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声隆隆,万千铁骑荡起蔽日的烟尘,向西疾进。
林鹏轻身上马,冷冷看了来九针、廉如众一眼,绰起银枪,催马向西驰去。
李怀宗在身后大声喊道:“天圣地灵,当垂永远!教主旗开得胜,恶贼望风而逃!”
身后教众一起大声喊道:“天圣地灵,当垂永远!教主旗开得胜,恶贼望风而逃!”
小白四蹄御风,飞驰如电,转眼之间,便将身后追兵落在远处。唐轩举头望去,见前方烟尘荡起,隐隐传来喊杀之声,知是蒙军军骑仍在追杀樊仲等人。
唐轩心中急迫,只想早与樊仲等人汇合。小白似知主人心意,更是奋蹄向前。
前方路旁,三棵粗壮的大树颇是显眼,虽是隆冬时节,但树上宽大的黄叶,并未完全落尽。黄叶之上,着落残雪,寒风吹过,树下仍是青雪飘飞。
唐轩行至树下,中间那颗树上白影一闪,一人从上向下,身形诡异,掌法飘忽,连环三掌,虚实灵幻,拍向唐轩前心。
突遭偷袭,情急之下,唐轩舍弃手中“野芒”神弓,飞身而起,使出那招“龙现双麟”。四掌相交,唐轩身体巨震,气血翻腾,跌落小白之侧。那人轻哼一声,身形倒飞五丈,这才稳住身形,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在极力调理内息。
唐轩捡起“野芒”,飞身上马,轻叹一声,说道:“应先生,你又何必如此!”说罢,回身见追兵将近,催马向西而去。
应无泪看向唐轩的背影,轻声道:“除非应某死了,不然,那两掌终要还及你身。”说罢,展动身形,转瞬之间,便消失在枯草荒原之中。
小白疾如电掣御风,未消一刻,便追上樊仲等人。唐轩见千余蒙古军骑,仍在樊仲等人后面追杀,丁锐挥舞铁枪,且战且退,在后压阵。冷风尘仍是展动身形,运剑如风,在丁锐马前马后往来策应。远远看去,队中只是余下十数人。
唐轩手持“野芒”,连珠箭发,将壶中羽箭尽皆射出,二十余名蒙军军校中箭落马。唐轩收起大弓,拔出宝刀,冲入军阵,左冲右突,勇不可挡,“夏雀”宝刀所到之处,鲜血飞溅,人首纷落,蒙古军阵中一片大乱。片刻之间,唐轩冲到丁锐近前。
丁锐面露喜色,忙道:“侯爷神勇,世上无人能及。”
冷风尘挥剑将两名蒙军刺落马下,冷冷说道:“他既便真是天下第一,冷某一样瞧他不起!”
唐轩心中暗笑:这位“风尘遮目”竟是与那位小文太医一个腔调,不知两人可有渊源?
此时,众人也都回头看向唐轩,也都面露喜色。唐轩见多人身上已然带伤。
康六大声说道:“唐侯爷不但在敌阵中之中杀了个七进七出,竟还夺得大弓一把,羽箭三壶,真是赵子龙在世,张翼德重生,让康六好生钦佩!”
唐轩张弓搭箭,纵马左右飞驰,白羽连发,数十名蒙军军骑接连中箭坠马,后面追兵稍稍停下。
众人见状,齐声赞叹,小白扬鬃舒尾,不时仰天嘶鸣。
赵青宇催马过来,说道:“唐侯爷,前方远处数百蒙军,聚在一座石堡之前,看来唐夫人的前队,定在石堡之中。”
唐轩举目望去,见远处有一座不大的石堡,堡上人影闪动,数百名蒙古军骑驻足堡外,数十散骑正在石堡前反复游走,像是在察寻攻入的方位。
唐轩大声说道:“樊将军,速速杀向那座石堡。”
众人纵马向前,合力拼杀,冲到石堡之下。唐轩抬头望去,心中一喜,见紫裳、秦渊并立石墙垛口之后,梁日、孟一辰与澹台远等人也尽在石堡之上。
见唐轩等人杀到石堡近前,石堡石门大开,秦渊、孟一辰率领十余人从石堡中杀出,与唐轩等人合力将石堡前数百蒙军杀散。
进入石堡,清点人数,前后两队合在一起,只剩下四十一人,且多人带伤,已是折损大半,多人为此落下泪来。
众人登时石墙,唐轩见石堡约十丈见方,堡内有多间石室,石墙高约三丈,为巨石砌成,坚固异常,若是坚守得法,从外不易攻破。
梁日尖声道:“圣上洪福齐天,保佑我等遇到这座坚固的石堡。秦将军与澹台将军将石堡夺下,当是大功一件,咱家已然记在功劳簿上。
林崤三人一时全未停歇,给负伤之人止血医伤。
冷风尘本色衣衫,已被鲜血染红。此刻,盘膝横剑,坐在石堡西墙之上,似在闭目养神。
石堡外烟尘大起,传来万千铁蹄踏地的轰鸣之声,蒙古大军已到近处。
唐轩对紫裳、秦渊说道:“蒙古大军的领军之将,正是杀了也先的阿剌知院,此人认准他的弟弟为我所杀,绝不会善罢甘休。林鹏也在蒙古军中,刚刚与我一场大战。应无泪也在附近,半路途中,他曾暗中偷袭,却未得手。”
此时,万千铁骑在距石堡一箭之地,列成五方大阵。
紫裳看向堡外的万千铁骑,说道:“他们未带攻城器械,一时半刻不会攻打石堡。若是取来攻城之械,又见我们人少,定会连番攻打,以车轮战法,来消耗我们。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可让伤重者及马匹进到石屋,免得被箭矢所伤。余下人员,均衡武功强弱,分到石堡四墙之上。今日我们要养好精神,以应对明日的大战。”
秦渊抬手指向对面的石墙,说道:“我刚刚看过,西向的石墙下,竟是一个十余丈的深坑,坑中尚有积水,此刻虽已结冰,但那里也不便攻城,可派两人巡视即可。”
紫裳抬眼望去,见西墙之上,冷风尘盘膝打坐,一动不动,于是笑道:“那只不会骑马的怪鸟,跟着奔马疾跑了半日,真该好生歇息了。”
秦渊奇道:“大名鼎鼎的‘风尘遮目’竟然不会骑马?”
