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27.在被殖民的土地上
书名:从前,人们,敬畏,神明 作者:沈舟 本章字数:2606字 发布时间:2023-06-25

  用子宫做模具,用性爱做加工,造一个你喜爱的好玩具。


  也不用爱ta,只需要口头上的爱就可以,这足以感动你自己,你想着法子让ta,服从你们的话,一切都看起来是合理的,你们因为爱情、冲动、纵欲或者一次没有保护措施的敷衍怀上了ta,不把ta用堕胎药打掉已经算作极大的爱。


  ta们由你们的精子和卵细胞产生,又借着你的子宫和肚子生下来,在你看来,ta应该属于你,应该完完全全地属于你。


  ta如果懂事的话,应该完全服从你们的话,应该像你们所想象中的那般样子长大,完成自己当初没有完成的心愿。


  <ta们本应该成为我所想象的那样,ta们却辜负了我。>


  用言语当武器,用棍棒和皮带去雕刻,修理掉那些不必要的生长出来的枝杈,否定掉ta们的想法和诉求。在ta们很小的时候只需要用言语呵斥,用食物和玩具威胁就能让ta们服从和听命于自己,等ta们再大一点,有的不再那么对你言听计从了,你便“不得不”去武力征服一切,用拳头去解释那些你也解释不通的东西,以此来让一切都合理起来。


  <我是爱ta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ta。>


  沟通是不必要的存在,ta也不想跟你沟通。


  生活像是睡着了一般沉默和铁灰,在屋子里产生的每一个声音都显得突兀和涟漪。你不喜欢跟ta目光接触,你也怕。害怕在吃饭时忍不住开口打破宁静,害怕在不必要的场合挥霍你的勇气,害怕自己会动摇,否定之前自己做过的一切。


  你会吗?


  <ta现在不理解我,但是将来等ta长大了,ta便会理解我了。>


  哈哈哈,十足的有趣,不是吗?


  那么,ta快乐么?


  <快乐总是虚假的,ta现在还年轻,不应该把时间挥霍在不必要的事情上面。>


  那么,什么是必要的东西?


  <知识,技能,人脉,所有可以获取财富的手段。>


  那么,你获得过其中的任何一个手段么?


  <我......我那个时候并没有一个人逼我,我是当时条件不允许。>


  哈哈哈。


  <你在笑什么?你是在瞧不起我么?我做错了什么?我不过是为了ta好而已,你们都不可能理解我的,你们只会对我指指点点,背后说三道四的,换作你们,你们不可能做的比我好。>


  抱歉,没什么。我只是想到在一家工厂里看到了几个制作出来的机器,感到好笑而发笑了而已。


  <你在开什么玩笑?机器?什么狗屁机器。>


  哈哈,你听我说一下便好:


  在传送带上迎面而来的是一号,ta二十四小时都在微笑,ta不会做梦,只会对每个人点头说好。ta不会拒绝也不会反抗,所有的工作丢给ta,ta也只会微笑做好,ta四肢健全但是只会乖乖待在原地。ta会耕地、除草、盖房子,ta会放牛、养马、像稻草人一样生活,ta生病也知道吃药,受伤了也知道喊疼,ta已经很接近人类了,但是ta不会画画,唱歌,聆听或是谈一次恋爱。这是工厂里面很满意的一款机器,能完成工厂里交代的一切,但是有一天ta会在流水线上突然停止工作,找不到故障,成了永远修不好的废铁。


  下面要介绍的是二号机器,ta是个易怒的暴脾气,ta充满活力能把四周引燃,ta酗酒、抽烟、纹身或许标新立异,ta既反对这个又反对那个,永远的少数派,永远的斗争。ta会高楼大厦堆起然后推倒,以此来宣泄取之不尽的坏脾气。ta蛮横,ta骄傲,ta喜欢喝醉之后哭嚎。群居时候迷糊孤独的时候煎熬,ta挥手跟人告别的姿势自己觉得很酷,想哭的时候房间里没人也要蒙着被子在黑夜里哭,可以收拾好的房间故意弄乱,把烟头堆在一起,像颓废爬上了山。工厂里也对ta感到头疼,想要把ta拆分解散,ta便从身体里冒出一大团火,把自己烧的一干二净。


