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个万物随心呢?”
“万物随心……”无情顿了顿道,“虽说它是魔宗八大秘术之一,但关于它的任何东西我都不知,好像它只是在魔宗秘术里凑数的一样,可以说比渡魂思还要神秘,没有任何记载,包括《魔宗八大秘术》这本书。”
墨临枫听罢,好像明白了什么,“我说我为什么找不到关于万物随心的任何记载,原来连魔教的秘术都没有记载。”
“墨临枫,你在找关于魔功的记载?你是在研究魔功吗?难不成你也想学?”迟天祭说话不经大脑,一时间想问什么就问什么。
“以前想过,现在放弃了,我接受了……”墨临枫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表情黯淡下来。
“啊?”迟天祭一头雾水,“什么接受了?”
“你是想复活什么人吗?”无情没有拐弯,而是直戳了当。
“是。”墨临枫也没有避讳,回答得很是干脆直接。
“复活?”迟天祭一脸惊诧的样子,“这魔功还可以复活人?真的假的?”
墨临枫摇了摇头,“谁知道呢?江湖里都是这么传言的。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反正很多人都信。现在争抢魔功的几个主要势力中,并不都是想要得到所谓的魔功一统江湖或者成为最强者,其中还有人是为了复活身边的某个人罢了。可惜都是一些谣言,鬼知道是真是假?”
“那到底是真是假?”迟天祭看着无情,似乎迫切想要得到答案。
无心抬头看了迟天祭一眼,似乎在笑,“倘若是真的,难道你想要复活你父母吗?”
迟天祭一愣,“怎……怎么可能?”
他本来没有这么想,但是无情这么一说,他好像也有些想这么做,倘若这是真的……
“和尚。”墨临枫问,“你会魔功,那你倒是说说到底是真还是假?”
“我自己就会魔功,可我也不知道如何去复活一个人,但这也不代表是假的,可能是我还未参透,那你倒是说说这是真是假?”无情极其巧妙地又问了回去。
墨临枫这次竟然没有再和无情驳起来,“假的吧……这世上哪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不过我更好奇你想要复活的是谁?竟然能让墨大侠这么在意?”无情笑着问道。
墨临枫与无情对视了一眼,自己也笑了,“看在你这么尊重我的份上,那我就告诉你——是我姐姐。”
迟天祭又纳闷了,无情刚刚的话语中根本听不出半分尊重啊!
无情点了点头,“姐姐啊,怪不得。不过……我哪里尊重你了?”
“你若是想知道,又何须问我?”墨临枫道,“在你面前任何人好像都是透明的,没有秘密。”
“你是说心魔引吧,虽然是这么说。不过我更喜欢别人亲口告诉我,自己用心魔引看到的虽然真实,但……实在太费内力了!”
无情说到这里转头看了看靠在自己肩上的羽落,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此时的天色已晚,已经到了入睡的时刻。
墨临枫见无情有些蹙眉,便道:“刚刚你讲佛门禁术的时候她就已经睡了,很沉,吵不醒的。”
无情没有搭话,只是在羽落身后铺上了一些草垫,让她躺下,自己盘膝坐在了原地打算睡觉。
墨临枫自讨没趣,拉着迟天祭的衣领喊道:“走吧,找个地方睡觉去。”
“哦哦!”迟天祭嘴里吃着鱼含糊不清地道,“我……等我……吃完这个……”
时间无声,随着泊水河静静流淌。
夜色暗沉,泊水河水面倒映着一轮下弦月,一件白色的僧袍静静地搭在河边的石头上。
无情站在水中,水面没到腰腹。无情静静地看着水中的自己,回想起冥幽子的话。
“佛渡众生——非常不错的一首曲子。是悟德大师教的吧?不过若用箫吹起来恐怕更好。”
“你的心很乱。”
“这曲子弹得是不错,但是有微微浮躁之感。你仇念太深,这便是我不想告诉你你身份的原因。不管是魔宗秘术,还是佛门禁术,这魔功之魔,不在于魔功本身,而在于修行者本身……”
在于修行者本身……
无情苦笑。
既然在于修行者本身,那十二年前天鉴寺为何还要抓走老和尚?
十二年前那一群人来抢夺佛门禁术的时候,天鉴寺为何不帮着老和尚?