唐轩轻声道:“哥哥不要听紫姑娘的调笑。”
紫裳抬手指向城堡中的石屋,说道:“那些石屋中,有一间大屋可以养马,里面存了一些草料,我们的马匹可以吃上几日。另一间石屋,存放着一些圆木,今日我们可以制做守城的器械。此外,堡内尚有一些弓弩、箭矢等守城之物。石堡西北角有一口石井,内有清水,水源也是无忧。吃食嘛,所带干粮用尽,可以杀马来吃。”
忽然,石堡外金鼓大作,喊声震天。众人手扶石墙垛口,向外观看。
见蒙军五方大阵中奔出千余精骑,来到石堡之下。林鹏银盔素甲,手提长枪,一马当先。李怀宗、来九针等人跟在林鹏的身后。
林鹏掌中银枪一举,李怀宗跃马而出,大声说道:“城上之人听了,经本部主查验尸身,已然推算得出,此刻城中人众不足四十,且多人带伤,更有女人老幼,如何对抗城外数万铁骑?阿剌知院太师有言,他人无罪,只杀恶贼唐轩一人!城中之人,若自行离开者,每人赏黄金百两,赠良马三匹,送返中土。若有合力擒下恶贼唐轩者,每人赏黄金千两,骏马百匹。”说着眼皮一撩,精黄的眼中射出阴寒之色,又道:“错过了今时,等到大军攻城,便是玉石俱焚,为时晚矣!凡不听良言相劝,不自行离开者,一旦城破被擒,一律挖去双目,挑筋断脉,五马分尸!”
秦渊大声喝道:“李怀宗,你这无耻奸贼!此刻城中,皆是铮铮铁骨的大明死士,岂能听信你这奸贼的一派胡言!”说罢,从一名军校手中取过弓箭,张弓搭箭,一箭射向李怀宗的前心。
见长箭当胸射来,李怀宗一声冷笑,手中短剑轻轻一拨,那长箭飞向一侧,射入一名教众的咽喉。
唐轩环视城上众人,说道:“此刻若是有人想要离去,唐某并不阻拦。”
唐飙左臂中了一箭,康六右腿着了一枪。此刻,两人对视一眼,唐飙小眼一眨,大声说道:“秦将军说的好,我们堂堂大明锦衣卫,身穿飞鱼服,腰悬绣春刀,威风凛凛,相貌堂堂,岂能……岂能要你们番人那些金子、那些马匹?”
康六小声道:“那些番人最不讲信用,那年他们曾在我的杂货铺中骗过东西。刚刚在阵前就已说了,也没见他们把金子拿出,让人看看是真是假。”
见孟一辰目射寒光,看将过来,康六手中双斧一挥,大声说道:“‘双斧金刚’康六,虽在刚刚的大战中不慎中了一枪,但仍能与番兵番将大战三百回合!”
梁日站在樊仲身边,脸色青白,正与樊仲小声说着什么。
林崤缓缓走上石墙,林冬雨、文逸跟在他的身侧。到了城上,林崤环视众人,冷冷说道:“谁敢临阵脱逃,我林崤立刻取他性命!”
紫裳笑道:“此是林副院使深入北地当众所说的第一句话,居然使人心中这般敞亮。”
三夫人将三尖两刃刀重重往城上一墩,大声说道:“谁敢在此丢人现眼,不用小林太医取他性命,本将军先一刀劈了他!”
