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
凉城主街。
这里酒楼林立,人来人往,看起来极是繁华。
一顶四人抬的软轿行在街道上,看起来分外惹眼。
这轿子装饰华丽自不必说,最醒目之处在于除了这四个轿夫外,轿子四围还有几个丫鬟跟十来个保镖模样的彪形大汉跟随,阵仗跟气势看起来都很足,是以走在街上的人免不了会回头多看几眼。
“你确定,如此最好?”
轿中人的声音如珠玉般悦耳动听,却淡淡地听不出一丝情绪,正是公子越华的声音。
“公子就放心吧,公子回国的这一月,我已派人打探到了不少消息。那倚云庄的背景虽难挖,但却得知温姑娘有两个关系很好的姐妹,经常一同结伴出来游玩。我已打探到,她们今日会去春风楼听曲儿。”
“可我总觉得如此相遇显得有些刻意为之,更何况,她是与旁人在一起。”
“公子若想早日见到她,只能用此法了。公子早已埋怨了许多日了,嫌两位大人为了些小事召你回去。若再让公子这么等下去,你这口气想必就又要出到我头上了。”
听到轿中人不再说话,辟罗不由得意一笑,知道他这是默许了。
眼看要去的地方就要到了,他挥一挥手,轿子停了下来。
软轿轻轻挨地,停在了凉城县最为繁华的地段,这里聚集着万宝楼,千味居,春风楼等客栈酒楼。
此刻,轿子正停在了与万宝楼相对的春风楼前。
一袭华袍,一件坠玉,一把折扇,依次呈现在人们面前,不负众望地,那悠悠自轿内转出的男子,正是那易容之后依然不失英俊的公子拓跋越华。
他皱了皱眉,目中似乎看不见街上其他人望向他的目光。
“这就是凉城县最贵的地段?”他微微皱起眉瞧向这里。
“公子将就些,反正是来找温姑娘的,咱们待一会儿就回去。此来凉城,知道公子是要长住,我特意着人把家厨仆从跟所有该带的东西从全州一应都搬了过来,住所也已选好,公子放心,一定让公子在这里住的舒舒服服。”
“这许多日不见,也不知她的伤是否已完全好了?”
“都能出来听戏,想必已是好了。”
越华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洒然端身入内。
坐在二楼雅间,不知等了多久,就在越华已不耐烦之际,终于自窗外看见温映雪跟两个扮作男装的女子一起向春风楼方向走了来。
温映雪最近窝在家中遍翻医书,却也找不出自己突然呕血的缘故,她也不愿将此事告诉大伯,休养了几日只觉身体早已恢复如常,想到好友唐如意和杜若兰已许久未见,便与两人相约在春风楼一聚。
看着她一身白衣摇扇走来的潇洒的姿仪,看着她与旁边两人谈笑风生的开心模样,拓跋越华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只见她眉目莹然,一如红妆初见,五官只微微作了些雕琢,看起来更具男子的俊美之气。
他直到见到她的这一刻,才觉一颗心妥妥安放了下来。
而当她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他才意识到他即将就要真正见到她了,一颗心竟咚咚地不自觉地跳了起来。
她上了楼。
看见她的那一刻,他连忙将视线别过一边。
原想着先向她打招呼的,可如今...他为何会如此紧张?
他只得将视线转向窗外,让自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步公子?你怎会在此地?”
温映雪诧异而惊喜的声音已远远传来,他只能将视线转了过来。
为了让温映雪一眼就能看见他,他就坐在大厅之中,周围还围着一圈仆从,想要被人忽略都难。
拓跋越华与她目光相对,只觉呼吸一窒。
她的目中带着惊讶,他却已微微镇定下来,开口道:“原来是温姑娘。”
“上次...上次我堕马受伤,是这位步公子救了我,如此恩情我又怎会忘记?”
见温映雪跟身旁两人说话,遮掩了她受伤的原因,越华自然明白了她话的意思。
“那只是小事一件,姑娘何必记挂在心。我生性散漫只喜欢四处游玩,这几日在凉城别墅小住,想不到竟能再次遇见姑娘,可谓是有缘之极,几位不如就请在这边叙话。”
“多谢公子,只是公子初来此地为宾,我久居在此也算主人。哪有让宾客相请主人的道理?当由我来请公子。”
“哪有让女子请男子的道理?”越华微微一笑,躬身相邀。
“嘘!小声些。”杜若兰竖起指头,看了看周围。
“哦,是我大意了。”越华看着扮作男装的几人,这才反应过来。
“好啦好啦,谁请都一样,你们既然难做,要不我来请。都别站着啦,咱们选个雅间坐着说话吧。”杜若兰快人快语,跟大家使了个眼色,粗声说道。
四人相视一笑,选了个僻静的雅间坐下叙话。
“还未介绍,这位是步公子,曾有救我之恩。”
温映雪站在席间道,唐如意跟杜若兰微笑着矜持点头,温映雪又向越华介绍道:“这一位是唐家小姐,这一位是杜家小姐,都是我的好友。公子知道我是女子,我也就不瞒二位的身份了。”
越华含笑看着对面两人,也点了点以示头问候。
“上次姑娘胳膊受伤,可已完全好了?”
“已全好了,难为公子还记得。不管怎样,上次与二哥准备去府上谢恩,不想公子已去了别处。”
“不瞒姑娘,得父辈荫庇,家中有些薄业维持生计,我这半生只喜欢四方游历,上次在茂陵小住才得以与姑娘相识,不想此来凉州又遇见了姑娘。”
“映雪因为胳膊受伤需在庄中静养,我们也有一个多月未见她了,不想今日刚好一起出门,就遇到了救了映雪的恩人,想来也真是缘分。”唐如意道。
“是啊,真是巧。听步公子你说你喜欢游历,可都去过些什么好玩的地方,又有什么趣闻,不妨说与我们几个听听?”
一向率直的杜若兰饶有兴趣地盯着他开口道。
越华微微一笑,“若姑娘喜欢,就且听我慢慢道来。不知你们可去过西南...”
只见他从蜀地天堑讲到钱塘弄潮,听来令人惊心动魄,又从大漠孤烟转到岭南海岛,再从江南繁华说到草原骏马,所见所闻直听的几人如痴如醉,竟丝毫不觉时间已渐渐流逝。
“好了,今日就说这些吧,再讲下去,怕是要讲到明天也讲不完。”拓跋越华道。
“公子所见所历,实非常人可比,跟公子想比,我们几人可算的上是坐井观天、孤陋寡闻之辈了。”
唐如意羡慕地看着步公子,开口道。
“是啊,公子讲了这许久,想必也口渴了,快饮一杯茶润润嗓子。”温映雪关心道。
趁着步公子喝茶的工夫,杜若兰也借机道:“步公子,映雪家中也有个园子,名叫倚云园,也是风景如画呢,映雪你何不邀步公子去做客,也让步公子赏玩一番?到时我们几人同去如何?”
“这...我...”
温映雪没料到杜大小姐会这样提,一时支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