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尔红慢条斯理地解释着，“再往深层次猜一下，这位李带娣小姐，应该是一个性格比较开朗的，或者说，她对于回家这件事，有着倾述的欲望的，所以说的多了一些，就被阿臻顺手拿来当了覆盖曹悦宁记忆的素材了。”
技术层面解释通了，但是动机呢？
“可是……阿臻为什么要替换曹悦宁的记忆啊？”邱智灏迟疑地问着，突然道，“对了，你们是怎么接到阿臻的？当时有没有看到曹悦宁？还真是奇怪啊，为什么阿臻要给曹悦宁做催眠，让她变成李带娣，难道说，他当时预测到了车祸？”
“越说越离谱了，还预测车祸，你怎么不说你弟弟是半仙？”邱尔红横了邱智灏一眼，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邹芳冰，才迟疑地说道，“你说的这些事情，我们都不知道。当时去找人的，只接回了阿臻，说是车祸现场没有发现曹悦宁。因为阿臻当时的身份原因，去的人也不敢多加逗留，所以曹悦宁的事情，还是后来才追查到的。
“至于催眠的事情，那就更不清楚了。好在阿臻已经醒了，你实在想知道，等去探望他的时候，直接问他不就可以了。不过我猜测，他们当时是非法入境，曹悦宁又说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大概是怕引来什么麻烦吧。至于为什么是李带娣，这个就简单了，应该他们跟李带娣聊得多了一些，对她的情况相对熟悉。而她也跟曹悦宁的年龄相仿，是不是？”
理由有些牵强，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的。邱智灏下意识地点点头，却听见邹芳冰一字一顿地问道：“听你说了这么多，我就是有一点不明白，你们对柳慕茵的态度，是不是太奇怪了？你父亲要护着她，这个可以理解，那么你父亲过世以后呢？你们姐妹为什么还留着她？留着她也就算了，连动一下手脚都舍不得吗？就算不能杀了她，那至少把她的记忆也替换掉吧。这样她就是逃走了，也不用担心她在外面会乱说话了是不是？”
“你想得可真是太简单了。”邱尔红冷笑着摇摇头，“忘了我说过的话了吗？柳慕茵的DNA数据在警方是有存档的，她只要是落到警方手里，一查基因就验明正身了，替换记忆有用吗？而且要是警察发现她记忆被替换了，你觉得警察会怎么想？是不是直接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不用她交代，我们家就是妥妥的嫌疑人。
“所以替换记忆是根本就不可能的，而让她守口如瓶我们也做不到。我们唯一能做到的，只有将她藏起来，藏到天老地荒，没人再来追究这件事情了为止。更何况，她对我们家所有的人，特别是三妹，防范心理特别强大。别说是替换记忆，连催眠都做不到。而让别人去做这件事，你觉得谁去我们能放心？”
邹芳冰再一次陷入了沉思，邱尔红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合乎人情世故，但是她总觉得，中间好像有什么情况被忽略了，让人总觉得这些理由有些违和。
“那现在曹悦宁在哪里？还在三姐那里接受治疗吗？”邱智灏不无担忧问道，“效果怎么样？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好不好？还有就是……三姐会将她交给郭喆吗？”
“应该是在她那里吧，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邱尔红说道，“我回来之前跟她通了一个电话，她表示现在正在跟警方做交涉，主要就是为了曹悦宁去留的问题。失踪一事由郭喆出面解释了，销案应该不难。但是销案以后，曹悦宁是继续治疗，还是跟随郭喆离开，三妹还没有定下来。怎么？你希望曹悦宁留下来？”
邱智灏被问得一愣神，不知怎么的，耳尖有点泛红：“那个……二姐不是说，那个郭喆一直拿着柳慕茵在威胁三姐吗？而且他对曹悦宁又有那么龌龊的心思，吧曹悦宁交给他，那不等于是羊入虎口了吗？”
“可是不给他，总要有个理由吧？”邱尔红笑道，“他手里可是有曹悦宁父亲的全权委托书的啊。”
“委托是在大家误以为曹悦宁失踪的情况下做出的，现在既然失踪案撤销了，那么委托也应该失效了啊。而且她现在需要进行心理治疗，这个事情，难道不是心理医生做决定的吗？”