林鹏横枪马上,仰头说道:“唐侯爷此时虽封侯拜相,但江湖中人对唐侯爷的为人仍有微词。本座却是不然,本座始终认为唐侯爷乃是顶天立地、侠肝义胆的盖世英雄。当年在‘魔云’城堡,唐侯爷囚辱之身,武功低微,却能宁愿自己身死,也不妄取他人性命。今日唐侯爷看着城外苍天一样的大军,看着城内缺衣少食、伤病遍及的数十部众,心中定是冰炭焦灼,别有一番滋味!唐侯爷为了这些可怜部众的性命,能否再现当年在‘魔云’城堡中的英侠豪迈之气,独自出城,前往蒙古大营与阿剌知院做个了断?唐侯爷若是行此高义,城外大军立即让开通道,让这些有父有母、有妻有子的可怜部属南归大明!”
唐轩摘下“夏雀”宝刀,递与紫裳,说道:“这把刀,还是紫姑娘交给蓝儿。”
紫裳忙道:“你万不可听信林鹏之言,就是你让阿剌知院杀了,他也不会放过这里任何一人。”
唐轩轻轻摇头,将刀放在石墙之侧,便要纵身跳下石墙。
秦渊一把抱着唐轩,大声说道:“兄弟不可如此!紫姑娘所言不假,你便是到阿剌知院那里送死,他也会将众人残杀泄愤!”
圣夜心走到唐轩近前,哭道:“秦大哥与紫姐姐说得对,林鹏明明是在骗你,唐大哥你为何还要上当?”
樊仲淡淡说道:“你去了,这里无一人再是林鹏的对手。”
梁日尖声道:“秦将军说得对,阿剌知院如何会放过咱家?如何会放过众人?唐侯爷不可前去。”
紫裳目光闪动,大声道:“唐侯爷,你可忘了圣上交付的大事?”
唐轩周身一震,轻声对秦渊说道:“哥哥将小弟放开,小弟不去便是。”
秦渊放开唐轩,唐轩将“夏雀”宝刀重又悬在腰间,转过头去,正与林冬雨目光相对,见林冬雨的泪水正在脸上滑落……
林鹏仰天大笑,说道:“看来牛老戏精没有白白随行来到北地!一路上,唐侯爷不但与牛老戏精学会了演戏,而且还学得这般精纯,真是大有青蓝之势!唐侯爷刚刚的做派,使本座想起那位不忍见百姓受苦、要假意跳江的刘皇叔!那位皇叔若真是想死,如何要在众人面前投江?大可趁人不备,一剑抹了脖子了事!唐侯爷刚刚也是如此,侯爷神功盖世,高出他们甚多,侯爷若是真想从城上跳下,他们谁能拦下?因此说今日侯爷在人前大现高义侠风,全是牛老戏精的功劳,过后侯爷应重重赏赐牛老戏精才是。”
说罢,看向城上一身铠甲的牛靖边,笑道:“牛老戏精一身披挂,唱的可是哪出?两狼山么?接下可是要说年轻人不讲武德。”
牛靖边轻轻摇头,低声道:“老朽发现,如今这世道,不但年轻人不讲武德,便是年长之人亦是如此。”
圣夜心手中长刀一指林鹏,大声骂道:“你这奸贼害死我父,终有一日,我要将你碎尸万断,为我父报仇!”
林鹏笑道:“那个夜晚,圣大小姐与有江湖第一淫贼美誉的唐侯爷卿卿我我,好不亲热,直是玩遍了大半个京城,不知唐夫人可曾知晓?本座真有些佩服唐夫人,佩服唐夫人能做到心如止醋,醋海无波。”
紫裳笑道:“本座曾听到一则宫中秘闻,说是景泰帝曾密招锦衣卫林副指挥使入宫,让分管净事房的那位樊志樊公公给林副指挥使悄悄验身,为的是想加封林副指挥使为大内总管并执掌东厂。今日本座想与当年的林副指挥使悄悄核实,看看那则秘闻,是好事者胡编乱造呢,还是确有其事。”
林鹏脸色一变,当即说道:“樊公公给本座验身之时,紫大姑娘可在当场?”说罢,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丝丝嘶哑之声。
杨发带着几个军卒,将弓弩箭矢抬上石墙。众人纷纷拿起弓弩,向城下齐射。
林鹏等人一边拨打雕翎,一边向后退去。数十蒙古军骑与数名圣天教众中箭落马。
退到一箭之地,李怀宗手中短剑向石堡上一指,阴恻恻地说道:“挖目挑筋,五马分尸,尔等即刻便要尝到个中滋味!”
