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建设听他母亲振振有词,感到桃花村的神鬼理论真是博大精深。
“你说这块土地上出现人类有一百多万了,你怎么知道的?”赵翠花说。
冯建设说:“据说,有科学家通过研究人的骨骼化石得出这样结论的。”
“科学科学,什么都是科学,哪有那么多科学,以前的人不懂得科学,不也活得好好的吗?那些科学,很可能都是骗人的。再说了,古人说人的灵魂会投胎转世。灵魂会投胎转世,人的灵魂不就少了吗?”
“那现在全世界有几十亿人,是不是以前就有几十亿的灵魂?”
“你真能抬杠,我哪里知道?对了,你不是在上河工吗?”
“嘿嘿嘿,我回来参加村里教师招聘考试了。”
“考上了吗?”
“你儿子是谁,当然考上啦。我明天就正式到校上课了。”
“阿弥陀佛,这真是祖宗显灵了,我们家终于又出个吃公家饭的了。你爹砸锅卖铁支持你上学,看来是对的。”赵翠花说着,从水缸里舀盆井水端出厨房,放在堂屋外的木洗脸架上。洗了手和脸,用干毛巾擦干净,又用干毛巾掸掸衣服上的灰尘,走进堂屋,拉开供桌的抽屉,拿出一炷香点燃,跪在供桌前。
“建设他爷奶,谢谢你们显灵,保佑建设考上教师。”赵翠花说罢,对供桌上祖宗牌位磕了三个头起身,恭恭敬敬地将香插进祖宗排位前的香炉里。
在桃花村,人们将曾祖父叫老太。那祖宗牌位在堂屋后墙的正中间,也是供桌正中间,用红纸做的,上面用毛笔写着“高、曾、祖、考”的名字。
“翠花,”屋后有男子说,“小勤的肚子疼好了。”
“太好了!”赵翠花听是李勤的父亲老李的声音,跑出去对着屋后说,“我刚才‘旋泥块’,发现是小勤遇到她爷了。我许诺明天给她爷送纸钱,现在她爷放小勤好了。你别忘了明天给她爷送纸钱去。”
冯建设听老李答应一声走了,心中暗道:“就算妈说的是真的,可小勤爷怎么会害他的孙女呢?这于情理也不通啊……”
“建设,想什么呢?”赵翠花说,“中午还没吃饭吧?你这个年龄正是装饭的时候,我给你淋几锅油馍吃。”
“我学着淋吧。”冯建设说着就要拿陶盆和咸面糊。
“好男人不做饭,”赵翠花夺过陶盆说,“我来。”
“妈,这哪里来的规矩?”
“我哪知道,祖上传的。听话,赶紧出去。”赵翠花说着将冯建设推出厨房去。
赵翠花用鸡蛋和面糊淋了三锅油馍。
冯建设吃罢,感到肚子好受多了,也不出虚汗了,说傍晚赵尚德要领着桃花小学的全体老师来家道贺。
赵翠花说:“你这孩子也不早说!快将我们家那喂了三年的老公鸡捉住给我,我杀了炖。不然,再等会儿赵校长等来了就炖不烂了。”
冯建设是冯庄打弹弓能手,拿出用钢筋和吊针管做的弹弓,从篮子里抓出一把自制的元宵大小的泥丸去打老公鸡。
赵翠花说不用弹弓打,弹弓打容易将鸡肉打坏,她抓把稻谷撒在堂屋里,嘴里唤着“鸡儿、鸡儿、鸡儿……”
鸡群见到有吃的都伸着脖子,扇动着翅膀,飞奔进堂屋。
冯建设悄悄溜到门后关上门,赵翠花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抓那老公鸡,那老公鸡扑棱棱飞起,她抓个空,还差点被那老公鸡的翅膀拍伤了眼睛。
冯建设埋怨赵翠花太心急,只好追赶那老公鸡。那老公鸡在屋里连飞带跳了一阵,累得张着嘴往供桌下面钻。冯建设伸手抓住要去杀。
“男子不可杀鸡!”赵翠花夺过那老公鸡,握着翅膀根到厨房去杀。
冯建设也听说过男子不可杀鸡的规矩,只好拿起笤帚打扫堂屋。
赵翠花杀了鸡,用开水给鸡褪了毛,踩着凳子,从吊在堂屋檩条上的“气死猫”里抓了一盆酥肉,开始做饭。
“气死猫”,是用竹篾编的,呈陀螺形,底部直径有二尺多,高有一米左右,上面有个像圆帽子一样的盖子,可以存放馒头、酥肉、油炸鱼块等。因馒头、酥肉、油炸鱼块等放在这里面,猫就偷吃不到了,所以叫“气死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