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惨叫蓦地响起,这声音如此熟悉,顾唐二人均是一惊,不约而同停住手,一个人影仰天飞倒下来,眼看要摔倒在地,正是元修逸。
顾青荷跃身而起,赤蟒鞭飞出,卷住了他的身体,将他拦腰抱住,俯头一看,心中又惊,只见元修逸脸色苍白,嘴角有血迹。
元修逸见到是顾青荷,吃力地吐出几个字:“你快走。”
顾青荷不解其意,正要相询,只见元修逸猛地将她拉到身后,看着前方,目光充满恐惧。
顾青荷顺着他的目光向前,只见眼前站着一人,高大威猛,灰白虬须,不怒自威,正是金乌老祖。
顾青荷这一惊不小,又替元修明等人捏了一把汗,暗想:“有他在,只怕想救他更难了。”
她环顾四周,又不见徐忆君的身影,心中更是焦急。
金乌老祖一声吼道:“你还护着她?”
元修逸说道:“都是我的错,师父要杀要打,弟子都无怨言,只是,只是……”
“哼,你为了她又一次违背我命令,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弟子不敢!”
“不敢?没用的东西,如若不是看在你已是扶桑剑主的份上,早宰了你。”
顾青荷见金乌老祖怒不可遏的模样,虽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发怒,却见元修逸已受伤不轻,说道:“既然是因为我,要杀要剐,你冲我来好了,金乌,他是你徒弟,不肯还手,我可不会。”
“青荷,你疯啦。”元修逸喝道。
“我没疯。你这样不还手,他再打你几下,你就死啦。”
“不会的,这是我师父,不会当真杀我。”
顾青荷冲金乌道:“我可看不出他哪里有做师父的样子。”
元修逸道:“你,咳,你,不可胡说。那是我的错,他就是要杀我,我也心甘情愿。”
金乌老祖方才确是怒从心起,只恨不得杀了元修逸,可被顾青荷打断,又见元修逸一直对自己敬爱有加,心中也非常满意这位弟子,知道再打下去,十条命也要掉九条,如今又是用人之际,强压心中怒火,正要说话,瞥见一旁的顾青荷,说道:“他是我徒儿,我就是要杀他,小丫头,你又耐我何?”
顾青荷挣开元修逸的手,往前走一步,说道:“拼死一博。”她的手紧握白泽剑,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金乌老祖。
金乌老祖哈哈一笑,“好,好,勇气可嘉。你不是我的对手。”
“我知道。”
“你不怕死?”
“死?你们不是要将我制成铁面人吗?怎么舍得让我死?”
“你都知道啦?”元修逸道。
顾青荷道:“我现在才知道为何你这么痛快地放我过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真是,真是……”她本想说用心险恶,可又觉得多说无益,不愿多讲。
元修逸见她凛冽如霜,虽努力克制,胸口仍不住轻轻起伏着,显然怒极,他知道她对无情无义的生幽泉尚且十分痛恨,更何况这泯灭天良的铁面人,元修逸心头一痛,却无可奈何,只好央求金乌老祖道:“师父……”
金乌老祖手一挥,打断道:“别废话,我意已定,你总因为这丫头缕次坏我大事,我已经决定了。这样她不仅可以为我所用,以后也会乖乖地跟在你身边,一举两得。”
元修逸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师父,求您了。弟子不要她跟在弟子身边,弟子是喜爱她,可弟子喜爱的是她这个人, 她的那颗心,那颗魂。弟子喜欢的是这样一个有血有肉的她,一个伤心会哭,开心会笑的她,而不是一个铁面人。”
“你放心,我不会将她真的制成铁面人,只是以后你让她往东,她绝不会往西,她也会笑,只是只会对你一个人笑。”金乌老祖说罢又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
“不,弟子宁愿,宁愿永远也见不到她,也不愿意这样,因为弟子知道,这样的她只会生不如死,只会恨我一辈子。”
顾青荷浑身一震,呆呆地看着元修逸,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他了,这是自黄龙镇大婚后,他第一次这样真情流露……顾青荷的眼眶湿润了。
金乌老祖一直痴念梅似雪,只是这些年因为梅似雪的失踪,与朋友反目,大昌帝位又被人占了去,真是爱情,友情,帝业都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导至性情极端,如今看到元修逸如此模样,心中那根许久未触动的神经被轻轻撩拨起来,不由得摇了摇头,轻喝道:“没用的东西。”
他望着顾青荷,说道:“他这么为了你,你怎么说?”
顾青荷却道:“你打还是不打?”
金乌老祖张大嘴巴,忽然眉毛竖起,怒目圆睁。
元修逸一把拦在顾青荷身前,“师父,您,您别和她计较。她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她就是仗着您因为白泽剑不敢杀她。”
金乌老祖不说话,盯着顾青荷,青袍无风而鼓,手缓缓抬起,掌心凝聚一股真气,竟肉眼可见金光浮动。
忽然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压力扑面而来,顾青荷一把推开元修逸,足下一点,身体向后斜飞出去。可那股力量如影随形般跟着她,顾荷只觉眼前金光点点,根本找不到金乌老祖人在哪里,她这才明白为何元修逸如此惧怕他,他的掌风无处不在,他的人也无处不在。好
顾青荷承认自己每次只要见到安阳,就会嫉妒,一腔妒火本无处发泄,现在遇上金乌老祖,又知他要将自己制成铁面人,怒火中烧,打架正合她意,虽知她不是金乌老祖的对手,却全然不在意了。
她屏气凝神,白泽剑将自身守得严严实实,可一瞬间她被金乌老祖的拳风逼得透不过气来,逃又逃不了,破绽又找不到,正不知如何是好,对面拳风压力陡泄,只听金乌老祖道:“雪灵剑法!你这是雪灵剑法?”