见林鹏等人退去,紫裳神色颇是兴奋,说道:“他们器械一到,便会大举攻城,我们要及早防备,杨将军你带人即刻随本座制造守城之械。”
于是紫裳画出图样,在一番推算之后,指挥杨发等人,用了半日功夫,把多根圆木制成两个巨大的抛石机。
紫裳登上石墙,伸直手臂,竖起拇指,放在眼前,目视石堡外的荒原,做了一番勘验。又在纸上做了推算,并在石堡中丈量了一番,随后拔出“黄虹”长剑,在石堡中画了两个圆,命人将两个抛石机分别固定在两个圆中。选出六名机敏强悍的军校,传了他们八个角度的抛石之法。又将这八种抛石之法,编成八句要诀,让他们记熟。并告知六人:每句要诀,便是一个指令,我在城上喊出一个要诀,你们便按此诀向城外抛石。城上城下,验试了多次,见那六名军校将抛石机使得精熟,这才停下不练。
众人见了紫裳这番操作,都感惊奇,纷纷围来观看。
赵青宇道:“卑职曾到过军中卫所,也见过一些抛石机械,但今日唐夫人所造之形,却是与众不同,比卑职看到的那些都显奇特,每个机械上的操作之人,也少了两个,想来这抛石威力,定会更强。”
康六大声说道:“赵大人最后一句,康六十分爱听。唐夫人所造之物,如何会差!当年诸葛亮的木马木牛,想来也不过如此!”
文逸背负双手,步履稳健,围着抛石机走了一圈,微微点头,说道:“尊古而泥古,进退皆榛芜;尊古不泥古,无路可有路。紫姐姐术数之技,正是印证了此理。”
紫裳一脸傲色,向众人说道:“本座所造之物,与历来抛石之械全然不同。不但精巧轻便甚多,所需人力更少,而且抛出之石,要多出二十丈远。各位可别小看这多出的射程,这在双方抛石机对射中,可以大占先机,一举制胜!”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憾色,又道:“可惜此地没有那种可燃的黑泉水,若是能够寻到,本座就可以从中炼出那种能被日光晒燃的清油。若是再将那种清油装入巨瓮,以此抛石机抛出,其威力还要超过洪武巨炮。”
晚饭过后,众人登上石墙,见蒙古大军已在石堡四周扎下营寨。此时,炊烟袅袅,散入晚天,一时尚无急攻之意。
紫裳见冷风尘仍是盘膝坐在西面的石墙之上,于是大声喊道:“冷先生现下乃我军中第一高手,守住此城,还须仰仗冷先生之力,更须倾听冷先生守城之高见。众人请冷先生移驾东墙,冷先生若是劳乏,本座可选派一匹骏马,将冷先生接至东墙。”
冷风尘抬头看了一眼紫裳,随即闭上了双眼。
孟一辰道:“唐夫人这样说,他更不会来了,我见他像是对马匹多少有些畏惧。”
赵青宇笑道:“还有就是……就是冷先生不与旁人一道如厕,刚刚看见某家在厕中清爽,他转身便出……”
唐轩心道:到了如此紧要关头,他们竟还如此无聊,背地里谈论旁人子虚乌有之事。于是轻咳一声,说道:“将各位大人聚到一起,共同商议守城大计。紫姑娘与杨将军已将抛石机造出,明日守城之时,便可大显神威。刚刚孟大人,又将城中防务人员做了编排,以下就由孟大人将人员编排事宜说与各位。”
孟一辰双目精光四射,环视墙上众人,说道:“石堡只有东墙有门,东面必成对方主攻的正面。因此东墙之上,由唐侯爷与下官带人守护。南墙由樊将军与澹台将军带人防守。北墙由丁千户与秦将军带人守护。西墙下面为深坑,内有冰水,墙高足有七丈。乍一看,敌方不会从此处攻城,但也不可掉以轻心,当以诸葛守阴平之典效而防之。西墙便由杨将军与赵校尉带人守护。”
说着看向梁日与林崤,抱拳说道:“梁副总管与林副院使居中坐镇,救治伤者。至于那位冷先生,他既然爱上西墙,便让他协助杨将军在那里守护。若是别处吃紧,以他的性情,他也不会放手不管。”说到此处,看向紫裳、圣夜心,说道:“唐夫人指引六名军校发射抛石机,乃是明日克敌制胜的关键。圣姑娘与林姑娘一道,协助林副院使救助伤者。”说着转身向三夫人说道:“夫人协助杨将军守护西墙。”随即又将余下之人的职责分派清楚。
唐轩道:“还请梁副总管与樊将军示下。”
梁日一脸笑容,尖声道:“唐侯爷、唐夫人与孟大人想得就是周全。明日大战一起,咱家便选上一见石屋,居中调停,并在功劳簿上写下各位的大功。回京以后,咱家在圣上面前,都要为各位大人表功请赏。”
众人一起抱拳,躬身说道:“我等多谢梁副总管。”
樊仲面色平静,淡淡说道:“樊某遵从唐侯爷、梁副总管之命。”
孟一辰又道:“夜间值守,各方要选出专人,排好更次,不可大意。”
唐轩环视众人,说道:“以上编排,各位可有异议?”
