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已至。
却与王林基本无关。
整日窝在那间小木屋里，一个月来王林都在冲击凝气第二层。
然而无果。
从紫韵那里拿来的药是良药，却也只能巩固王林的凝气第一层。
至于凝气第二层，看起来遥遥无期。
或许他本就不是块修仙的料。王林这样认为。
后来，下了雪。
凌云宗的雪景很美。若是能像柳云一样站在第七峰顶遥望，那么百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景象就尽入眼底。冰雕，玉树，本应是美不胜收的景象，唯独多了几分冷清。
有些女弟子更是欢愉，借着雪花打扮自己，仿佛一切和雪有关的东西都合了心意。
白茫茫一片的冷清，其上衍生出了一个宗门的热闹。
而像王林那样只顾修行，不问外界风雨的人很少。
柳云呢，缩在无人的地方遥望，越看越悲伤，最后叹了一口气，默默地走回木阁。
雪瑞而人忧，整个宗门仅此一人——或许他以前的日子当真不好过，尤其是下雨天。
看来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众生一相？人间并没有这个道理。
于是，第七峰唯二的两个人，都缩在各自的木阁中，与外界没有关联。
但有人，却偏偏不想要这第七峰的寂静。
“柳云师弟、王林师弟，在吗？”
是紫韵来了。
她手里提着的是两壶名贵的仙酒，迈着的是欢快的步伐。
她好像很开心，显得更加漂亮。
所以柳云听到声音后就立马打开了阁门，纵身一跃跳了出来。
紫韵哑然一笑。
正在打坐的王林也睁开了双眼，满目清明，却杂着对自己的失望。
不多时，三人就在第七峰顶支起了架，摆起了桌。
三人温酒，对酌。
“王林师弟，这可是仙酒，对你修行很有帮助，一般人是买不到的，你可要多喝点。”紫韵说完就俏皮一笑，柳云的眼有些醉熏的感觉。
“那，多谢师姐了。”王林对着紫韵一拱手。
然后紫韵看向柳云。
“柳云师弟啊，一到下雪天就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所以我这个当师姐的一定要照顾好师弟啊！”紫韵看着柳云笑时，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以前，都是你和柳云师兄两个人在雪天喝酒？”
“嗯，是啊！不过今年多了一个人也无妨。”
紫韵收回目光，又是一笑。
王林也回了一笑，有些尴尬。
柳云两眼盯着紫韵的脸——明明是喝不醉的人，今天才几杯下肚而已——除了眼前这人，他再也看不到东西了。
......
雪过，日出。
仍没有到回春的季节，至于陌上花开、草长莺飞都是后话。但整个凌云宗大概也没有人会关注这些。
也或许会有一两个大限将至的修士，算天、算地无所不能，到头来也只能掰着手指头算算自己能不能看到来年的牡丹花。
他们终其一生在修炼，却还是没有迈过那道仙凡的坎。待到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们悔恨当年背井离乡，懊恼当年没有记住故乡的模样，他们也会思念，思念自己已经入土的道侣、师尊以及师兄弟。但他们也只能懊悔，只能思念——他们无能为力，年轻时无能为力，现在也是。
于是他们只能看向后辈，看向那些整日仍在忙碌修行，沉浸于打打杀杀的新弟子——那是他们自己的影子。
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叹息第七峰的一个青年仍在重蹈他的覆辙。
所幸，今日那第七峰的修炼狂魔终于走出了木阁，他走下第七峰，向纯阳阁走去。
这是紫韵师姐的安排。
就在上月紫韵来第七峰时，告诉王林以后每个月都去她的丹阁，她会为王林挑选修行的丹药。
王林感激不尽，心想有一个叫柳云的师兄真好。
自从上次喝了紫韵的仙酒后，王林体内的气就开始松动，虽然与凝气二层之间还有一些距离，但是王林好歹看到了希望。
去“第四峰”丹阁的路王林已经记住了，纯阳坊今日修士挺多，但王林都没有怎么在意，他边走路，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凝气篇的口诀。
不知不觉就已经进入了紫韵的丹阁——应该是紫韵所在的丹阁。
紫韵的师尊也在，但任由紫韵做什么他也不管。
紫韵依旧是那么热情，询问了王林的情况后就马上为他寻找丹药，当真让王林都有些不好意思。
拿到两小瓶丹药后，王林恭恭敬敬地向紫韵道了谢，离开时没走出几步就被紫韵叫住。
紫韵遥遥地看向他。
“王林师弟，我能看出你很不凡，以后，还请多多照顾柳云。”
紫韵遥遥地看向王林，微笑。但那微笑是强挤出的，那笑容里满是苦涩与哀伤。
王林不懂。
直到走出好远，王林才一愣——紫韵那说话的语气，像是最后的——
然后王林又猛地摇了摇头，暗叹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不体面的想法。
继续向前走，却发现前方来势汹汹地走来两人——一人锦袍金剑，另一人麻衣跟从——来者正是田敢和他的随从。
王林不喜这两人，本想绕过这二人离开，却被那田敢故意撞了一下，撞得王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哟，这不是柳云的小跟班吗？怎么柳云那小子没来，难道又是跟哪个可怜的女弟子幽会去了？”田敢说话阴阳怪气，面目可憎。
“田敢师兄嘴巴这么臭，莫非是刚食屎了不成？”王林也学着柳云和紫韵一样回怼田敢。
但他的修为与实力比柳云和紫韵差太多了。
他比田敢也差太多了。
于是他挨揍了。
田敢一拳将他打翻在地。
王林很疼，也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然后田敢一只脚踩在王林的胸口上，打算给他再来一拳。
王林看着踩在他身上的田敢已经伸出了拳头，做好了再挨一拳的准备，可那拳头却没有落下来。
田敢身后突然多出的两人，一把抓住田敢的拳头，将田敢甩飞出去。
田敢的随从不敢动弹。
“少宗主，您没事吧？”王林刚起身，那甩飞田敢的两人就拱手作揖，一句话弄得王林不知所措。
再仔细一看，王林认得这两人——真是那看守凌云宗门的马修与林飞两位道长。
少宗主？
王林一时懵了，那日他进宗门时就感觉这两人奇怪。没想到竟然闹了怎么个乌龙。
与王林一样懵的，还有那倒在地上的田敢。
但他绝不愿相信王林是少宗主。
“马修、林飞，你们不好好地看守宗门来这里做什么？还少宗主？笑死我了你们。他不过是七长老那个瘟神收的一个倒霉蛋弟子罢了！”田敢一脸挑衅。
马修、林飞二人看向王林，王林一脸尴尬，没说出什么话。
答案，他们几人都知道了。
“田敢，滚！立马！”马修、林飞的脸黑了起来。
田敢看了看身前几人，又笑了起来，仿佛这场战争是他赢了。
然后他高兴地离开了。
只留下王林和马修、林飞三人。
“那个，我可没说过我是少宗主啊！”王林挠着头，一脸尴尬。
马修、林飞两人叹了一口气。
叹了一口梦想破灭的气。
“算了，就当是交个朋友吧。”
两人的脸上溢满了春风。
王林拱手作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