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祁蔓就匆匆收拾起床去厨房看都有些什么食材。这段时间就韩诺和洛无恪住在这栋房子里,洛无恪很忙,韩诺除了早饭就靠外卖续命,但冰箱里储备还挺丰富。
祁蔓简单看了下就忙活起来,等洛无恪下来,粥都快熬好了。
洛无恪还想着帮把手,却被祁蔓给赶到餐桌那儿坐等,说:“今天是爱心早餐,我得好好表现,你就别掺合了。”
肖珩下来,餐桌上已经摆满早饭,软糯的粥和几样清淡的小菜和面点。
知道韩诺最近都起的很晚,祁蔓就单独留了他一份保温起来,三人吃完丰盛的早餐才各自开始一天的行程。
祁蔓去酒店接上陈思华他们,除了中国迷导演,另外三个主创人员也对中国国粹有兴趣。
车子开到目的地停好,祁蔓带着一行人拐过一条小巷来到一栋大宅前,门口负责迎客的都是一群二十上下的男孩,一水儿的长袍马褂,旧式的服装衬上朝气蓬勃的脸孔倒也有几分新旧融合出的恰当喜庆。
这群少年有的负责验请贴,有的负责引领宾客,门口周围都是他们清透敞亮的招呼声。
“您来了,我送您几位进去。”
祁蔓指着陈思华几人说:“送他们去听戏就成了,我自己进去。”
一行人跟着男孩穿过厅堂,路过小园子,陈思华几人就由那男孩领着穿过一个角门去隔壁的院子。祁蔓则跟肖珩继续往里走,这后面就是余派子弟的居所了,两人又穿过一截回廊,往左一拐就到了座小院子里。
这院子里有北面三间房加上东西侧各两间厢房,中间的庭院只一套石桌椅少有其他点缀,因过于简洁反倒显出些空旷来。
祁蔓走到北面中间的房门口,揭开挡风的门帘子,进门就是一间会客厅,西边的移门半掩着,透出里面时高时低的交谈声。
余大家原名余戒一,今年五十九岁,肤色白皙细腻,瘦瘦的,面容温润,看着也就四十出头的年纪,正陪着几个老友在叙旧。忽的一抬头,就见一女孩站在半掩的门外,见他看过来就笑着冲他挥挥手。
在场的人就见这素来表情寡淡的老友突然笑着冲门口招招手,众人跟着他的视线转头,就见一女孩推开门进来。等她进来,余大家才见到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男孩子。
祁蔓跟在场的人见礼,又跟几个算得上认识的打了声招呼,称呼上都是叫的叔叔伯伯,俨然以晚辈自居。那几位也亲热的称呼她一声侄女,另几位不认识祁蔓的还以为她是哪个梨园世家的晚辈。余大家招手让她过去他身边坐,祁蔓就拉着肖珩一起挨着余大家坐在炕沿上。
一番寒暄后,祁蔓让肖珩送上两人的贺礼,余大家看这年轻人也跟着祁蔓叫他余叔,介绍自己时脸上难掩少年人的拘谨和羞涩,余大家笑着接过礼物,拍着他的肩膀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阿蔓带男孩子来,”
说着就放下手里的贺礼走去一旁的书柜前拉开抽屉拿出来个精致的红木盒子,走过来递给肖珩,说:“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肖珩还要推辞,就见祁蔓从旁边伸出手直接拿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佩。她甜甜道谢,然后就把盒子塞进肖珩的裤子口袋里。
余大家见她收了,笑得更喜气,很有兴致的打开祁蔓两人送来的贺礼,是一方砚台并一对墨锭。他平生除了唱戏也就爱好个书法,笔墨纸砚他难有不爱的,更何况是这样的珍品。
他拿在手里爱惜的赏玩,连连说:“破费了破费了,实在没必要送这样的厚礼。”
祁蔓笑说:“难得一次嘛,也是碰巧得的,凑巧就给您拿来了。”
余大家素来不办生辰,往年祁蔓也只是送来一盘寿桃,这次难得大办她才备了礼亲自登门。
几个爱好书法的见余大家对这贺礼爱不释手,也纷纷上前围观。见这成色和品相,不问出处也知道是上上之品,难怪余大家心喜至此。心道这两个年轻人穿着随意,出手却是这样阔绰,想来也是大家出身,不过是为人低调罢了。
大家看完寿礼,又接着聊起这些年戏曲的发展和未来的方向,余大家怕年轻人无聊,就让祁蔓两人去戏园子那边听戏去。
祁蔓和肖珩告辞出来,就从小园子的角门穿去,经过花树间的小径走到一栋两层高的木楼前,从外面就能听见里面的锣鼓声。
祁蔓拉着肖珩从侧门进去,一眼就找到陈思华他们那一桌,于导带着妻子也在那一桌,加上祁蔓和肖珩就刚好凑齐一桌。
于导是个资深票友,外籍李导演也听的如痴如醉,两人座位挨着偶尔还交流两句。祁蔓和肖珩跟在场的人都认识,大家相互点个头就算招呼了,这会儿于导才知道,其他几位也是祁蔓带过来的朋友。