众人齐声说道:“我等听从唐侯爷之命。”
商议已定,众人散去。唐轩对孟一辰说道:“今夜我一人守到五更,到时孟大人再来换岗。”
孟一辰忙道:“这如何使得,还是由下官拟好专人,每人一个更次为好。”
唐轩道:“我一夜不睡,天明稍稍打坐即可。明日将有大战,今日又多有奔劳,众人今夜还是好生歇息为好。”
残阳早坠,夜风阴寒。蒙军大营之外,燃起堆堆篝火,照得荒原一片通亮。
唐轩见南北两墙各有两名军校往来巡视。又见西墙之上,冷风尘仍是横剑膝上,盘膝而坐。知道众人半日征战,大多困乏,都已安歇。
唐轩看向蒙军大营,心道:这座石堡虽能挡住蒙古铁骑,但对林鹏来说,便如平地一般,夜间还需多加小心。至于应无泪,倒不必过分担心,虽然他可能会来此间,但他只是针对自己,不会偷袭旁人。
正想间,忽听身后有脚步之声,回身看去,见牛靖边手捋胸前长髯,稳步走上石墙。
唐轩忙道:“牛老前辈奔忙了一日,何不早生歇息?”
牛靖边轻声道:“人老了,知道来日无多,睡下的时间,自然也就少了。”
唐轩听了这话,心中一阵怃然。
牛靖边又道:“老朽一生,走南闯北,遇见了很多人,经历了很多事,看人识人,往往要比别人稍准一些。”说着抬手一指对面墙上的冷风尘,又道:“此人幼年孤苦,多造旁人欺辱,以致性情偏激,身有怪癖。但此人心中存有忠义,属天性纯良之人。”
唐轩暗道:冷风尘曾经挑了牛靖边的场子,让其当众出丑,被迫散了门派,一把年纪还要到戏院唱戏谋生。而牛靖边却仍说冷风尘心存忠义,天性纯良,足见其为人不差。
牛靖边看向蒙军大营,缓缓说道:“同是绝顶高手,那林鹏又是不同。这世上,一种人自古皆有,他们极不安分,总想在平静安宁中折腾出大事来。不论旁人还是他自己,只要日子稍稍宁静,他心里便难受异常,便如油煎火烧一般。那种人,在他尽情的折腾中,他不会看到旁人的心伤,更不会知觉旁人的苦痛,只会独自享受他在折腾中的病态快感。那种人地位越高,对人世的危害越大。一旦那种人君临天下,只能是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天下百姓全无安宁之日。那种人便是天性极端顽恶之人,林鹏便是其一。不然,他的所作所为,全然无法说通。那种人不是天生身体有着重大隐疾,就是成年之后心里遭受过重大创伤。”
唐轩轻轻点头,轻声道:“牛老前辈言之有理,始皇、隋炀都是那样之人。”
牛靖边微微一笑,说道:“老朽一番空谈,在侯爷面前献丑了。”说着仰头看向深蓝的夜空,看着夜空中似可举手摘到的星星,说道:“老朽记得昨晚曾与侯爷说起过一件往事,正说到有一件天下唯有老朽知道的隐秘……”
夜空安详,荒原平静,唯闻夜风吹拂枯草的轻响及零星的几声马嘶。
牛靖边续道:“我那位在中原惹下大祸的朋友,在逃往海外的途中,经过一个巨大的荒岛。他一时好奇,便上得岛上,见岛上绿枝蔽空,多有长蛇猛兽,一座高山耸立岛中。他轻身上山,见半山腰上有一个巨大的山洞。他轻身闪到洞前,不觉大吃一惊,见一人正用银斧金钎,在洞口的石壁上刻字。那神态已近癫狂,那字迹宽绰秀劲,不输历代大家。我那朋友也是惊才绝艳,琴棋书画俱是一流。轻功造诣之高,在当时江湖可名列前十。
“在西洋州,我那朋友与我说起那人姓名时,我心中暗自吃惊。原来岛上刻字之人,便是那名已失踪多年的绝世高手。我随三宝船队远赴西洋之时,那名绝世高手已失踪了二十多年,到如今已有五十年了。我知道此事时,这把‘夏雀’宝刀的原来主人,也已失踪了数年。要是他知道此事,一定更是震惊。”
唐轩心念一动,暗道:圣天岛上石洞中的那圣贤文字是五十年前刻上去的,刻字之人可就是大理寺石牢中被废去武功、镔铁罩面的那人?若照此推断,他在圣天岛上刻下那些字迹后不久,便被官府拿去。
牛靖边道:“此事现在说来,其实已无多大意义。据说那个岛上的那些文字,早在三十年前就被人毁去。”说着目光一闪,又道:“前些时候,江湖上传言,说是‘万里真音’万语灵曾对外宣称,有一件与岛上被毁文字有关的宝贝东西被侯爷在蒙古得到。当时老朽还将信将疑,但自见到侯爷,以老朽多年识人之能,可以断言那个传闻乃是别有用心之人,假借‘万里真音’之名,在恶意陷害侯爷。老朽敢拿性命担保,万语灵从生到死,从未说过半句虚言。”
听了这话,唐轩心中一懔,不觉向墙下石屋看去,见紫裳站在那间大屋之前,正笑着看向自己。看那眼神,像是在说:牛靖边可是将那天下独有的隐秘完全说出?
