒气发泄到云道长身上。
如今璟王失势，颜如玉再无倚仗，且看她急不可耐要找人帮她脱身的样子，李衙内自然错过这么好的机会羞辱她。
其意味太过明显，谁都不会傻到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得罪李衙内，只安安静静看热闹。
苏寻眉目紧锁，思索解围之法。他倒不怕得罪李衙内，只是闹到这样的场面，颜如玉像货物般被叫卖，他若跟着出价，不管什么样价位，都跟其他人一样，把她当成一件可争相买卖的货物，若是不出价，她就成了“不值钱”的货物。
不管哪一种，表达出来的意思都是对颜如玉的轻视和羞辱。
至于薛小郎君，完全不知道什么状况，只看出来到李衙内在为难颜如玉。他偷瞄着颜如玉的反应，想看她如何应对。
而颜如玉……什么反应都没有，轻飘飘地问了一句“薛小郎君不出个价吗？”
那云淡风轻的样子，一点也没有被当成货物叫卖的愤怒和屈辱，反而像是来竞拍的买主，还是那种对货物不太上心的买主。
这份从容淡定、宠辱不惊，实在叫人叹服。仿佛历经千帆，看尽繁华，已然跳出尘世。
这样的性子极有可能是他要找的人。
薛小郎君心中微喜，随即开口道：“我出三百文。”
在李衙内明晃晃地针对颜如玉的情况下，大家都没想到薛小郎君真的会出价，只是这开出的价格……
实在让人看不懂他是想帮颜如玉赎身还是帮着李衙内侮辱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