老和尚是修炼了佛门禁术不错,但他是佛!不是魔!佛门禁术没有夺取老和尚的心智!凭什么!?
无情猛然一拍水面,声音不大,但是惊醒了羽落。
无情,你又在想那些事情吗?
羽落悄悄握紧了拳,如果你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你会讨厌我的吧?
墨临枫在一旁眯了眯眼,这个和尚大晚上的洗月光澡吗?
墨临枫不悦地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无情看着四溅的水花,一滴泪也跌了进去……
他记起了小时候老和尚带他下山游逛……
那天泛着蒙蒙的细雨,但街上却十分热闹,几个小孩正在互相追逐。其中一个孩子,拿着一个制作十分漂亮精致的风车,惹得旁边一群孩子十分羡慕。
“你这风车是哪儿买的?”
“这是我爹爹从京城里给我带的生辰礼物,在这儿买不到!”
“你爹爹经常去京城吗?能给我也带一个吗?”
“京城哪有那么容易随便出入?那是因为我家的布做好,皇帝喜欢,便让我爹爹亲自送了去。”
“这么说你爹爹见过皇帝?改天能让你爹爹给我们讲讲皇帝长什么样子吗?”
“这……我爹爹很忙的,他没有时间!”小男孩似乎感觉自己的牛皮吹大了,急忙又说,“时间不早了,我在外面太长时间,爹爹会担心我,我要走了!”
“可是……”
小男孩不再管其他孩子怎么叫喊,只顾自己跑回了家。
小无情拉了拉一旁的老和尚,“师父……我也想……”
老和尚笑了笑,蹲下抚摸着小无情的头,“无情啊,你也想过生辰吗?今天就是你的生辰。你说说你想要个什么礼物?”
“可是……我不是……泊水河里捡来的吗?”
“是啊,我捡你的那天,就是五年前的今天啊。”老和尚慈祥地微笑着,看着小无情。
“我想……我想……我想学那一首曲子——佛渡众生。”
“好!回到寺里,我教你用箫如何吹那首曲子。”
回到寺中,小无情跟着老和尚去了禅房,拿出一支翠色碎玉长箫,递给老和尚。
长箫单此一支箫,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缀,似乎有些单调。
老和尚看着长箫,顿了顿说道:“礼物还是送个实物更好。”
小无情有些不高兴,“可是……可是我想学那个曲子……”
老和尚笑了,“这曲子我自然还会教你,只是……你先随我来。”
老和尚拿着长箫,带小无情走了出去,老和尚给小无情的长箫上,缀上了一枚棕色佛珠和一串月白色的流苏,佛珠上还刻有菩提花的花纹。
拿起长箫看了看,老和尚又在佛珠上刻上了“皈依”二字,对小无情说道:“愿你有一天能放下一切,真心皈依。来,我教你如何吹那一曲佛渡众生……”
可是无情现在有三件事,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无情捧起一把水,打在脸上,将脸上哭过的痕迹统统洗掉。
回到岸上,无情只穿上了裤子,将僧袍围在腰上,走到一个高处盘膝而坐。
月光照在无情胸膛上,胸膛里是一颗有血有肉、会动会跳的心,那仇怨无情怎能放下?
仇不放。
情不放。
身世浮沉亦不放。
无情闭上眼打算睡去。
冥幽子……你到底知道什么……
次日,无情很早就醒了,本以为自己会是最早醒的,却不想自己是最晚的。
无情从高处下来,墨临枫他们已经又生起了火。
无情环顾一圈,没有看见羽落,便问:“羽落呢?”
墨临枫倒了倒火堆,说道:“一大早就醒了,东边不远处有个集镇,她去那儿了,说是给你买什么礼物。”
“多久了?”
“有一段时间了,应该快回来了。”
听罢,无情坐下也倒了倒火堆。
“无情,羽落为什么要送你礼物?”迟天祭又烤了烤昨晚剩下的鱼,准备吃个早饭。
“今天是我的生辰。”
“怪不得。”
“和尚。”墨临枫烤着鱼问,“过了这个生辰你十八岁吗?”
“不是,是十七。”
“哈!那你比我小哎!”迟天祭说道。
“今天不是我真正的生辰,今天是老和尚十七年前捡到我的日子,不知道我的生辰八字,所以定了今天,按理说我早就十七岁了。”
“在这泊水河上捡到的?”墨临枫问。
“是。”
“怪不得你来这里,那救人呢,你不着急吗?”
