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水善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以其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也。”
薛小郎君定定地看着颜如玉,想从她的身上看出点什么,可是她不动声色,什么都看不出来。
正是这种超然物外的沉稳淡漠,让原本不确定的薛小郎君越发确定就是她了。
他拿出一沓银票和几件饰物,“我身上银钱不多,这几件饰物能值不少钱,不知道能不能让颜姑娘屈尊。”
屈尊?
薛小郎入璃都城不久,见过他的人不多,但凭那一身穿戴,可断定此人非富即贵,他竟然对颜如玉说让她屈尊?
众人都在疑惑是颜如玉隐藏了身份还是薛小郎君认错了人,只有苏寻仿佛置身铁板上被烈火炙烤。
“不知道薛小郎君这些宝贝价值几何?”苏寻看似平静沉着,实则紧张地汗湿了手心。
有行家上来估量了薛小郎君的财物,折算成银两大概七千两到一万五千两。
“我出两万两。”
颜如玉终于不淡定了,惊诧的目光直指苏寻,就差问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
“本衙内倒是不知道颜如玉什么时候和苏大人勾搭上了。薛小郎君你不是说有价值连城的宝贝吗?这些……可算不上。”李衙内撇了一眼桌上的饰物。
薛小郎君皱眉纠结了一番,从领口掏出个吊坠,握在手心轻轻一扯,接着把它悬在颜如玉面前。
一只墨色的扳指,纯黑润泽,面上匍匐着一只九头异兽,看起来怪吓人的。
有人凑近了仔细看那扳指,说道:“薛小郎君这扳指质地雕工皆属上乘,能值些钱,可要说价值连城倒是贻笑大方了。”
“值多少?”苏寻问。
那人伸手想拿过扳指仔细衡量其价值,薛小郎君快人一步把扳指收了回去。
那人悻悻地收回手,说道:“薛小郎君,你这扳指,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材质稀缺,质地上乘,雕工也精美。就是上面的图腾太过异化,若是投人所好,兴许能卖个好价钱,以我们的行价,最多能给到九千两。”
“我加一万两。”苏寻没有了方才的紧张不安,浑身上下透露出“志在必得”的坚定。
“你疯了吧。”颜如玉对着苏寻脱口而出。
“我为什么疯,你不知道吗?”苏寻直直地看着颜如玉。
情绪翻腾的双眸,灼伤了眼,凌乱了心。颜如玉亏心没有底气与他对视,只能别开脸。
两人之间的氛围太过诡异,以至于旁人的视线纷纷落到他们身上,只有薛小郎君似乎全然不觉。
“这个扳指是我族中信物,此物之贵,贵在其背后的意义,并非贵在表面的质地。但凡识得此物者,都不会觉得我说它价值连城是贻笑大方。”
“薛小郎君是说我不识货?”方才给扳指估价的人言语不善。
“我没有这样的意思,此物并非凡俗之物,你不清楚它蕴含的东西,只把他当做一件饰物确实卖不上价。颜姑娘或许知晓其贵重之处,今以此物相赠……”
“薛小郎君。”颜如玉打断了他,“既是族中信物便不该随便示于他人,以防被不轨之人盯上平生祸患。”
“我知道,我只是……”薛小郎君欲言又止,他只是想赌一把,想借此物试探她的身份。
如果她识得此物,如果她表现出异样,他就可以进一步确认她的身份。只是颜如玉的表现不遂人意。
“我原以为你对我是见色起意,你出钱,我出人,各取所需。既然不是,那就不让小郎君破费了。而且……”颜如玉从薛小郎君手里拿过扳指,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略为嫌弃地说道:“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一块黑不溜秋的破石头你赠与我做什么?”
“你觉得它是一块儿破石头?!”一句话让薛小郎君破防了,他感受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难道不是吗?我不识得它是什么稀缺的材质,也不在乎它多么润泽的质地,又或是它其它什么了不得的意义,它看起来就是一个毫无美感又跟我格格不入的扳指。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还是个男款的扳指。它表象不好看,我也用不上啊。”
“可是……它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扳指,它不是用来当饰物佩戴的,它是用来……算了。”薛小郎君先是急切地想要解释,然后一脸失望再绝望地放弃了。连这扳指有何用处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是传说中睥睨天下的女子。
既然不是,他也懒得废话了,收起自己的物件儿,一把夺回扳指,干脆利落地走人了。
颜如玉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手指微动。
“既然舍不得,现在追出去还来得及。”苏寻沉着脸,阴阳怪气的,不知道说她舍不得物件儿还是说她舍不得赠送物件儿的人。
“你说真的?”
“假的!”苏寻说得很硬气,说出的话又很没骨气。
正在气头上的苏寻拉着颜如玉就往外走,没走两步就被李衙内拦住了去路。他本来是想给颜如玉难堪的,结果适得其反又给她风光了一把,心里别提有多气了。
“苏大人还没给钱呢就打算把人带走了?”
“稍后自会把钱带过来。众目睽睽,我还会赖账不成。”
按理说,堂堂将军府的公子,四品少詹事,自然干不出那种要了人不给钱的事来,但是三万两,不是三千两,更不是三百两,李衙内还真想知道他怎么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
“三万两可不是小数目,苏大人一下子能拿出那么多吗?该不会买个女人还要找爹娘要钱吧。”
“这就不劳衙内费心了。”
“我是替颜姑娘费心啊。”李衙内对颜如玉说道,“苏大人为你一个烟花女挥金如土,你说苏家会待见你吗?他花光积蓄买了你,你跟了他可过不了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