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之战引的赤水涛涛,波澜起伏,神力掀起的高浪势吞天地。赤水深处亦是激流涌荡,仿佛藏着发狂的野兽,随时会撞破神柱,颠覆八荒六合的格局。
在赤水荒芜而险恶的深处,却有一人踽踽独行。他戴着半边银质面具,将精致的容颜遮掩。
他身手感受着远处传来的振动,轻轻道,“再撑一会儿吧,就快寻到了。”
融戮弓三箭齐发,北使压低腰身躲过玄寰戟的同时,一个侧翻闪径直穿过三枚箭所围的三角形空隙。这是冰軨与羿联手出击下唯一的突破口,北使一眼便看穿并做出回击。
傀儡丝脱手而出,绕过冰軨手腕,玄寰戟再挥,直接斩落三支追魂箭。
“你做什么!”羿对着冰軨莫名其妙的举动大喊。
“不是我。”冰軨看向手腕的时候,傀儡丝已经悄无声息撤走。
羿随即弯弓补救,追魂箭再发,只是满弓的一刹那,傀儡丝搭上手腕,追魂箭出,角度却偏向了冰軨。羿顿时明白方才冰軨为何会有奇怪的举动。
冰軨瞳孔一缩,挥戟格挡,不料四肢被突然束缚,动弹不得,“傀儡丝,还没完没了了!”
“水幕,起。”冰軨催动神力,召赤水相护,方缓和追魂箭的攻势,让自己有机会摆脱傀儡丝,挥戟挡下追魂箭。
堂堂神族战士,竟被魔族小儿戏耍,羿君暴怒。周身神力汇聚,火域岩浆顿时铺陈数里。
“不要命了吗!”冰軨被火焰逼退至外围。羿君神力的迸发是以消损神魄为代价,就像当年清城馥倾尽全力毁去魔尊肉身。
“退下!”羿挥动融戮弓冲向北使,这次,融戮弓是作为近战的武器。
北使不退,踏着火域岩浆而上,掌心烈焰如沐火之凤,舞动长翼横扫羿君。
羿徒手接下烈焰火一击,瞬势以融戮弓弦扣住北使双手。二人臂力僵持不相上下,只得以脚上功夫互踢互扳。
“都是浴火而生的神族,羿君此为有何意义。”南海龙王不解。
“他在赌,拿自己的神魄赌北使先退。”晏龙道。
“北使无惧火域,如何会退。”龙王不解。
“琴音有灵。”晏龙道。
“琴灵?”龙王问。
“是乐灵,不是琴灵。琴是看得见摸得着事物,而乐是只能听着的虚无。”
晏龙解释的很抽象,南海龙王看不透也听不懂。但晏龙接下来的解释他听懂了。
“羿君未必察觉到乐灵的存在,但他一定发觉了北使格挡时总会无意识的照顾背后的琴。”晏龙道,“现在琴音已经变了,北使背上的琴是他负担。”
“对不起。”琴音轻鸣。
北使的眼里生着两团熊熊的烈火,他双手被缚,用不出傀儡丝。他可以撑到羿君燃尽神魄,但在那之前,他会永远失去心爱之人。
羿君神色坚定,视死如归,只等北使壮士断腕,回身护琴的一刹那,三箭齐发。
“洛,不要。”琴弦松弛,音中女子虚弱地请求。
融戮弓的弦在收紧,北使的手腕在淌血。
失去双手,便永远操控不了傀儡丝,我只能用身躯为你挡下烈火、挡下追魂一击。
但,足够了。
砂石起,直击羿君。藤蔓穿火而过,墓阙振鸣,合力拦下部分石刃。羿借融戮弓撑地绕开余下石刃。北使伺机护琴脱身。
烈焰散去,赤地千里。
“这一战,你们胜。”魔尊挥手将胜利相让。
“小壁,有时我真看不透你,明明那么冷血,却会出手救属下。”帝神道。
冷凌壁看了一眼抱琴跪在身后的请罪的北使,朗声道,“本尊的心,到底是狠不过虚情假意的晏龙神君啊。”
“攻心激将,勿恼。”帝神身手拦下上前一步的北使。
“本尊还有西使没有出手,尔等派谁应战。”魔尊傲世。
西使捋了鬓边一缕飘逸的头发,自信满满地上前。
“我来。”辰晔持澜风出列。
“晔儿小心。”易瑶叮咛。
“算起来我们这是我们第三次交手。”西使道。
“对,前两次你都惨败。”辰晔回答。
“嘿嘿,这小子光靠说话能把西使噎死。”盈童乐呵呵的跟易瑶夫人道。
“这次一对一,你不要猖狂!”西使言语未落,人已经纵神力招来漫天飞剑冲了上去。
澜风起,苍穹破。剑与剑的冲击是混沌初开漫天星云般的震撼夺目。同平远神族剑阵不同,西使控剑虚中带实,明里带阴,凡事能伤的到对手的招式,哪怕是划破一道口子、刺出一滴血,西使都会不遗余力的使出来。
于南使而言,他心甘情愿被剑阵所伤来提升自己的御灵之力。辰晔没有南使超强的恢复力,但他也是攻多防少。毕竟,这一路走来,他有了自己的信条——只要我出手更狠,对手就要分心防御,战斗就会为我所主导。
“我一开始不是这么教的。”盈童言语道。原本以为玉华台上他跟宗镜呕着一口气才使出那种不要命的打法,没想到对付西使也是一个路数。
“西使阴险,防不胜防。辰晔的选择是对的。”帝神道。
双方激战正酣,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赤水河底,有一扇门开了。
“大鱼上钩了。”宗镜神君走上前,对帝神轻语。
“他们果然是明修暗度。”帝神暗道。
“魔尊好计谋,但谁又不是呢。”宗镜睥睨道,“他拖着我们,我们何尝不是拖着他们。”
“夺回紫叶珠贝即可,不要硬拼。”帝神叮嘱。
“帝神放心,那儿我才是主宰。”宗镜神君借一众尊神的遮掩,借玄镜之力步入赤水河底。那里有一面镜子,是为猎物布置的网。
一线之隔,两个世界。他从赤水深处的湍流中,一步跨进这宏伟的宫殿。身后的流水消失,幻做宫宇的城墙与混沌的天空。他袖手而立,幻视四周,最终确信自己步入玄镜之中。
他阔步走进正殿,高高的台阶上,已经有人恭候多时。
“这里不是太虚玄镜。”他朱唇轻启,宛若凤鸣。
“回答正确。这里是专门为你敞开大门的镜儿宫。东使,欢迎来到我的主场。”宗镜居高临下,张开双臂。
“不赖,有意思。”朱唇勾起邪魅的笑,银质的面具也难以遮掩他秀色可餐,“你的手笔,还是帝神的?”
“重要吗?”宗镜反问。
“若是帝神的,彼此算计,我就心无愧疚了,杀了你也无妨;若是你的主意,我可以看在帝神的面子上饶你一命。所以,你想好了再回答。”东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