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起来到那大约三层楼高,飞檐下的大牌匾上写着“孽镜台”三个大字的塔台前。此塔台正位于秦广王大殿正门的右手边。
之前在此处,排队等候照孽镜的鬼魂们,早就已经被鬼兵暂时驱逐到远处。在秦广王殿判官的带领下,众人沿台阶登上孽镜台。
只见楼上宽敞的木质结构大方厅内,只有孤孤单单的一面一人多高的大铜镜,立在那里。铜镜旁边,立着一块牌子,上书“孽镜台前无好人”几个大字。
“启禀神使大人,十殿阎君所主审的,均为生前作恶之人。只有确定了是恶业远多于善业的鬼魂,才会被强令渡过业海,来到这里受审。
罪魂们在渡海的过程中,已经了知自己将会承受极大的痛苦恶报。因此到这里之后,大多数人都会对自己所做的恶业,加以狡辩。
这样就会有阴兵鬼差,押着罪魂到此,显现出其所做过的恶业,使其百口莫辩。除此之外,冥府各司在审判阴魂的过程中。
如果遇到善恶业果不能确定的情况,也可以派阴兵押送阴魂到此,照孽镜进行核实。总而言之,如果是生前善业多、恶业少的鬼魂,是不必来这里照孽镜的。
所以才会有这‘孽镜台前无好人’的说法。并不是说这孽镜本身,睚眦必报、分毫必究,对人们的一点点小过失,也不会放过。”判官及时的对众人做着讲解。
司空枭倒背双手,来回踱步,低头想了想,对那判官说道:“那要是这么说的话,善业多、恶业少的人,所做的恶业岂不是在冥界就不会受到追究。
相反,善业少而恶业多的人,所做的善业也无法及时得到报偿。那么,就算是下了地狱的人,也还是有善业积存的‘后福’可享。但哪怕是转生天堂的人,也一样有恶业的隐患未消。”
“大人英明啊!”判官不失时机的对着司空枭竖起大拇指,“业因果报贯穿三世,而地府审判则只看一生。
只有这样‘远虑’与‘近忧’相互结合,才能使得人人都有机会晋升。而不至于阶级、位次永远固化。”
“那么如此说来,‘享福便是消福、受罪便是消业’的说法,反而有它一定的道理啦?”司空枭对这句话,其实是有自己的独到见解的。他此时只是想听听这个地府判官会怎么说。
“呵呵......”那判官不由得不含什么情绪的笑了笑,“如果这么说的话,要是放着福报不去享受,难道就不会‘消福’了?那福报就会永远存在?”
他向司空枭躬身施了一礼,然后才接着说道:“就好比阳间某人,有许多存款,这便是他的一种福报。如果他始终留着那些钱不花,那么这福报也只会跟随到他死的那天而已。
就算他留着钱不花,也仍然还是在消福。因为财富被他所占有,别人也是根本享受不到那些钱的。所以花不花钱,只是享受福报的方式不同而已。
如果此人用那些钱去花天酒地、吃喝嫖赌的恣情纵欲,同样也都是他应该享受到的福报。只不过要是那样的话,可能没有坚持到他死的时候,他的福报就耗尽了。
总的来说,可以粗略的认为,福报的大小,近似的等于自身享受与存续时间的乘积。人们可以通过减小自身享受程度的方式,来延长福报的存续时间。
当然也完全可以通过缩短福报存在时间的方式,来增加自身享受的乐趣。这其中本来就不存在什么对错、智愚之类的区别,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我听说福报这玩意,也是可以经营的。”司空枭微笑着插嘴说道:“比如说某人现在有‘五块钱的福报’,他拿去供佛敬道。那么他将来就会获得五万块钱的福报了。”
“可是,如果此人只有这五块钱的福报,他拿去供养了。于是很快就因为身无分文,而被饿死了怎么办?”判官说道:“在这世上最忌讳的,莫过于跟茫茫天道,去营谋算计。
无论佛门道教,均是主张真实的、发自内心的、不求回报的信仰。而绝对不会是那种妄图‘一本万利’的、做生意式的投入产出期待。
这些试图钻天道漏洞,蝇营狗苟的家伙,按照阴律,最后通常都会直接受生为奸猾的小鬼。长期的受人欺凌,长期的自己暗暗算计那些不起眼的小账。”
司空枭笑了笑,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判官的肩膀,“你解释的很好,看来这幽冥地府,也并不缺少默默付出的‘无名大菩萨’。”
他目光扫视了一圈自己的随行人员,“大伙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向这位判官先生发问。要是没有什么啦,咱们就去下一个地方参观。”
“等一下。”见其他人都没有说话,付紫凝走出来说道:“我想......我想照一下那个镜子,看看我都做过什么坏事。”
司空枭的目光看向付紫凝,脸上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笑,“丫头,这事你可想好啦?真的要去照一下?”
“哎呀,这有什么想好不想好的。我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呀!我只是想看看,到底什么样的行为,能被地府算成是坏事。”付紫凝蛮有信心的说道。
司空枭转头看向那位判官,判官微微躬身说道:“神使大人请自便。”于是,付紫凝便走向那“孽镜台前无好人”的大铜镜。
站在那孽镜前还不到一分钟,只见镜子里面便如同放电影一般,显现出一幅画面。那是在一间卧室里,付紫凝手提黑刀戒备,司空枭刚刚打退了乃密的飞头蛮回来。
两个人似乎说了几句话,但在那铜镜中并没有传出什么声音。然后司空枭去隔壁的佛堂关了灯,再然后他就又返回付紫凝的卧室,再再然后两个人就一起躺在床上......
“哎呀,羞死人啦!”付紫凝看到铜镜里面,越来越变得不可描述的画面。赶紧双手捂着脸,远远的跑开了。
“你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是不是?”过了好一会,付紫凝才反过味来,于是跑到司空枭的面前质问道。
“不能完全确定。”脸皮厚过城墙的司空枭强忍住笑,“我只是觉得,我们家丫头应该不会做过什么坏事。唯一有那么一点点‘坏’的,可能就是那件‘好事’。”
“哎呀,那你都想到了,咋不早点告诉我?现在弄成这样......叫我以后怎么好见人啊。”付紫凝跺着脚说道。
司空枭过去,再次把付紫凝搂在怀里,“我们又不是什么偷偷摸摸的狗男女,堂堂正正的两情相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顶多只是还没有履行那道无聊的手续而已。”
“对......对!”那位秦广王殿大判官说道:“神使大人......这个......不算......是孽镜台......搞错了......应该调整过来......”
他不说还好,这么“吭哧瘪肚”的一解释,反而起到了一种“欲盖弥彰”的反面效果。司空枭轻轻摆了摆手,算是把这份尴尬给直接遮掩了过去。
“大伙还有谁有兴趣,想去照一照那面大镜子的,可以自己过去照一下。”司空枭说道。
已经有了付紫凝的前车之鉴,哪还有人愿意过去“自揭其短”。像那种“未婚同居”的“坏事”,在场的几乎没有谁没干过。
按照“法不责众”的重要原则,应该做出调整和修改的,确实是阴司律法。而不是那些在阳间提前品尝了“禁果”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