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与丽贝卡决定在这个村子里稍作休息,重新调整一些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因为在地下世界之中穿行而变得混乱的生物钟,时间在这个平静的小村庄里边似乎都变得更慢了,人们在这里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他们自己的生活,无论是劳累的或者是悠闲的生活。
其实很多时候身体上的劳累并不是最累的,最累人的反而是心理上的疲惫,哪怕是一些整天想着各种阴谋诡计的人,他们的生活其实也比一般人所要想象的更加艰难,毕竟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想要搞阴谋诡计就能够搞好阴谋诡计的,那其实也是需要一些天赋的,就好比有的人天生就是当坏人的料,有些人天生就是对付坏人的料,大家各司其职,干着自己擅长的事情,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之中艰难的生存下去。
清晨第一道阳光从远方照射进石屋窗户之中时,路易正在伸着懒腰,他身旁的丽贝卡还在酣睡,看她嘴角流出来的口水和脸颊上微微显现的笑容,她应该是在一段美梦之中畅游。
路易不禁有些羡慕丽贝卡,他刚做完了一个噩梦,一个使得他难以再多睡一会的噩梦,他最近一段时间也不是没有做过噩梦,但这个噩梦还是有些特别的,因为他曾经做过这个噩梦,几乎一模一样的噩梦,在多年之前曾经出现在他的睡梦之中,而多年过去了他都一直清晰的记得这个噩梦,其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很清晰,所以当这个噩梦再次出现的时候,将那原本清晰的一切重新重复了一遍,甚至是几遍。
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荒原之上,所有的生灵都已经消失了,遍地都是人类和各种动物的残骸,七零八落,凌乱不堪,他顶着头顶的骄阳艰难的前行着,天空之上传来一阵尖啸的吼声,那似乎是龙吟,随后巨大的翅膀后边庞大而丑陋的身躯遮天蔽日,一条接着一条的从远到近,又从近到远。
然而整个世界上似乎除了它们以外再也找不到别的活着的东西了,还有他自己,但他觉得自己可能已经不是活着的,因为感觉不到饥饿,感觉不到口渴,甚至也感觉不到疲惫,当然这可能是因为他在梦中,但当他在梦中的时候他又意识不到自己是在梦中,只是觉得自己可能只是一只漂泊于世间的幽灵罢了。
整个世界都已经不是熟悉的世界了,大地曾经裂开,留下了长长的裂隙,一直从远方延伸到更远的地方,它们又像是蜘蛛网一样朝着周围放射状的蔓延开去,他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他轻的仿佛没有重量,轻而易举的就从裂隙上方跳跃了过去,在越过裂隙的时候他看见裂隙之中喷涌燃烧着的火焰,以及那些在火焰之中痛苦挣扎着的灵魂。
他可以肯定那些在燃烧着的火焰中的东西是灵魂,他甚至能够感觉到他们的痛苦,他们发出的嚎叫,他们对整个世界的诅咒以及对他们彼此的诅咒和憎恶,但是他们无法改变任何事情了,他们长久的在烈焰中被灼烧,感受着无穷无尽的绝望与痛苦,直到世界的毁灭,或许即使世界毁灭之后他们也得不到解脱。
他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了,哪怕多一秒都不行,这个世界太荒凉了,而残破和被毁灭的不止是生命和这个世界本身,还有原本支撑着整个世界运行的一些魔法与能量,甚至是一些神创世之初就定下来的至高法则。
不过或许对于有些同样强大的力量拥有者来说,那些被原初之神所制定下来的规则就是要去用来打破的,整个世界越是混沌就越好,它们奉行毁灭是为了重生的信条,总是在试图创造一个不断在毁灭与重生中不断重复的世界,一个它们觉得的更好的世界。
但普通的生命没有那么强大,无法在如此密集的毁灭之中完成重生,而只有一些原本就习惯了毁灭,甚至本身就诞生于毁灭之中的东西能够在这些毁灭之中幸存下来。
这场噩梦的可怕之处远不止于此,但他已经不愿意再去多想什么了,窗外照射进来的冬日阳光带给了他一些希望,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即使整个世界注定走在一条通向毁灭的道路之上,即使自己做出任何努力都是无法阻挡那一天的到来的,但是他至少还是能够好好享受这毁灭前的平静时光的,而再那之后,当一切真的归于平静之后,终究还是会有春天重新到来的,他相信顽强的生命终究会再在废墟之上重新成长起来。
他走到床边,轻轻的吻了吻丽贝卡的侧脸,她嘴角的笑意让他也不禁动容,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失败了,因为没有人能够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他只能够靠自己的感觉去判断而已,但他的感觉似乎却倾向于告诉他,所有的努力终究都是白费了。
为了一个目标付出越多的心力和体力,最终就会越难受,人类的执着能够帮助他们走向成功与巅峰,但是也会让他们感受加倍的痛苦和绝望,放弃有时候远比执着更加有吸引力,很多人都批评别人的执着,那可能只是因为他们自己做不到那种程度,是的很少有人真正能够超越自己的惰性,做到真正的执着,不惜一切代价的执着,即使知道执着的结果有可能是糟糕的,也坚持执着着。
但路易知道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多么执着的人,他或许在某些时间段里边是执着的,但是在更多的时候,他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哪怕他的心中给自己定下了许多目标和规则,但依然无法改变这样一个事实,但若是他不在大多数事情上随遇而安,可能也就无法在少数事情上边执着了,毕竟他的时间与精力也不比任何一个普通人更多,没法在每件事上都执着。
他缓缓的打开大门,来到屋外的平地之上,那里在地上平铺着一层薄薄的橙红色的颗粒状物质,这是一种药物,也是一种食材,是房屋的主人将它们放在这里的,路易小心翼翼的绕过它们,尽量不让自己踩到上边,他昨天晚上尝了一些加在汤中的它们,味道有些咸,还有些苦,但主要是苦,多吃几口后却又会渐渐的感觉到一些甘甜,它能够刺激唾液的分泌,刺激人的味蕾,效果和辣椒倒是有些像,但他敢肯定喜欢辣椒的人会比喜欢这东西的人多,而且是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