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她都得自证清白,但到了最后,杨小朋也从来没有给过任何肯定。
雨露和雨娇都进入了事业发展期,但是千里之外依然困在故乡的雨梦却进入了人生最黑暗的时期。她曾经是姐妹中最有抱负最聪明的一个,然而命运弄人,她现在成了最落魄的一个。
她的第一个女儿出生后杨小朋很开心,他跟雨梦说自己要出去好好干,这一年他也做到了。女儿一岁的时候雨梦拿到了专科毕业证书,但是她想进一步学习的梦想却遭遇了阻碍。
“还上什么学啊?你都有孩子了还想那些没用的。你是舍不下你的师傅,还是小赵啊?”杨小朋听说雨梦想继续读本科,就不高兴了。
“你别乱说行吗?我这一年才去了几次诊所?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在家里的,我种了一亩棉花,还要照顾子期,哪有时间想乱七八糟的事?”雨梦解释道。
“你想不想我怎么知道?是个农民就承认,好好种自己的地。”杨小朋说。
雨梦不想再争辩了,她实在是心累。每次她都得自证清白,但到了最后,杨小朋也从来没有给过任何肯定。有时候她也想,这辈子就这样了吧?学医太难了,不是靠她这样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能学好的。
“雨梦啊,你现在是把自己困住了。你又想学医,又要种地,还有个孩子,你是人不是机器。”钱志民说。
“我不种地又能干什么呢?我有了收入,才能堵往他的嘴。”雨梦说。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钱志民感叹。
“你是说我没认清现实?”雨梦问。
“我是说你没认清他,你做什么也堵不住他的嘴。这样的男人自己没本事,就怕你有本事,他怕拴不住你,所以才为难你。”钱志民说。
“你觉得师傅说的是事实吗?他怕拴不住我才故意阻拦我的?”雨梦问小赵。
“我觉得师傅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你们在一起过日子,你还是自己拿主意。”小赵说。
雨梦明白,小赵说话是留了余地,其实她自己心里也知道,杨小朋就想让她在家老老实实当主妇。她也迁就他了,她跟父母要了一亩多地自己种,她认为自己吃苦就能让他心里平衡些。
杨小朋看到雨梦这一年在地里风吹日晒又显得沧桑了很多,心里感到莫名的欣慰。他最讨厌她学习的样子,讨厌她和别的男人谈笑风声而把他晾在一边。她永远那么招人喜欢,也许她是故意的。
她拿到了专科证书,这让杨小朋深身不舒服。他绝对不能让她再继续学习,跟诊所的人眉来眼去。好在现在有了女儿,她的心还收起了一些,他说什么她也肯听了。
他让她继续安心在家种地带女儿,他出去打工。但是这一年工地上的工资又被包工头拖欠了,他们几个费了很大的劲,也没能要回来。
工地上的活干了一半停了,新的活又没找到,他就又留在了家里。可是他不想去地里干活儿,杨老五没教过他那些活儿怎么干,他也没兴趣。但现在在雨梦家里,他又必须去干。
“你不能出去挣钱了,那一亩多地怎么够你们三口人吃用?都是一家人,这几亩地你跟我们一起种吧。”未有成说。
但杨小朋哪里是种地的料?他什么也不会,只能偷奸耍滑,干半晌就找借口回家。
“年纪轻轻就怕干活那还行吗?怪不得他到咱家几年了没一个交好的朋友,这么看在工地干活也是不实在的。”张小芹说。
她的推断是合理的,工地的人并不是因为他不是本村的而排挤他,反而他总想耍个小聪明,让别人反感。没人跟他交朋友,他不以为然,他认为这是因为他们都太笨,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在家里待到半年的时候,未有成把他的习性也了解透了。以前他很少在家,未有成还抱着幻想,认为他还年轻,父母又没好好教育,有些活不会干也情有可原。可现在他明白了,杨小朋是故意的。
“你以前说他狡猾,我还不信,现在我彻底信了。”未有成对张小芹说。
“信了吧?他有一套着呢,演戏演的跟真的一样。什么不舒服了,什么帮雨梦带孩子了,反正就是耍滑不想干活,没有一天能到晌才回家的。”张小芹说。
“今年找不到活了,明年还是让他出去吧。我宁可家里没有他帮忙,看着他干活我都能气死。”未有成说。
张小芹也被气笑了,一个大活人,谁能把他怎么样呢?
未有成和张小芹对杨小朋爱搭不理的,杨小朋天天也忿忿不平的,雨梦在中间受着夹板气,两边都不好得罪。
她想劝父母,可是她也知道杨小朋有多气人;她想劝杨小朋,可她也知道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最后她只能把满腹委屈咽进肚子里,一个人默默承受了一切。
她发现自己又有了以前的症状,厌食,不想见光。好在现在为了照顾孩子她必须动起来,才没有像过去一样病倒。她表面看起来正常,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天她的脑子里重复地想着一件事:怎么去了结自己。
她甚至幻想自己了结之后的情景,父母暂时很悲伤,然后又该干嘛干嘛了。杨小朋走了,又嫁到了别的家。这些场景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奇怪的是没有悲伤,只有场景。
她知道自己不对劲了,她对自己说:你不能死,要活下去。于是她就想办法把自己拯救出来。她知道她只能靠自己,二妹三妹远在千里之外,小妹也在省城上学,父母根本不知道抑郁是一种病。至于杨小朋?他巴不得她死。
怎样开解自己呢?在这个世上,如果有一个让自己重燃希望的地方,那就是钱氏中医诊所。她在心里决定了,她可以不继续读本科,但是她不能放弃学医。
她明白这个打算必须是保密的,她要静等时机,等杨小朋过年打工走了之后,她再出去。
“我过了年还出去打工,你好好带孩子,别东想西想的了。”杨小朋好像看出了她的打算,把她吓了一跳。
“我能想什么?我想的就是照顾好子期。”雨梦说。
好不容易过了年,杨小朋又要跟建筑队的人出去了,雨梦在心里舒了一口气。然而命运并没有眷顾可怜的雨梦,又给她叠了一个困难buf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