今天办的是余大家的六十大寿,各个流派的知名演员都来了个遍,余大家就邀了他们凑了一场堂会。今天余家的堂会直接办在余喜班的小戏园里,上午的戏除了余家班的一些年轻演员,还有几个流派的优秀后辈上台串场,技巧功底上虽还稍有欠缺,但表演上的创新却让一些老戏迷耳目一新,也让年轻人更容易领略到戏曲的魅力。
今天这场堂会除了像祁蔓这些来贺寿的宾客,也有购票进场的观众,像于导夫妻就是拿着票从戏院那边的门进来的。
戏院共有两层,一楼摆着大约二十来张八仙桌,楼上还绕着十几个包厢。肖珩见连二楼的包厢隐约都坐满了人,一楼也没见几个空位,低声跟祁蔓说:“没想到现在戏曲还有这么多受众。”
祁蔓挨着他说:“上午都是年轻人先暖个场,下午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祁蔓拿起桌上的节目单子,递过去跟他介绍,遇到不认识的又转头去问于导。
于导给两人普及完节目单上的戏曲名家和他们的代表曲目,又问:“下午余大家真的也会登台吗?”他脸上难掩兴奋,一代名导到了偶像这,也不过是平凡的小粉丝一枚。
余大家已经很多年没有在公开场合登台表演了,虽然之前祁蔓说应该会登台,但他还是不怎么敢相信。
祁蔓笑说:“应该会的,芳姐觉得怎么样?”
于太太笑着说:“这些年轻人唱的也挺有意思的。”看到她身边的肖珩,又问:“小祁,是新交的男朋友吗?”
祁蔓点点头,还说:“也是于导刚拍完那部电影的男二。”
于太太愣了一下转而又笑了,说:“我们新家已经安置好了,有空一起上我们家吃饭去。”
祁蔓笑着应好,转头又跟肖珩说:“于太太做的面食味道好极了。”
于太太笑着摆摆手,跟肖珩说:“我北方人,也就会做面,”
于导却在一旁矜持的炫耀:“南方菜也能做几个,都很不错。”
于太太转头瞪了他一眼,嗔道:“听你的戏呢,话多。”
于导就又安静的听戏。
于太太又说:“小祁包饺子的手艺很不错,”
祁蔓就笑说:“那是芳姐教的好。”
于太太应该不是话多的人,仅有的几句话倒有大半是对祁蔓的赞赏,即使夸肖珩也是顺带着说是祁蔓的眼光好。祁蔓对这位于太太也是亲昵随意,与跟于导的客气疏离相比,简直是截然相反的相处态度。
中午散场后,祁蔓做东在附近的一家当地特色菜馆里请大家吃午饭,下午除了节目单上的演出曲目还串了不少其他名家的经典选段。今天的寿星余大家作为压轴演员着实给了这些戏迷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散场时大家一边往外走还一边回味着最后一出戏,就是于太太这样严肃的人也跟于导兴致勃勃的谈论着余大家的台上风采,还感慨道:“他这样的大师,告别舞台真是太可惜了。”
十多年前余大家在名声鼎盛之时突然宣布告别舞台,之后就担任戏曲扶持基金会的会长,从此致力于培养年轻的戏曲演员和扶持传统戏曲艺术的发展。这些年,也只在这样公益性质的演出中能偶尔看到他的身影,今天这样登台还是头一次。
散场后,祁蔓和肖珩去后台跟余大家他们打完招呼才跟陈思华他们出来,到戏园正门口就被媒体记者们堵了个正着。
祁蔓被没有停顿间隙的闪光灯晃着,烦躁的伸手半挡着眼睛,一边示意陈思华他们先进去等。媒体们本来是冲着肖珩来的,到了现场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收获,个个兴奋的浑身发热。
祁蔓见肖珩面对记者的各种提问还是一言不发,她客气的说:“今天不接受采访。”就拉着肖珩快速往戏园里面走。
沿着早上的路返回停车场,祁蔓还在送陈思华他们回酒店的路上,就接到赵湘湘的电话,说网上已经出现她跟肖珩的牵手照。
陈思华他们一下车,祁蔓和肖珩就在路上吵起来。
肖珩怪她:“为什么这件事你要卷进来?这又不是什么好事。”他看到外面有记者都松开手了却被祁蔓紧紧撺住,如果她及时松手,根本不会有现在这些绯闻。
祁蔓呛道:“我们是情侣,我想牵就牵还要看地方吗?”还讥讽,“既然你那么不乐意,为什么记者问的时候你不说话,你可以大声的告诉他们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啊。难道我交个男朋友还得跟偷情似的,天天避着人吗?你都不想演戏了,还背着那些包袱做什么?怕别人说我包养你吗?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接下来,比这还要难听的话还多着呢。”
肖珩被她噎的脸色又青又白:“这些难听话难道只说我吗?你有没有一点同为当事人的自觉啊?”
