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云园。
映月小筑。
小河曲折,清波缓流。
河岸由一块块大小各异的硬石层层堆砌而成,被清澈的流水打磨的闪出光亮来,其间更有青苔水草衬映点缀。
河边相隔几步便种有垂柳,遮出了一份荫凉,加上周围遍地绿茵,零星野花绽放,与不远处的各色花木相接,自有浑然一股天然的风致,丝毫不见人工雕琢的痕迹。
此时一切已布置妥当,只见最为弯曲的河段旁的垂柳荫凉处依次摆放着精心编制的草团坐垫,上面铺以素色锦垫。
草团旁边放着一个方形的木质大托盘,里面放着三个小托盘。
其中一个托盘里盛放着酒壶、酒勺跟酒杯等器具,还有一个托盘里放着各种瓜果跟小吃糕点,而另一个托盘里则单单放着一叠折好的拭手毛巾,可见布置的用心。
此刻一行人已谈笑着来到了离映月小筑不远处的的小河旁,正看见温映雪拿着一把七弦琴走了出来。
顾怀中笑道:“好久没听小妹弹琴了,对了,你的胳膊怎么样了,能弹吗?”
“二哥已说了,让我休养够三个月再活动动这支胳膊,三哥若想听,怕是得等到我彻底好了。我只是突然想起君瑜的琴艺颇有进步,今日大家聚在一处饮酒畅谈,听听琴音,也是风雅之事,就取了琴来。君瑜,你可愿为大家助兴一谈?”
温映雪笑望着站在顾凌云身边的顾君瑜。
见君瑜微笑着点点头,顾丘扬却是翻了翻黑眼珠子。
“人已齐了,大家这就坐下来吧。曲水流觞,风雅之余,不失趣味。大家都先说一说,这酒咱们该怎么喝?”
顾凤游说话间,已坐了下来,众人随着都依次坐了下来。
只见顾凤游坐在最前面,对面向后几步坐着的是温映雪,顾凤游后面依次坐着顾怀中跟顾凌云。温映雪后面则坐着顾君瑜跟顾丘扬。
顾怀中开口道:“怎么喝?既是曲水流觞,自然是酒杯停到谁面前便谁喝便是。”
“虽是如此,只是只喝酒也未免无趣,依看我,这酒杯停在谁面前,除了自饮一杯,还要罚点别的才是。”
“别的都成,反正不能罚赋诗一首。”顾怀中摇摇头:“大伯虽自幼就逼着咱们学了些诗文,可论作诗,除了映雪跟老四,谁能几杯酒的工夫就作出一首诗来?”
众人一时想着,都不说话,顾凤游却接过话:“我倒无妨。”
顾怀中瞪着他,半晌才道,“你的确无妨,是酒量无妨。”
众人反应过来,都笑了起来。
温映雪微笑开口道:“作诗自然是为难了大家,可咱们并非文人,取其风雅之趣就好,不必依惯例行事。我看,咱们倒不如玩个投壶令,这大家都擅长,也能一祝酒兴,大家觉得如何?”
“如此也好,只是未免有些简单。”顾凤游道。
“哥哥弟弟们都是一身武艺,投壶自然不难,所以咱们要想个新玩法。”温映雪眼波一转,“以往这掷箭投壶都是将壶固定放置在一处,然后由人将箭自远处投入壶中。咱们不如让一人将壶抱在怀中,人不能移动,但可以任意移动怀中的投壶,然后由饮酒之人想法子将箭投入壶中,这个法子可好?”
“这个有趣,谁先来?”
顾丘扬一听,立马跃跃欲试起来。
“听起来不错,既有新意,又有难度,咱们都来试试?”顾怀中看着众人道。
“谁来做这抱壶之人?”顾君瑜此时才开口。
大家互相瞧了瞧,最终都望向了顾丘扬。
“干嘛都看着我?”顾丘扬不满地转着黑眼珠瞪着大家。
“自然是小六你最合适,你一向古灵精怪,这抱壶之人须得反应迅速,身手了得,才能让投壶之人不易投进,你说是不是?”温映雪笑着道。
顾丘扬转了转眼珠,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好,五姐既说了,那就我来当这抱壶人!”顾丘扬自信地拍了拍胸脯。
“好,既然规则已定好,那咱们便准备开始。只是映雪有伤在身,不宜饮酒,而君瑜和丘扬也年纪正小,你们三人便以茶代酒,也不失其乐。”
顾凤游言罢便看向温映雪。
“好,一次投进便不再罚,若一次投不进,可得再自罚一杯了。那我便开始了。”
温映雪朝顾凤游嫣然一笑,说话间,她已拿起一个崖柏雕木酒杯,走到河流上游处将酒杯放进了水中,只见酒杯随着水波慢悠悠地向这边飘来,飘过了顾凤游身边,接着又飘过了温映雪身旁,如此曲折几次,便刚好在顾君瑜处停了下来。
“六弟先来。”顾怀中笑道,看着不远处的顾君瑜抱着投壶,笑的一脸的不怀好意。
只见顾君瑜却不为所动,起身拿起箭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走到了规定的边界。
而顾丘扬则抱着投壶,上下左右的胡乱移动,一副成心捣乱的欠打模样。
众人看得欢乐不已。
看顾丘扬也皱起了眉,顾怀中悄声对顾凌云道:“我看君瑜这小子是卯足了劲要丘扬输呢。”
顾凌云微笑点点头。
顾君瑜终于出手,顾丘扬将手中的投壶舞的眼花缭乱,顾君瑜
竟然将箭稳稳投进了壶中,大家不禁鼓起掌来,唯有防备不及的顾丘扬吃了一惊,随即气鼓鼓地看着顾丘扬。
“哼,这次可是我让你的,下次我可就不客气了。”
见顾君瑜目中露出得意之色,顾丘扬转了转狡黠的眼珠子,冷不丁说了出来。
看着顾君瑜的小脸又沉了下来,他快活地哼了一声,朝他做了个鬼脸。
君瑜依旧面无表情,又是冷冷哼了一声。
看着两人互相不对付的模样,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连一笑面无表情的顾凌云,都露出了久久难见的笑容。
温映雪笑着看着其乐融融的众人,心中只觉满足。
“来,大家举杯,共浮一大白”顾凤游举杯相邀。
众人饮尽,顾君瑜拿起琴,在一旁弹了起来,只觉琴声如泉水般流入众人耳中,悦耳之余也多了几分欢快的味道,大家听琴的听琴,说话的说话,投壶的投壶。
一向人冷话少的顾凌云看着这副温馨而又热闹的场面,开口道:“今日曲水流觞,大家同坐谈笑,畅叙幽情,此情此景,若无一副画笔记录,未免有些遗憾。映雪,你那里可有笔墨丹青,大家坐饮,我来作画,也好留作纪念。”
“如此甚好,四哥妙手丹青,这幅曲水流觞图,我就先订下了,谁都不许跟我抢,我的映月小筑可就缺这么一幅画。”
温映雪拍手笑道,“四哥,待会儿你先画,画完众人,再由我来画你”,她边说着话边叫人去取笔墨。
此刻,只见暖日融融,微风和畅,垂柳与清波随微风微微荡漾,众人在一派如画美景中欢声笑语,更有琴声相伴,而焚香处清烟袅袅,恍如仙境。
此情此景,汇成了一幅名副其实,其乐融融的曲水流觞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