牛靖边也是看到紫裳,说道:“侯爷夫人当是世间少有的奇才,不但能造成这等精巧而又威力巨大的抛石之械,听夫人说,还能炼出只有蓝裳才能炼出的那种清油。”
唐轩心念一动,暗道:可是这妖女在人前吹牛?若无蓝裳遗下的秘方,这妖女如何能炼出清油?于是忙道:“她最爱在人前说些大话,出些风头,大多言不属实,让牛老前辈见笑了。”
牛靖边道:“刚刚说出那岛上秘闻时,老朽看侯爷神色,像是事先知晓此事,像是知晓那位五十年前的绝世高手。”
唐轩于是就将在大理寺石牢中的事说了。
牛靖边微微一愣,说道:“侯爷是说,大理寺那间天字号的石牢中,有岛上的那些文字?”
唐轩忙道:“圣天岛上的那些文字我并未看过,不能确定两处的文字是否相同。”
牛靖边眼中闪过异样之色,说道:“老朽看来,在岛上刻下圣贤文字之人与那个石牢神秘囚者当是同一个人,石牢与岛上的文字也是相同的文字,毕竟世上如此巧合之事不是很多。”
唐轩道:“我总是认为,江湖传言那些文字中藏有的神奇武功乃子虚乌有之事,锦衣卫孟大人遇事颇有见地,对此他也是同样认为。”于是将孟一辰在天朋楼上论评圣天岛上圣贤文字那番话与牛靖边说了。
牛靖边目光闪动,连连点头,说道:“侯爷言之有理。”
此刻,唐轩看见紫裳打了一个哈欠,向自己展颜一笑,便走进一间石屋。于是心道:紫姑娘劳累了一天,定是非常困倦,那胸痹之症可别在此关键之时发作了。随即又想:自从在那古洞中发作一次被雨儿医好后,便是经历惊涛骇浪、生死奇险也未再次发作,这也许是雨儿家学渊源,医道妙手,一次行针布药之后,那病症便已痊愈。
牛靖边说道:“五十年前,太祖他老人家还在,那时都城及大理寺还在南京,不知那间石牢,在当时的北平是何所在?”
唐轩道:“牛老前辈刚刚那句‘此事现在说来,已无多大意义。’唐轩认为,颇有道理。”
牛靖边忙道:“昨晚老朽曾与侯爷说过,这件事在这些年中,老朽从未与旁人说起,怕是惹来麻烦。尤其那个烈焚城,更是欺软怕硬之辈,此事多少与他有些关联。此事在老朽心中存了二十多年,现下与侯爷说了,觉得心里轻快了许多。再者,将来若是因此事再起些波澜,再要有人无事生非,侯爷虽然不会放在心上,但知其原委,总比不知为好。”
唐轩道:“如此多谢牛老前辈。”
牛靖边眼中闪过追忆之色,说道:“‘夏雀’原来的主人,姓武名魁,江湖人称‘明日之魁’;那位远走西洋的忘年之交,乃是当今天下百戏第一人‘万变千玄’万一人的伯父,名曰万是非,江湖人称‘万事皆非’;那位在圣天岛刻字的不世高手,大名君不罪,江湖人称‘怀璧不罪’。”说着轻叹一声,又道:“当年名震江湖的人物,数十年后又有几人记得!今日不论‘风尘遮目’还是‘冷翼大鹏’,数十年后亦是如此。”说罢,深施一礼,说道:“侯爷金安,老朽这就告辞。”
看着牛靖边稳步走下石墙,唐轩心道:那位牛老前辈自认为天下无人知晓的隐秘,没有多少新奇之处,紫裳听了定会大失所望。但对林鹏为人的论评,却是颇有见地。
思想间,回身看向蒙军大营,见营中营外,灯火大都熄灭,像是营中的蒙兵蒙将,也已安歇。
唐轩目视西方,心道:蒙古内乱如此,她母子二人,此刻去了西方何处?想到小白的神异,心中安稳了许多:有小白领路,一定会找到她母子二人。看着蒙军的大营,回想白日的杀戮死伤,想起明日可能发生的恶战,不由心中生出自责:双方死伤皆重,可都因我而起?
