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十年代，钢材销售是热门生意，会做钢材生意的大有赚头。

       记得八十年代初，钢铁建材脱销，买钢材要托关系，荣泰他们单位建楼买不到钢材，曾找我们帮忙买了三吨钢材。

        九十年代钢材仍是畅销物质，我厂有些人头脑灵活嗅到发财的味道，他们依靠钢铁厂这棵大树，发展小公司、小生产企业，有推销的、有囤原料的、还有加工产品的，后来都成了大老板，企业家，资产达千万甚至上亿。

       我不会做生意，试图启发小妹荣琪是否可以做钢材生意。

       荣琪开始很有兴趣，她来我家，我把她引荐给我厂三产劳动服务公司的经理，想通过这个桥梁捞到生意，我没有参与，让他们自己洽谈。也没提醒她们要稳当点，讲点策略。

       荣琪自己也没什么把握和底牌，就夸夸其谈把他们引进烟台。人家去烟台看到的和她说的出入很大，没能达成有效协议。

       没有筹划和谋略，简单图快，把握不好机会，再好的大树也摇不下果子。

       1996年夏天，彭春尧开车带着荣琪，来到我家，准备再找服务公司经理洽谈合作，争取最后机会。还打算如果有时间，从我这去舜县大哥家看望爸妈。

       爸妈在小吃部关门后去舜县，这时荣泰家又分一套正科级干部待遇的房子——有六间大房的大宅院。

       大宅院里一间大屋子可打乒乓球，院子里宽敞亮堂可种花草蔬菜。但爸妈仍喜欢住原来武装部分的旧房和小院，小院的边角还种上丝瓜和豆角。

       住平房最大的缺点就是苍蝇蚊子特别多，晚上在院里乘凉，蚊子的嗡嗡声像一场大合奏的交响乐。

       每年夏天要买几瓶敌敌畏灭蚊蝇，爸爸知道我家有厂里发的敌敌畏，因为我们住在封闭的楼房基本用不着。爸爸怕我们浪费了很想让我捎给他们，因没机会去舜县一直在家里放着。

       小妹荣琪在我家住几天，找过几次经理，我没过问详情，可能没什么收获。

       这时正赶上农历七月初七，小妹的生日。

       小妹说：“我今天要赶到舜县，和爸妈一块过生日。”

       难得赶上这样的好日子，我也想好好给小妹过生日。

       我想起这里的名吃“粘糊鸡”，就和小妹商量中午在我这里过生日，我去加工个粘糊鸡，让小妹尝尝莱芜的特色名吃再走。

       早上我去饭店预定，饭店用的跑山鸡，现杀现炖，将近中午才炖好，我们用锅直接端回家。

       一大锅粘糊鸡，有粉皮和松蘑，香味扑鼻非常好吃。

       小妹他们急着天黑前赶到舜县，都没顾得好好吃。

       小妹说：“真好吃等我回来再吃。”

       吃过饭我想起有车去，我何不跟车一块去看爸妈？又一想提前没打算，没买什么礼物怎好空手去？

       小妹大大咧咧地说：“拿什么礼物，人到礼不差，我去哪都不带礼物。到你这我什么礼物都没带，你怪我了吗？”

       我犹豫的看着小妹，去还是不去？小妹拉着我的手说：“走吧大姐，不用想那么多，带礼物那么重要吗？没礼物就不能去了？”

       这里没有大城市那么方便，去买礼物也来不及了。家里找找没什么，看见两瓶敌敌畏，想起爸爸说舜县蝇蚊多正好给他捎过去。

        车行很快，下午五点多到舜县荣泰家，爸妈看我和小妹一块来看他们，非常高兴，久别重逢的欢乐洋溢在小院里。

       我把敌敌畏拿给爸爸，爸爸看这么两大瓶高兴的说：“这回可够夏天用的了，看蚊子还敢来。”

       我心虚的留意弟妹妙龄的表情，期待的看着我还会从车上拿下来什么礼物，我尴尬的说：“原来我没想来，什么也没准备，突然跟车来，买什么都来不及。”

       她刚才还笑嘻嘻的脸立马变了颜色，好像没有理解我的迫不得已，冷嘲热讽的说了句：“光拿敌敌畏来，怕我们不够喝的。”

       这句话轻飘飘的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像刀子一样狠狠剜着我的心，那一会尴尬的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爸爸看见我的无地自容，赶紧过来给他大闺女解围说：“拿敌敌畏好啊，是我想让她捎来的，免得天天去买，不舍得用。”

