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老师您前段时间,可能一直是专注著书是吗?”
“是啊。”
“呃,不出书斋不见世事,看来今天这场面确实得让俺们这些晚辈来解释了,一般人还真遇不上这个。也就咱心理咨询师玩得转。我们现在身处的事件,是一种奇怪的变化,名叫魇变事件。我们正身处于一个魇变区间内部。”
说着,凌云把小熊辛苦搜罗的材料都仔细讲给了武老师听。武老师听了之后依然是困惑不已,仍然在震惊中,继续试图消化着现实。
“就这样解释吧,咱们用中国古代的道教知识套过来,打个比方。道教里,有法阵一说。法阵的设置和成型,需要一个阵眼来完成。
这个阵眼,隐藏着法阵所有的秘密和能量,在法阵之中的东西,都必然受法阵的术法所辐射影响。试图脱离这法阵,就只要破解法阵的阵眼,就成了。”看着还在沉思中的武老师,凌云灵机一动,如此解释道。
“好,这个说法很有趣,把魇变区间说成是阵法。那我想,我们是必须要让大家都恢复原状。不能一直呆在这魇变区间内,否则永远没有出路的。”武老师沉吟道。
“是啊,一直呆在这里,怕不是都要变成魇变体,永远是这副残缺奇怪的样貌,没有出路,自己不能变得完整和成长,终生如此拘束在扭曲的身心形态里,这么活下去太可怕了。”
“四周看着迷雾蒙蒙的,我们要往哪里去,才能找到这个阵眼呢?”
“……武老师,我觉得,可能我们不需要去哪里找这个阵眼。”
“怎么讲?”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现在身处的区间,就是在巨婴国,这个国度就是本阵的主体。破解这场魇变事件的要点和谜题,可能就藏在你我身上。解开巨婴国真正得以成立的秘密,就是破解开阵眼的秘密。”凌云小心地试探着抛出自己的猜测。
四周迷茫中摇摆游荡的大头娃娃,虽然都说不出人话,但是此时,眼神隐隐地望向武老师,那神情里是迷茫是困惑,更是殷切的期望。他们也不想在这无路的迷境中被永生折磨。
“这……我?”武老师眼神陷入短暂的迷茫,但很快冷静下来,“好吧,也许,之所以这世界存在着无边的迷雾,正是因为自己在写作时,内心就存在着还未妥善解决的困境。我们一起来努力吧。”
大头娃娃形状的巨婴人群中产生骚动,他们似乎不安地预见到什么东西正在靠近。武老师望向骚动的方向,那远处的迷雾中隐隐出现一个巨大的血肉婴儿躯体邪祟。
他长得肥壮高大如同成年大象,咕哝鸣叫,声音暴戾而不满,上身长满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手,不论巨细地试图抓住一切他能抓住的东西,抓到就塞进自己嘴里。但是下身却孱弱不堪,细弱的两腿甚至不足以支撑他站起来,更别谈移动前行。他只是凭着贪婪攫取的欲望,一点点地向两人挪动而来。
凌云默默地望向武老师,沉默少许后说道:“武老师,看来这个魔物邪祟,就是您书中的巨婴了。您是第一个发现并命名他们的学者,您是第一个向世间报信通告的使者。您也因此有第一位的责任,尝试妥当地处理他们。”
武老师望了望凌云,又望向四周的人们,他们迷茫的大头脑袋一个赛一个大,但是都期望地望向他。他们的默默不语的眼神中怀着殷切的期待。
“我要把我开启的任务做下去……眼前的这东西,应该就是自己书中说过的,全能自恋的巨婴。小凌你看到了吗?这个巨婴其实单独自己的存在,并没有强大的能量。他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他身上延伸出无数的脐带,联通控制了在场的所有人,抽吸榨取着每个人能量的供养,自己才长得肥硕强大。”
话说凌云还真没注意,这时候定睛一细看才发现,空中确实有无数似有若无的丝带般的绳索飘荡着,从巨婴邪祟的头部发出,连接着在场每一个人怀里抱着的某一个东西。
那什么东西呢,凌云再一细看,原来是连接到了每个人怀里都抱着的一本名叫《孔宝书》的典籍。
“儒家文化的存在,孝文化的存在,特别是三纲五常,在我看来,就是基于多数国人是巨婴这一事实而设计的。当然,这不是某个人的有意识的设计,而是集体动力演变的自然结果。并且,儒家文化并非孔子发明,他只是早已存在的这一个思想的集大成者。孔家儒学的意义就在于此。”
“啊?那这么说,咱们打倒孔家宝典,就能打倒这巨婴了是吗?!”凌云慌慌癫癫地着急向武老师问道,武老师还在沉吟,凌云一着急直接喊出声来了:“所有人听着,想要活得幸福,就得告别这巨婴。想要打倒这巨婴,就得消灭供养它的孔儒孝道,也就是你们必须扔下自己怀里的那本《孔宝书》,打倒在地,批倒批臭!踏上一万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毫无疑问,我凌云是天生的革命小将,英勇大无畏的浪漫主义英雄气质,娘们但凡没瞎眼的都特么该爱上我!
自己深具感染力的号召感动了他们,人群纷纷地把怀中的孔宝书扔在了地下,七腿八脚地狠狠踩踏。
魔物巨婴冷冷地看着两人的挣扎,傲慢地哇哇大笑,好像两人干的事情反倒是顺了他的意。末了正了正自己的绿帽子,从脑袋正中神庭穴处散射出一道不祥的血红金光,延着那无数如同枷锁般的空中脐带扩散开来,散布到每一个人头上、怀里。
砸碎毁掉了孔宝书的人们,怀中空空如也,尽付阙如。于是彻底的无遮无拦之下,被血红金光尽情地照耀进他们的胸怀与心智。
血光照耀洗脑下,所有的大头娃娃们此时失神矗立,以同样的姿势喃喃低语复诵着同样的某种咒语,虽然孔宝书已经都成了踩踏下的废纸,但他们急不可待地都把自己念出的咒语复写覆盖在孔宝书上,将原本的书重写成了血光闪闪的新式宝书,然后又整齐划一地都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脐带重新连接在宝书上,甚至连接的更紧密结实,牢不可破。一股股血红的能量就继续从每个人身上抽出来,供养进魔物巨婴的身体,他反而变得更加肥硕强大?!
反观人群,他们因为习惯了念巨婴教会他们的咒语中的语言,竟然忘了自己天生的母语,变得生疏隔阂起来。没法互相理解,继而互相陌生,抵触,对立,猜忌,冲突。每个人都变得孤独,每个人都变得惶恐无依。
没有了人群与集体的联接与依靠,每个人都活得像沙漠中独自存在的一滴水滴,他们在孤独的绝望和疯狂中,反而将怀中的红色宝书当作了最后的依靠,抱得更加紧密。面对魔物巨婴,反而变得更加依附和奴性,难以剥离。毕竟血红金光带来的联系,这倒反而成了他们唯一能拥有的普遍共同脐带了。
这到底是什么语言呢?大概听进来几句,原来是掺杂着德语和意第绪语?
这场面使凌云恐慌,连声叫道:“武老师,您不是说孝道和巨婴有着根本关系么。我们早已经该砸的砸该毁的毁,全都砸掉啦!怎么还越活越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