天上清晰明灿的繁星,仿佛远了,淡了,风也更加阴寒,天上又飞起了青雪……
天色灰蒙,大雪飘飘而落,天地间一片银白。
天亮了。
众人披挂整齐,分立于石墙之上,大多面色凝重,看向远处的蒙军大营。
辰时时分,蒙军大营中鼓声如雷,随着鼓声,从营中冲出数千军卒。军中挟带五个巨大的投石机,与一旁装驮大石的木车一道,被多匹健马拉驰,在漫天风雪之中,向城堡缓慢行进。前方数百军卒多持盾牌、长梯。
紫裳微微一笑,冷眼看向缓缓行进的蒙军车帐,像昨日一样,伸直手臂,竖起拇指,放在眼前,目视蒙军车帐,嘴里默念着什么,像是在推算抛石机的射程。片刻之后,紫裳向墙下那六名军校大声说道:“听我口令,即可投发!”旋即间断有序,分说了十次投发要诀。
众人看到,紫裳每喊出一句要诀,便有两块大石,呼啸着从石堡中飞出,在飞雪漫天中,画出两道优美的弧线,精确地砸在一辆抛石机上。等到紫裳将十句要诀说完,那五个巨大的抛石机,均被大石打得粉碎。百余名军卒,也被大石砸中,死伤狼藉一片。蒙军中,一时健马惊嘶狂奔,军阵被冲得大乱。
城上众人,齐声喝彩,欢呼雀跃一片。特别是赵青宇、唐飙、康六等人,简直将紫裳夸到了天上。紫裳神采飞扬,向众人频频颔首。
唐轩发现越是深入蒙古北地,孟一辰就变得越发深沉。要是在中原发生此事,恐怕这种话他比谁说的都多。
从蒙军中闪处两员蒙将,在左右大声呵斥,散乱的军阵,又归于严整。数千军卒举着盾牌、挟着长梯,在喊杀声中向石堡冲来。
紫裳冷笑一声,又是连说十次要诀。只见无数碎石,从石堡中电闪般地飞出,打在蒙军军阵之中。随着一阵阵惨呼之声,蒙军成片地倒下。瞬时之间,军阵大乱,军卒尽皆四散狂奔。余下的伤者,在鲜血浸湿的雪地上,大声惨呼哀嚎。
唐轩心中大震,长叹一声,暗道:人世间为何总要征战杀伐,流尽鲜血?
城上众人又是一片喝彩之声,赵青宇、康六等人简直将紫裳说成了古今第一人。远到姜太公、公输班、张子房、诸葛亮、徐茂公,近到刘伯温、徐达、蓝裳、第五奇,好一些的,勉强能与紫裳平起平坐;那些差的,简直连做紫裳的弟子都不配。
过了半个时辰,蒙军军营中又是鼓声大作,从中整齐走出万余人马,此次已无抛石机车,只是军卒手持盾牌、带着长梯,在营前列成战阵。战阵刚刚列成,从大营中冲出百余匹骏马,阿剌知院金甲红袍,纵马来到军前。林鹏白马银枪,立于阿剌知院身侧,李怀宗等人跟在林鹏身后。又从营中走出数百刀斧手,押出百余名反缚双手的蒙军,跪在军阵之前。随着阿剌知院一声怒喝,只见白刃纷纷闪动,鲜血飞溅中,那些跪地的蒙军,尽皆身首异处。
阿剌知院目光转向石堡,目中喷射的怒火,似可将荒原点燃,手中金刀一挥,又是一声怒喝,旋即鼓声大作,那万余蒙军兵将,齐声呐喊,一起冲向石堡。
此刻,紫裳已然不用伸臂测量,只是接连喊出要诀。随着一阵碎石飞出,又有数百蒙军军卒倒在雪地之上。但此次蒙军军阵并未大乱,大队蒙军踏着前方雪地上的尸身,仍是呼喊着向石堡急冲。
紫裳又是连喊五声要诀,在一阵飞石击倒百余蒙军后,紫裳不在指引发射飞石。
蒙军进入一箭之地,众人弯弓搭箭,连珠箭发,纷纷射向城下。蒙军阵中,更是阵阵箭雨飞出石堡之内。
几轮箭雨过后,前面三千蒙军已到石墙之下,千余军卒在狂呼声中,冒着城上的箭矢、檑石,悍不畏死,在石堡东、南、北三面搭上长梯,向城上猛冲,转眼之间,便有数百蒙军兵将冲上了石堡。
众人放下弓弩,亮出刀剑,斩向跃上石堡的蒙军。一时石堡之上,鲜血飞溅,人头滚滚,尸身纷纷坠落石堡之下。
康六瘸着一条腿,挥舞双斧,站在西墙之上,高声喊道:“各位要奋勇杀贼!杀死一名贼人,赏银一两!”