        我能说什么？也怪我，忽略了这种关系的维系，净听小妹的话，小妹不在乎，不等于别人不在乎。

        我无法再解释，也解释不开他们的误解。就想在舜县再买点什么礼物补上。

        傍晚我让妈妈陪我到街上看看，有什么好买的，主要想买些好吃的晚上要给小妹过生日。

        谁知那时的舜县不比莱芜强，大街上冷冷清清，妈妈说白天街上还有小贩卖东西，到了晚上卖完都走了。

        连卖水果的都没有，我说在莱芜正是桃子上市的季节，妈妈说舜县没有桃子。我后悔咋不在莱芜多买些桃子来。

       我和妈妈转来转去走了好远，什么也没买到。只好又忐忑又尴尬的走回荣泰家。

       到做晚饭的时候，厨房里没人动手，我们来了四口人，这么一大家人怎么吃饭？

       妈妈着急，里外转不知咋办，我也急，这趟没准备来看爸妈，除了享受亲情的欢乐，其他都是添麻烦，让爸妈为难。

       夜幕降临了，妙龄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摇着芭蕉扇赶着蚊子，嘴里不停的发牢骚数落荣泰，一肚子不满情绪，当着老少这么多人谁的面子都不给。

       这时厨房里亮起灯，听见荣泰当当的切菜声。

       我难过后悔不该来，多没意思，不受欢迎，什么原因？

       我又不是常客，多少年没见，难道就因为没带礼物，遭到这样“款待”？这么在乎礼物吗？如此人情现实今后怎么来往？

       我是大姐，我没带礼物来也有错在先，我不能素质太低，别在乎别计较，不吃晚饭没关系，哄着爸妈别为难就行。

       不知什么时候妙龄进了厨房，气愤的拿出几片丝瓜片说：“你瞅瞅，你瞅瞅，姜荣泰把丝瓜切的像手指盖一样大，他这是要做什么？”

       弟弟做难的说：“你又不动手，我怎知道做什么？摘两个丝瓜，做丝瓜炒鸡蛋呗。”

       这时妙龄她三哥来了，他不是来做客而是来做饭的。

       看着这么一院子人不好意思的说：“想早点过来做饭，有事来晚了。”

       平时她三哥应该是经常来给做饭，看她三哥走进厨房轻车熟路，在屋里地上摆了一张饭桌，摆上七八样食材，有丝瓜炒鸡蛋，有以前的剩菜和冷盘，还有咸鸭蛋，一会功夫凑成一桌菜招呼大家吃饭。

       一家十多个人挤挤巴巴围坐在小饭桌旁，小妹什么都不在乎，坐下就吃。

       我尴尬至极早已腹满。

       为了不让爸妈为难，我没有离开饭桌，挨着妈妈坐下，好像让妈妈保护我似的。

       看着不知吃点什么。

       匆匆的一顿晚饭过去了。

       小妹抢着说：“我要和爸妈住一块。”小妹留在爸妈身边住旧房子，我只好跟荣泰一家去南边大院住。

       大院里房子多住的宽敞，但是蚊子太多必须挂蚊帐。

       蚊帐不够，我只能和他小儿子姜希旺睡一张带蚊帐的床。

       这时弟弟荣泰趁妙龄不在眼前，难为情的想给我解释什么，我说都别说了，我们各自心里明白，什么都不用说。

       第二天中午，荣泰请我们去饭店吃饭，也算给小妹过生日了。

       这桌饭菜很丰盛，席间每人一小碗羊汤。只见乳白色的汤里有几块小小的羊肉点缀，没有油花，一匙匙细细品味十分鲜美，也算一道特色菜。不能像莱芜羊汤那样，大口吃肉羊汤管够。

        为了爸妈，我和小妹勉强住了两个晚上，第三天告别爸妈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什么也没带，空车去空车回，物空空，情空空，只怪当大姐的考虑不周。

        几天的尴尬相处，小妹不会看不出来，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他们没有怪小妹，所有错都让我独自承担。

       让我不可思议的也不能理解的是：礼物那么重要吗？

       以前逢年过节一车车的礼物一直互通有无，联络感情，就因这次来的匆忙没带礼物，多年不见热乎乎的亲情都被打破了，表现的这么冷漠。

       是人心的变迁还是世事的无常？做人不应该这么目光短浅，只顾眼前。

       这一巴掌的教训让我深深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