顾青荷不明他为何忽然失魂落魄,忽听一个声音响起:“别打了,金乌,你一个长辈怎么能和晚辈动手?”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快速朝这边飞来,后面还跟着一个青影,顾青荷定晴一看,竟是师父东方太白和沧澜真人,后面那人正是徐忆君,她松了口气,这时才知道自己的手和脚有些发麻。
“东方,你来得正好,你问问她,你的好徒弟,是她要找我打架的。你自己问问她,我,一把年纪了,有谁这样……太无礼了……”金乌老祖道。
顾青荷见他暴跳如雷,话语不整,才知道原来他如此生气,全然不像方才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愣在那里,连手心发麻也没感觉了。
东方太白忙道:“好,好,好,是她不对,你先消消气。”
“嘿嘿,你也知道你一把年纪了?”沧澜真人又忍不住嘲谑道。
金乌老祖跳了起来,“沧澜,你你你,我打你可不算有失身份。”
东方太白忙拦在他二人中间,“别别别,都少说两句。”说罢朝顾青荷看去,见她脸色苍白,气息不稳,又道,“幸亏我们来得及时,否则你就死在金乌手下了。哼,不知天高地厚,连我都惧他三分,更别说你,简直是,简直是……”
徐忆君躬身一揖道:“师父师叔息怒,师妹定是见师叔罚元修逸,心中不忍,才会出言不逊。说到底,她也是爱护师叔门下弟子。她自知不是师叔的对手,就算全力以赴,也伤不了师叔,便不顾分寸,望师叔看在她并无恶意的分上,网开一面,弟子代她向您陪罪了。”
东方太白道:“对对,正是。青荷,快过来向师叔陪罪。”
顾青荷方才故意激金乌老祖一是因为心中有一股激愤难以发泄,二来也怕他阻止自己救元修明,如今见东方太白和沧澜真人都来了,心中放松下来,走上前,拱手道:“师叔,请您不要生气了。您方才打得我现在都觉得气血翻腾,气息不稳。我知道您的厉害了,以后不敢了。”说完嘴一瘪,朝东方太白看去。
东方太白道:“哼,金乌师叔已是手下留情,只是给你一点教训。你没事吧?”他边替她把脉边说,“唉呀,唉呀,金乌,你怎能下手如此之重?”
金乌老祖瞪了他一眼。
“算了,只怪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不过,”东方太白对顾青荷道,“这段时间你一定不可妄动,我们找紫微剑找了二十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消息,不可意气用事,以免影响他日打开紫微剑。”
金乌老祖脸色渐渐缓和下来。
顾青荷见状,也不提铁面人之事,只是点点头。
东方太白又道:“快去一旁休息吧,别在这里,让你师叔看了生气。”
顾青荷感觉衣袖被人扯了一扯,她转头看去,徐忆君朝她使了使眼色。
徐顾二人辞别后,转身离开。顾青荷看到不远处躺在地上的元修逸,忽然心生不忍,想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可又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瓜葛,踟蹰之际,徐忆君已走了过去,扶起他,三人一起朝庄外走去。
走远后,徐忆君见顾青荷和元修逸的脸色都不好,说道:“我们在此处歇一歇吧,你们也好调整内息。金乌老祖劲力着实厉害,至少两三丈内,都被他的内力包裹着。青荷,远远地见你被他的内力包裹其中,我着实替你捏了把汗。”
顾青荷道:“他的劲力霸道刚猛,真是人如其人,不过我不与他硬碰,所以还好。”
徐忆君道:“虽说柔能克刚,可那也只是实力相差不多的情况下,至刚之力,如达到巅极,也是所向披靡,下次万万不可如此莽撞。”
顾青荷点点头,看向元修逸,本想问他为何金乌老祖要打他,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又感一阵气血翻涌,她忙闭上眼睛,盘腿坐好,气沉丹田,关上五识,气血运行周天。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好多了,睁开眼睛,见元修逸也睁开了眼睛坐在一旁,气色明显好多了,想来已无大碍。
元修逸先开口道:“你怎么样啦?”
“好多了。”顾青荷道。
元修逸笑道:“你是第一个敢找我师父打架的人。他老人家脾气暴躁,喜怒无常,在武术修为上又天赋异禀,只怕连你师父东方太白也不敢对他如此无礼。青荷,你,哈哈……徐兄,你没看到我师父当时那样子,被气得,哈哈,我现在才真的相信,一个人生气的时候头发真的能竖起来。”
顾青荷脸一红,低着头,抿着嘴不说话。
徐忆君微微一笑,说道:“青荷,以后不可如此鲁莽了,万一师父没有及时赶到,怎么办?”
顾青荷道:“你放心,为了紫微剑,他不会拿我怎么样?”
她想到金乌老祖竟为了元修逸要将自己制成铁面人,心中气恼,神色冷淡,可脑中又出现金乌老祖生气时的模样,又忍不住笑了,说道:“原来做白泽剑主也不是一件坏事,大家都舍不得杀我。”
徐忆君和元修逸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微微一笑,这个眼神交流虽是一瞬间,顾青荷仍看到了。
她望着眼前的二人,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眼珠在他二人身上转来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