祁蔓无所谓道:“说就说好了,别人的舌头我哪里管得着!难不成被人念叨两句我还得去跳楼吗?这种可笑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肖珩愣愣的重复她的话:“可笑?你觉得那女孩跳楼是件很可笑的事是吗?”
祁蔓狠狠踩下刹车,一阵不明显的摩擦声后,车子直接停在僻静的路上。
她转头看着肖珩,脸上还挂着笑:“对啊,不可笑吗?怎么?你觉得她可怜?你同情她,我也要去同情是吗?我才是无辜的那个好吗?她去找死,连累我的节目都停播了。我不自救,还想着去同情这些可笑的人,我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闲工夫!”
肖珩低着头,轻声说:“你可以自救啊,撇开我,就可以了。”
话刚完就被祁蔓一把扯过去狠狠的堵住了嘴,肖珩被她搅的透不过气,火气上来也往外推她,就被祁蔓在舌头上重重咬了一口。
肖珩疼得一哆嗦,祁蔓还嫌不够,咬完了还不松开又恶狠狠的在伤口上补了两下,等他彻底记住这次疼痛了,才松开摁住他后脑的手。
祁蔓靠在椅背上,点了根烟,她侧头看向肖珩,见他一只手虚握成拳头挡在嘴上,还在那轻轻吸着气。一双眼睛水水的又气又委屈,见她看过来,双眼又变得气哄哄的。
祁蔓看着,心情好了点,把手里的烟凑过去:“镇痛的。”
肖珩才不信她的鬼话,硬气的扭过头不搭理她。
祁蔓把烟叼在嘴里,双手伸过去把他头又掰过来,语气凶狠:“舌头伸出来看看!”
肖珩被她吼的一愣,气哄哄把舌头伸出来,给这个施暴者展示她的恶行。
祁蔓捏着他的下巴,见舌头才一会儿的功夫就肿起来了,伤口还泛着血丝,哼着说:“可怜见的,都出血了。疼不疼?再敢胡说,就咬断你的舌头,那可比现在,疼多了!”
说完又凑上去细细舔吻着伤处,动作又爱怜极了。
肖珩被她轻柔的安抚着敏感的伤口,嗅着鼻间淡淡的烟草味,双手不自觉的搂住她的腰,就听她呢喃道:“你整个人都是我的,哪哪都是我的,还想撇开我,真是胆子肥了。还敢不敢了?”
肖珩听的哭笑不得,他明明不是那个意思,可在祁蔓的逼视下还是选择摇头,并附上十二万分诚恳乖逊的眼神。
祁蔓看着他,又笑眯眯摸摸他脑袋,夸道:“肖宝宝真乖。”
肖珩听她这称呼,拉下这丫头的手想狠咬一口,真到了嘴边又变成了一个轻吻。
祁蔓看他这傻乎乎的样子,心里也是愁,傻成这样可怎么放出去混呐。
祁蔓开着车,一边抽着烟一边悠闲的说:“这节目是我们和云期的第一次合作,开局必须要完美,别说是抹掉一个成员,就是成片改一个镜头都不行。这件事都已经到这了,再下去我不赢也是输,还不如玩场大的。我是祁蔓,宏盛娱乐这赌注一押,呵,”
她淡淡一笑,“他们就会舍得下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