“着急,但是我怕越快去救他,他就越早离开我。”
墨临枫见无情有些压抑,故意调侃道:“怎么?你还背着羽落姑娘,有其他女人?”
“是去天鉴寺救老和尚——悟德。”
“天鉴寺?”迟天祭好奇地问,“那是南疆一个著名的寺庙,你去那儿救悟德大师?”
“因为只有天鉴寺里的和尚知道绝境域在哪儿。”
十二年前,悟德因佛门禁术被捉的事情,迟天祭自然知道,而他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救悟德大师?”
“因为他是我师父。”
“怪不得你还会佛门禁术!”迟天祭这才恍然大悟。
墨临枫烤好了鱼,刚要吃一口,却放下了,墨临枫抬头看着无情问道:“和尚,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
“昨天……那冥幽子与你说什么了?”
无情淡然一笑,反问道:“你说我是不是魔?”
“长得像魔!”
“冥幽子说:魔功之魔,不在于魔功本身,而在于修行者本身……”
墨临枫接话道:“那你光凭长相肯定就是魔了。”
“无情!”
忽然远处有人喊了无情一声,羽落正向无情跑来,天上一只白鹰也飞向无情,口中鸣叫,在无情头上盘旋几圈后,落在了无情抬起的胳膊上。
“小白?”无情摸了摸白鹰的头,“你怎么找到我的?”
羽落道:“我碰到你师兄无忌了,是他把小白带来的。对了!”羽落拿出一个糖画,画的是一个念经的小和尚,“可爱不?你尝尝!”
“我师兄呢?”
“我叫他来,他说寺里事多,就回去了。”
“嗯……”无情看看糖画,伸手接过,“喜欢……”
“那就祝你——”羽落故意拖了个长音,“平安喜乐,得偿所愿!”
无情望了羽落一眼,“已经得偿所愿了。”
迟天祭见状,赶忙也要送一句祝贺,“我祝你君子万年,寿与天长!”
顿时鸦雀无声。
“怎……怎么了?”迟天祭一头雾水,“我说错了吗?”
墨临枫无奈扶额,“你要不再改改?”
“哦!”迟天祭恍然大悟,“是寿与天齐!”
墨临枫狠拍了迟天祭的脑袋一下,“我让你改祝福,不是改字。”
迟天祭莫名委屈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也猜得到这个祝福可能不好,“哦……那‘寿如南山,茂如松柏’如何?”
墨临枫抬手作势又要打,迟天祭赶紧抱着脑袋躲到了远处,“别别别!我再改一个!那就……就就就……松龄岁月,鹤舞春秋!”
墨临枫已经不想让别人知晓自己居然认识迟天祭。
墨临枫道:“无情,迟天祭的这些祝福你就将就一下吧……”
无情无奈笑道:“怎么有种被诅咒的感觉?”
迟天祭见自己说的还不对,忙又道:“那……天地同寿,日月同光?不不不!从今定把春风笑,且作人间长寿仙!”
墨临枫叹了口气,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迟天祭了。说他学富五车,可他却在无情十七岁生辰尽说些祝福长寿的话;说他才疏学浅,可他说了这么多竟能句句不离长寿,也是难得。
无情弯眼含笑看着墨临枫,“你呢?不想说两句赠予和尚我?”
墨临枫面露嫌弃,“第一次见生辰上问别人要祝福的。那行,我想想啊……没什么可说的,就随便送你一句‘长歌有和,独行有灯’吧。”
长歌有和,独行有灯。
无情冁然一笑,“极好。”
一旁的迟天祭似乎还在跟自己较真,他不理解这些祝福为什么会带有诅咒的感觉。想了半天,迟天祭已经想不出更好的,他的脑海里都是一些类似的句子。最后迟天祭索性又换了一个,“我我我!我再换一个!祝你所愿成真,此生无悔!”
闻言,无情微微一怔。
“怎么了?还不行吗?”
所愿成真,此生无悔。
此生无悔,这话怕是有些大了吧。
无情轻轻摇头道:“没有,你说得极好。”
如果当真能此生无悔,倒也不枉无情出来走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