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公子居所入宅,也给梅鹤居发了请帖,韩师父远在京城,自然由唯一留守的徒弟韩漓豆代为拜贺。
漓豆见云师父旁边坐着陆晴茵,就不打算凑过去,于是和村里的几个后生坐一桌。
陆晴茵借口如厕走去后院,不久何可鹏亦尾随而去,当然其他人没有在意,漓豆有心,自然看在眼里。
“唉!”她将杯中酒一气喝干。
一个后生不解地问:“豆师父,你现在顺风顺水做着生意发着大财,唉声叹气做什么?”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到今年也十二岁了,孤身一人,连个洗衣做饭的婆娘都没有!”
那后生眼都大了:“不是吧,豆师父,你才十二岁,就想娶妻生子啦?”
邻桌大婶听到,转头对着漓豆嚷嚷:“哎呀呀豆师父,小孩家家,莫说大人话!”
漓豆也不害羞,指着同桌一个后生说:“大婶,你看强子,才十五六岁,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那强子就咬着牙,笑着要打她。
邻座大婶当了真:“豆师父,你要找什么样的女孩?我替你留心!”
另一个大婶说:“豆师父,女大三抱金砖,我娘家有个外甥女,只比你大六岁......”
漓豆平日带着村民做酵菜、种芋苗,和他们自是亲近,众人就七嘴八舌“筹划”起她的终身大事来。
欢声笑语中,漓豆瞥见陆晴茵悄悄出现在后院门口,眼光从自己脸上扫过,里面的恨意稍纵即逝。
“嗨!”漓豆对强子说,“酒席散了我到你家去,向你讨教怎样找婆娘!”
“拉倒吧!”满桌后生笑话她。
谈笑间,瞥见何可鹏也从后院走出,继续给宾客敬酒。
宴席散后,豆师父带着微醉,真的到强子家谈人生大事去了,半个时辰后才趔趔趄趄回到梅鹤居。
月柳见她回来,汇报说:“我守在何宅后院外面那棵榕树上,看见陆小姐走进偏院,很快何公子也来了,二人就在乌桕树下说话,离得远,听不清说什么。”
月英说:“说什么?情人约会,说情话呗!”
月柳说看表情姿势,不大像说情话。又笑话月英:“你现在还相信何公子只为心悦陆小姐?”
月英摇摇头:“当然是开玩笑,这二人在一起,不知又要设什么局。”
漓豆就问她:“这两天云师父是否提过衣服有异香一事?”
“提到过。大家都说云师父衣服和平常一样,没有特别的香气味啊。哎豆子,难道你的鼻子和别人不同?”
“大概是吧。”漓豆摸摸鼻子。
她的鼻子哪有什么不同?云师父的衣饰根本没有什么异香,之所以这样说,是想试探有没有多了粉末之类的东西。
果然云师父的袖袋残留有粉末。
至此,漓豆猜到了八九分:有人在云师父的衣饰上撒了嗾狼粉之类的东西,黑狼才会一次次越过其他人,径直扑向云师父。
谁,是那撒粉的人?
“晴阴雨”跑不了。
自己用“异香”试探云师父一事,引起她的警觉,趁今日聚会找何可鹏商量去了。
她到底为什么?还想干什么?
哎,且不管了,这酒喝了头疼!
漓豆仰倒床上,闭目睡去。
夜已过半,弯月隐退,星星不明,山野里只有虫鸣声声。
一个黑影从山上密林中钻出,弓着腰溜下来。
他闪到梅鹤居正厅门前,四下张望,然后将手中短刀插入两扇门的中缝,开始拨动里边的门栓,一边拨一边鬼鬼祟祟观察周围。
朦胧夜色中,可见此人一身黑衣,脸蒙黑布,眼露凶光,极是可怖。
他将两重门栓拨出,慢慢将门推开一条缝,闪身蹩进去,回身把门关上。
借着窗口微弱的光线,黑衣人摸到正厅一侧,摸到一张床,却堆着薄被,没有人。于是转到床头的门边,将耳朵贴到门缝听听,然后就又开始拨内室门栓。
内室的门慢慢推开,门轴忽然发出“吱呀”一声,黑衣人被吓到,连忙停止动作。
等了一下,见没有动静,就将门推开,正想闪进房内,忽听一声大叫:“你是谁?”
黑衣人扬剑回身,却是正厅窗前一只鸟笼发出的声音,顿时放松下来,几步冲到床前,见床上的人拥着被子,睡得正香,也不细看,举起长剑一阵猛砍,瞬时把被子砍成几段。
“你是谁?”正厅的鸟叫得更大声了。黑衣人慌忙拉出抽屉丢到地上,又将柜子里的物件拉扯到地上,疾跑回正厅,想从门口逃出。
“什么人在里面?”门外响起人声,还有人举着火把走近。
黑衣人不敢开门出去,只好再跑回内室,用剑砍开床头的木窗,纵身跳了出去。
“唉哟!”右脚刚落地,就是钻心剧痛,低头一看,一只夹野兽的铁夹子紧紧夹住脚踝。
这时,打火把的人已经涌进正厅,黑衣人一咬牙,拖着铁夹往山下逃去。
强子提着大刀、举着火把冲到窗前,探头看了看:“夹住了,拖着夹子往山下跑了,追!”
窗外还有别的铁夹,强子等人退出正厅,呐喊着“抓贼!”,顺着围墙猛追。
黑衣人拖着猎人夹子,一瘸一拐,哪里跑得快?很快就被追上了。
强子往他屁股踢了一脚,黑衣人跌倒在地。
“你是谁?”强子将火把凑近黑衣人,问。
黑衣人脸上露出诡异的笑,一咬牙关。
“小心,他要自杀!”漓豆匆匆赶到,大声提醒。
还是迟了,黑衣人嘴角渗出鲜血,头一歪。
强子探探他的鼻息:“死了!”
漓豆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先禀告村长,待村长来看过后,拖到乱葬岗,喂狗!”
很快,村长赶到。这时天色已亮,村长叫强子将尸体翻过来,几次三番察看有无能证明身份的标志。
“没有。”强子说。
“估计是小偷。我昨天收了笔款子,打算今天发给乡亲们。”
村长一听,事大了,想起小偷身上没有赃款,又心宽起来:“款子可还在?”
“昨晚去高坡居问点事,月英姐见我醉得不行,就叫我在空房暂住一晚。钱款我带在了身边。”
“还好!”
“万幸!”
众人松了一口气。
这时更多的村民闻讯跑来,围着死尸议论纷纷。
漓豆退出人群以外,正想回梅鹤居收拾残局,就听一声哭叫:“豆儿,豆儿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