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想去，她觉得人生已经无路可走。进也无路，退也无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回到了居住的地方，雨梦下了三轮，一个人在前面走。
“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回去怎么交差？马上就过年了你知道吗？”雨梦说。
“我还过什么年？我媳妇都出去卖了！”杨小朋比雨梦还生气。
“你说话过脑子了吗？你就会无理纠缠！”雨梦喊到。
“你觉得我什么也不知道是吗？可有知道的人，你觉得你能瞒我，你觉得你聪明的很！”杨小朋走到出租房的巷子口，踢到一块砖头，他气急了，拿起砖头拍向自己的脑袋。
“你别在我面前犯神经，我不吃你那一套！”雨梦不理他，知道他又在演戏。
打开了门，雨梦躺在床上，她气得发抖。
“无论怎么样，你以后就是不能去那里上班，说到死也不能！”杨小朋不依不饶。
“用不着你管！”雨梦吼道。
杨小朋揪住雨梦，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杨小朋打了一记耳光，扔在床上。
她沉默了，杨小朋也被自己吓了一跳，赶紧跪在床前，说：“我错了，你打我吧。”
“我们完了，你起来吧。”雨梦绝决地说。
“雨梦，我错了，我刚才昏了头了。求求你原谅我吧，你不原谅我，我就在这里跪一晚上。”杨小朋说。
“你别跪了，我们完了。”雨梦说。
但是杨小朋还是跪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雨梦终于说：“起来吧。”
杨小朋早就坚持不下去了，听了这话赶紧起来，躺下睡了。雨梦往里靠了靠，她不想挨着他，觉得恶心。她不知道这一夜是怎么过的，泪水浸湿了枕头，但她一动不动。绝望排山倒海般把她淹没，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她哭累了才睡着。
“你放心吧雨梦，我去挣钱，从今天起我好好挣钱养你。”杨小朋说。
雨梦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他说话，但还是没有动。
“我们出去吃早餐吧？”杨小朋见她不说话，继续问。
雨梦摇了摇头。杨小朋只好自己出去了，他又踩着破三轮车出去，决定再回去赶早市。现在雨梦不说他了，也不管他了，他觉得很自在。
他出去多半天，进了点货，眼看到了中午，手里的钱不多，他就买了几个包子回去了。到了家里，他发现雨梦还是没动，一个姿势躺着。他原以为雨梦已经吃了饭了，但是好像并没有。
“我买了几个包子，起来吃吧。”杨小朋说，其实他并没有给她买。
“你吃吧，我不饿。”雨梦说。
“那我吃了，你什么时候想吃，或者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杨小朋说。
等他吃完又出去了，家里的气氛太压抑，雨梦也不理他。
这样过了几天，雨梦几乎没有吃东西。但是她不饿，她的肚子可能有点饿，但是她不想动，也没有吃的欲望。她想起了很多的过往，仿佛一个即将离世的人，把所有的过往都在眼前过了一遍。
可她想不到未来。她已经看不到未来了，未来是一片黑暗。回家是死路一条，现在她了解了杨小朋，发现他还不如朱小全，她以前没想到他这么阴暗，阴暗得让她害怕。
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她曾心怀那么多梦想，读了成人大学，背汤头歌，药性赋。她梦想有一天也像雨娇和雨露一样，穿上漂亮的裙子，住在漂亮的公寓。
她也曾幻想自己像师傅那样，成为一个医生，拥有自己的诊所。以后她的孩子就不必再像她这样一切从零做起，除了种地没有别的退路。
但是，经过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多努力，现在这个男人却把她的梦撕得粉碎。她不得不去挣钱，但他自己不努力，也不让她弥补。她回去该怎么面对父母？他们那么好强的人，怎么受得了杨小朋这样的懒汉？
但是他们还是得回去，然后她知道会发生什么。父母会看透杨小朋，然后厌恶他，然后家里又开始闹矛盾。
她想避免的一切，现在看来都会不可避免地发生。而杨小朋根本就不担心，他活得那么随心所欲。她想到和他离婚，可是当初是她执意和他结婚的。
想来想去，她觉得人生已经无路可走。进也无路，退也无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如果她死了，父母肯定会伤心，而杨小朋则会为自己找很多理由开脱。不，那样对不起父母。可她该怎么活下去？她甚至都懒得去吃一口饭，她实在找不到一点活着的动力。
终于有一天，她想爬起来吃点东西，可发现家里没有油，也没有面条。这些天，他肯定是没挣到钱，他只给她留了两块钱。她想去买点吃的，却发现自己走不动路，100多米的路，她走了半天，回到家里，又喘了半天。
她买了两个包子，吃了一个，已经没有胃口。她翻遍了自己以前的衣服，终于在一个口袋里找到二十块钱。该回家了，也只能回家了，她想。
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在车站坐上了车，坐在车上，她觉得像是活在梦里一样虚幻。她的头晕晕的，她没有告诉杨小朋她要回家，她不管他怎么想了。多少天了，她不吃饭，他也没有担心。
妈妈看见她吃了一惊：“雨梦，你怎么瘦成这样了？你生病了？”
雨梦摇了摇头，只说自己很累，就回到屋里，躺在床上动不了了。她太累了，这一路她没被折腾死已经不错了。
她不知道爸妈都说了什么，很多天之后，她的头脑才开始清醒。妈妈每天去邻村养牛家给她打牛奶。她听到他们说她病了，她不觉得自己病了，只是很虚弱。
“你和雨梦在一起，她成这样你是看不到吗？她再不回来就死到外面了。”雨梦听到妈妈在外面说。
“我每天给她买东西她不吃。”杨小朋的声音。
“我把你的东西也带回来了。”他走进来，把一个背包放到床上，那是雨梦的背包，她回家的时候根本没想到拿东西，她也没力气拿。
“你把你们屋子收拾一下吧，雨梦现在也没力气收拾，一直在我这里躺着。”张小芹说。
杨小朋去屋里收拾了一下，就来把雨梦扶回去了。她还是没说话，像一个将死的人一样，躺在床上就不再动。
“雨梦，以后我们就在家好好过日子吧，别再出去了。我不会再让你伤心了，我保证。”杨小朋坐在她身边说。
他拉住了她的手，她还是没有动。她觉得没有那么生气了，但杨小朋在她眼里，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样子了。她还没想好，以后该如何去面对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