“但是曹教授委托的事情并不仅仅是失踪一案的处理事由，而是曹悦宁在N国的所有事情，其中自然是包括进行心理治疗的事情。也就是说，郭喆可以决定选择你妈个心理医生为她做治疗，并不一定要在三妹这里啊。”
邱智灏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下来，喃喃自语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明明知道他才是伤害曹悦宁的人，却还是要把曹悦宁交到他手里，这对曹悦宁，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二姐，真的不能把协议和录音交出去吗？父亲已经过世了，也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件事跟家里别的人有关系啊？”
“是吗？那要是柳慕茵说，跟家里人都有关系呢？你觉得警察是听她的，还是听你的？”邱尔红淡然一笑，“不过你既然在国内，倒是可以帮忙找找曹家的其他亲戚，看看他们能不能做曹悦宁的临时监护人，这样才能把收回郭喆手中的权利，对不对？”
“曹悦宁找到我那个会所的时候，是怀有身孕的。”邱智灏还在思索着，邹芳冰突然插话道，“我想问一下，你们知不知道那个胎儿是谁的？”
邱尔红怔住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不知道这件事……小姑娘怀孕了？三妹怎么能让小姑娘怀孕呢？那现在呢？孩子还在吗？”
“流产了，在会所里摔了一跤，孩子就没了。”邹芳冰说着话，眼角余光一直观察着邱尔红。她想知道邱尔红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那你能不能推测一下，孩子的父亲最有可能会是谁？”
邱尔红听出了邹芳冰的意思，虽然问的是最有可能是谁，但实际上候选人也不过就是两个，不是郭喆就是邱智臻。只可惜，她也无法判断，毕竟，阿臻在曹悦宁这件事情上，确实表现太可疑了。因此她摇了摇头：“我不做这种无聊的推测，如果你一定想知道，当时为什么不问小姑娘自己？”
“问了。”邹芳冰平静地说道，“她说了，孩子是她最心爱的人的，是她的爱情结晶，所以流产的时候，她还挺伤心。我会所里的员工金姐还在医院里陪着安慰了她好几次呢。”
“爱情的结晶？”邱尔红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慢抿了一口茶，神色有些凝重，“她真的这样说的？”
“我干嘛骗你？”邹芳冰睨了邱尔红一眼。
邱尔红沉思了一会儿，果断说道：“不可能是阿臻的。”
邹芳冰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没有追问下去，反而看向邱智灏：“你下午还有事吗？”
邱智灏想了想：“出去一下，你呢？”
“看视频，顺便看看岑助理整理的结果。”
“那行，既然下午都有事，那我们就先告辞了。”邱智灏看着邱尔红，“二姐，旅途劳顿，你先休息吧。医院那边联系好了跟我说一下，我们一起过去，我这里一堆问题要问阿臻呢。特别是，他怎么想到去学催眠的？是不是想干什么坏事了。”
邱智灏半真半假地玩笑道，邱尔红没好气瞪了他一眼，看着邹芳冰点点头，目送两人离开了。走出庭院，邹芳冰回头看了一下，确定邱尔红不会听到他们说话，这才对邱智灏说道：“你觉得你二姐的话有多少可信度？”
邱智灏有些不可思议了：“你连二姐也怀疑？”
“不一定是怀疑你二姐，而是怀疑你三姐在你二姐这里也没有说实话。”
“你为什么会这样怀疑？”邱智灏颦眉。
“你觉得你三姐这样的人，会被人威胁吗？”邹芳冰嗤笑道，“柳慕茵的事情都快三十年了，这三十年的时间里，她明知道家里有这么大一个隐患，一旦曝光会将全家都拖入深渊，她会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这样被人威胁？怎么看都不像是你三姐的风格啊。”
说完这句话，邹芳冰觉得自己豁然开朗了。是的，她知道违和感在哪里了。邱珊红的风格，就不是能被人轻易抓住把柄的。而郭喆就凭着柳慕茵这件事，能让她对曹悦宁做出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要知道曹悦宁的事情一旦真相披露，那可是犯罪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