  第三个机器目光闪烁,看到人便笑脸相迎,ta是闪着灯光的跳舞机器,也是对答如流的答题机,既是混入鸡群之中的鸭子,又是不断重复不断嘈杂的别人的喇叭。像挂上五颜六色的灯闪烁起来的死树,像在火山口旁载歌载舞热闹无比的死火山,像是挣扎着扭动着身子一边被人装模做样地感恩一边被吃掉的鱼,像是按上电池便会发光起舞的电子玩具,像是不会拒绝别人礼物和追求的小女孩,像是不知道混进了哪个教会的队伍里跟着一起欢呼喊口号的少年,像闭着眼在草原狂奔的马,睁开眼时找不到回家的路。ta是闪烁的人造精灵,ta是喧哗的涂在机器里的润滑油,ta是虔诚的跪拜祈祷的无神论者,ta是破了窗四面漏风的屋子,滴滴哒,ta跳着舞,滴滴哒,ta跟着旋转,滴滴哒,ta融入到人群中来,滴滴哒,人们都爱ta,滴滴哒,灯光暗淡,时钟停摆。ta也在有一天一动不动了,停止了工作,人们凑上前去,知道ta坏掉了,找来了维修师傅,拆开之后才发现里面一片空。


  第四个机器沉默无语,别人问ta问题也不回答。ta从来只喜欢独处,外面声音太嘈杂,ta是躲在墙后面偷听别人说话的哑巴,是身上长满刺的豪猪,是在冰里沉睡着的火,是合上的永远打不开的书。ta是工厂里最失败的制造品,所有人都懒得搭理ta。ta自己也不去理会他们,沙漠里面开的哪儿门子花。痛苦、挣扎、发芽,独自一人长大,不与外面的世界说话,房子上的洞越破越大。哈哈,给你看一看ta的魔法,点火的瞬间房子融化,索性让这个世界一起疯起来吧,疯起来才没那么复杂。工厂里的人制服ta的时候,ta正在工厂里面搞破坏,半个场子烧毁了,ta的半个脑壳被打开了。“真奇怪,ta脑袋里的线路都烧坏了,整个脑袋都烧了起来,ta的身子还能动,还在挣扎。”


  哈哈,我的谎话都已经说完,认领一个你心爱的机器回去吧。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的爱哪儿有这么狭隘,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存粹的爱,你凭什么污蔑我所做的一切。>


  哈哈,你别害怕也别伤心,你可以把你的小宝贝儿拴在身上,趁你的言语好使的时候用语言给ta洗脑(ta的脑袋便空无一物,随时任你摆布。),趁你的拳头还能让ta沉得住气的时候便用拳头给ta修理你不满意的生出来的枝杈(ta的脸色毫无生气,只会暴怒或者不语。),又或者把ta打发出家门,让别人用棍棒、用电流、用庞大的身体压住ta们不断抽插ta们的下体。(ta此刻顶着脑袋,会服从、会颤栗,你也不需用刀枪把ta杀死,谁说的,活人不能死去?)。好了,别站在那里假装忧郁来逃避现实了,选一个你最心爱的机器。


  <你这如同把我杀了,你让我如何回答。>


  哈哈,你也会怕。我记得有个男孩在海边堆着沙子,把沙子堆得半人高,他说那是他的城堡,将来他要和你搬进去,你上去一脚把城堡踢倒,说“我们该回去了。”她爱唱歌、他爱画画,你用拳头让他们“爱”上其它。他爱汽车,她爱娃娃,他们把他们爱的东西藏到了屋里,你当着他们的面把玩具烧了,为了让他们应该听命于你。你一边像个泼妇、无赖一般无理取闹,一边还得让他们感恩,感恩你爱他们。


  <可ta们是我生的啊,ta们是我的孩子。>


  可,ta们终究是ta们自己,不是影子,不是玩具,也不是某些人装梦的容器。


  你用爱的名义杀死了ta们,成全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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