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个,顾姑娘,最后那是激将法。实际上正常咨询流程里,也没必要这样。自己不是全被堵在恶梦里,实在不能干看着事态继续恶化嘛。毕竟,已经不是一般的噩梦,而是你把我们俩都卷了进去。
问题重点是,你在暗恋的矛盾里,对他人的阻抗很强。有好几次不接受我接近的抵抗性象征。其实所有试图拦住我的都是你。那我也实在没办法了,事情正着办做不成,那就只能试试反着来的办法咯。
五代道士谭峭曾著《化书》,其中一段话正好可以拿来参考:止人之斗者使其斗,抑人之忿者使其忿;善救斗者预其斗,善解忿者济其忿。是故心不可伏,而伏之愈乱;民不可理,而理之愈怨。水易动而自清,民易变而自平。其道也在不违万物之情。
试图制止人间争斗,先使其争斗,试图平抑别人忿怒,就先使别人忿怒;善于调解争斗的人构造其争斗,善于平抑别人忿怒的人引发其愤怒。因为人心是不可以被强制屈服的,愈是强制愈是叛逆;百姓不可以理压服之,愈是讲道理愈是积怨。
水本性易于流动因而可以自净自清,百姓心性易于变化因而可以自己平伏。其中的道理,就在于不去逆着万物自然规律做事情。
吴越人对自己的定位,是极重文俗礼仪约束,那么对应地,就是性情受约束更深重。平时礼仪克制收敛太过,所以一旦遇到压不住情感冲突的时刻,那么压抑本身所蕴含的章法戒律,对主体来说,就成了一种不可避免的对抗。
你把它视作了一种对抗,也连带地把我也视作对抗,所以迷梦里面,时刻对我是排斥的心态。我在由你创生的迷境里面,往往难以前行。
那不如就顺着你的意思,帮你把一切推演向不受限制的极限,最终你自己也就点醒自己了。
其实你的梦境从头开始,就是自己对自己的点拨迷津,是你个人心灵底层智慧的醒悟和表达。只要还无望地沉迷在这不应该的感情里面,你就会:
活在无路可走没有未来可言的无边昏茫迷雾里;
情感能量被种种纷杂的欲念,如同吸血虫一样吸干,而且毫无建树和回报可言;
即使艰辛地翻过禁忌的围城,将自己无条件献给他,最终换得的也不过是一身伤痕,走向一个黑洞般吸收你生命力的爱情主题。等于把自己化作爱情的祭品。
你只是自己不愿面对潜意识里超越性的判断。痴迷蒙住了你的眼睛。那我能做的,也就是让你尽情享受这痴迷,看你是否愿意睁开眼睛,沉思和审视这痴情咯。
其实,都不能说我们帮你解释迷境与困惑,你对自己已经解释完毕。
所以,聆听心声吧。你是个足够聪慧的女人,你总不能说这梦是我们帮你做出来的,哈哈。”
顾姑娘默然不语地望着凌云,专注的眼神从柔和到哀苦,再到后来,既有遗憾,又有欣慰,最终渐渐浮现出超脱的笑容。
“啊~~我现在,很是欢喜的呀……也不会后悔做过这么痴傻的梦,一直会记得的,也会记得你们……
哎呀对了,那玉君小姐姐你在梦里又是怎地了呀,我老莫名觉得你一直陪伴我呢。直到最后都在一起。”顾玉怡望向小熊好奇道。
“画面闪到最后一个场景时候,我记得不太清楚……”小熊一直在听得凌云说话,看着他补充得丝滑顺畅,同样听得面带微笑。直到这时冷不丁被问到,也是不多思考就回忆道。
“哎呀呀好可惜,想跟你一直在一起啊姐姐。怎么看不到你了?”顾姑娘开始忍不住撒娇了。
凌云想了想在这里停下了,望向小熊:“嗨这里就说到你了,我不能胡说。”
“说吧臭男人,没什么大不了。还学的卖关子。讨厌。”小熊笑着白了他一眼。
“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继续。我们的小熊,以前大学时候,她也是对一个男孩,持续地真心付出过,但是那段关系也是动荡不安,她竭尽全力投入进去,不甘看到最终的结束。
所以,某种意义上,她的一段生命经历,和你现在有很多类似的地方,形成了类似的情结,可能在梦中看到你近似的执著和作茧自缚,引动了自己的记忆和情结。
另外从你身上说,你好像挺喜欢跟人结成金兰好姐妹情谊的,我想你对小熊就是这样一种亲近心理吧。
反正不知是因为她还是因为你,在我当时的视角看来,你们俩都穿着汉风青瓷色连衣裙,变成了一模一样的两个女人,一起变成了祭坛上的祭品。
类似的情感经历,类似的祭品形象。”
“哇姐姐侬也有过的嘞?”顾姑娘干脆又往小熊身边凑近了过去,快靠在了一起。
“你们俩一个玉君,一个玉怡,名字上看真就是缘分呐呵呵。”
一旁持续做记录的仇警官,此时抬起头来望了望凌云。他也点头会意,“那到现在为止,今天的这个迷境,就解释完毕了。其实我对最后一个场景很好奇,整个迷境里面,我大概就是一个旁观视角的第三者切入进去的。小熊基本也是,但短暂地参与了最后一幕。
那么,如果我不加入的话,最后一幕的最终走向,大概会是什么样呢?”
顾姑娘听到这里将头转向凌云,不安了起来。
“这种类似的事件,其实我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小熊也是耳闻过有所防范,所以才把我叫了过来。
这种特异事件的大概模型,就是现实的物理环境,和人类主观层面的精神世界,奇怪混合了起来。而且两者并不是互不相干,而是很明显产生了交互。
说是梦境,但是又不只停留在人的脑海里,而是干脆以现实为舞台出演了。听起来很疯狂,不是吗?
但从你俩身上留下的些许刻文图绘,到我刚刚结束的输液,和遍布大腿的伤口。这些治疗过程至少警察局里也留下了记录,总不能说是虚假的吧?
顾姑娘,你之前也会面过心理咨询师的,你和上一位,有过什么经历?最后怎么结束的?”
不可回避的诡异细节,仍未厘清的事故危机,将轻松的谈话气氛结束,顾姑娘在不安和自我怀疑中,缓慢地回想叙说到:“我记得,她也是在对我做放松练习呢,然后……好像也是在回想梦境中,但后来,我望着王城时候,退缩了,不像这一次。
醒来后,就到处都怎么也找不到她。我很奇怪,以为她对我没有耐性,不打招呼就走人,这也挺没礼貌的好伐?然后我就只能离开她房间回家了。”
仇警官望向凌云的眼睛瞪得牛大,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抛出自己的猜测:“我怀疑这个梦境,根本没有随着你的撤出而结束。而是作为一场已经被启动的戏剧,持续地在现实中表演,直到结束。
你确实站在王城外退缩,醒了后离去。但是那位咨询师,她是不是有可能被送上了祭台,被血祭掉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