杨发手握长刀,满脸通红,神色惶恐,顺着垛口,不住看着石堡之外。
冷风尘依然横剑膝上,盘膝而坐,双眼微闭,浑然不觉厮杀就在眼前。
三夫人大吼一声,冲到北墙之上,收起刀落,将几名刚刚爬上石堡的军卒砍下城去,又是在北墙上反复冲杀,挥刀连斩多人。
赵青宇向堡外看了一眼,说道:“杨将军与冷先生在此坐镇,某家到南墙助樊将军杀敌。”说罢,提剑飞身,跃到南墙,挥舞长剑,肆意斩杀。
未消片刻,登上石堡的数百名蒙军,皆被斩落石堡之下。
白雪飘飞之下,灰白的石堡俨然成了血色之城。
城下又是鼓声大作,又是飞来阵阵箭雨,又有数百军卒爬上了血城……
寒风刺骨,飞雪扑面,杨发的心猛是一惊,见大雪弥漫的荒野,十数匹骏马如飞而至,林鹏一袭白衣,背插长剑,一马当先。李怀宗、来九针、廉如众及十余名身着黑色劲装的圣天武士,跟在林鹏的身后。三名皆穿白袍、腰悬弧形长剑的色目人也立马其间。
林鹏隔着深坑,仰头看向堡上,冷锐的目光正与杨发的目光相对,杨发周身一颤,手中的长刀险些落在地上。
林鹏微微一笑,向身后轻轻招手,四名黑衣武士,提马向前,皆从马上取下一物,扬手向石堡上飞去,只听数声轻响,四把五爪银钩搭上了石墙,四条银绳斜向而下,银绳一端均握在黑衣武士的手中。
林鹏朗声一笑,拔出裁云剑,从马上飞身而起,脚踏银绳,轻身飞上了城堡,李怀宗等人也都顺绳而上。
未及杨发呼喊,冷风尘飞身而起,纷飞的白雪中,墨光一闪,长剑直刺跃上石堡的林鹏。
林鹏一声轻啸,手中裁云剑轻点而出,两把长剑剑尖在空中相碰,一点火星迸飞中,两剑同时一弯,而又同时一直。林鹏皆此一弹之力,身形飞起,跃入北墙,正遇丁锐背身对敌。林鹏掌中剑光一闪,一剑削去了丁锐的盔缨。
秦渊见丁锐遇险,将手中长刀向林鹏掷去。林鹏轻身闪过,疾劲的长刀将一名蒙军钉在石墙之上。秦渊虎吼一声,进身向前,一掌拍向林鹏。林鹏挥掌相迎,双掌一交,秦渊轻哼一声,连推三丈,竟将刚刚爬上石墙的数名蒙军撞下墙去。
林鹏震退秦渊,变幻身形,飞身跃下石墙,正遇林冬雨搀扶一名受伤的军校走向石屋。林冬雨见是林鹏,先是一愣,轻声道:“大哥。”
林鹏轻声笑道:“小妹勿惊。”说罢,单手轻轻一托一送,林冬雨便轻飘飘地飞进石屋,稳稳坐在一张石床之上。
林鹏随手抓过那名负伤的军校,向东墙上正在拼杀的孟一辰掷去。
孟一辰刚刚砍翻一员蒙将,忽觉身后恶风袭来,向旁疾闪,但仍被掷来的军校扫中左臂,从墙上直跌而下。
林鹏冷笑一声,又顺手斩杀两名军校,飞身跃到石堡大门之前,挥剑斩向门上的大锁。
唐轩大喝一声,从墙上飞身而下,一刀斩向林鹏的后颈。林鹏不及斩落门锁,只得回身应战,两人在城下门前斗在一处。
李怀宗跃上石堡,正遇大声呼喊的杨发。李怀宗面露狞笑,一步一步向前,杨发周身打颤,连连后退。
忽然,两把板斧从杨发身后的石阶下飞向李怀宗,李怀宗手中短剑轻轻一拨,那两把板斧便不知飞到何处。康六从石阶下爬出,躲在杨发身后,一脸的惊恐,周身不住地发抖。李怀宗阴冷一笑,顺势一剑刺去。那料康六在身后猛拽杨发,杨发向后猛倒,两人一起从石阶滚落墙下,刚好将这一剑躲过。
听到杨发大声呼喊,赵青宇从南墙一跃而回,挥舞长剑,抵住李怀宗,两人一时斗得旗鼓相当。
林鹏飞过北墙,来九针、廉如众及那三名色目人也都跃上了石堡。冷风尘飞身向前,手中墨光一闪,一剑将当先一名色目人刺下墙去。
来九针与廉如众各持刀剑,两人合力缠住冷风尘。
三夫人手提三尖两刃刀,从北墙飞身而至,与两名色目人斗在一起。那两名色目人甚是了得,两把弧形长剑,剑走偏锋,招式阴柔冷僻,数合之间,三夫人连中两剑。便在三夫人堪堪不支之际,张恩用手挥银刀,冲到近前,接下一名色目人。四人分成两对,拼杀甚急,三夫人与张恩用都明显处于下风。
堡外军阵中鼓声不断,多名蒙将手提弯刀,站在阵前督战,城下蒙军仍是拼死冲向石堡。
唐轩与林鹏刀来剑往,剧斗五十余合,未分胜负。
秦渊从北墙上一跃而下,说道:“你我兄弟合力,今日将这祸害除去!”说罢,挥刀前来助战。
孟一辰满脸是血,左臂扎在大带之上,右手提剑,飞身来到近前,也不说话,挺剑直刺林鹏。
林鹏冷笑道:“小孟当真大才,竟然瞒过殷大人与本座。不过你终是小人,你可对得住殷大人对你的知遇之恩?”说罢,裁云剑连出狠手,逼退秦、孟二人,身法如电,倒飞上了石屋,又在石屋上一跃而起,如大鹏冲天,飞上了西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