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重返阳世
书名:海外琉璃山 作者:沦波惊鸿 本章字数:5588字 发布时间:2023-06-24

      琉璃山中,时间凝结的黑白之境内,霸主死后化作漫天飞灰,遂滋养了一方天地。

       而后,无数绿色新芽竟短暂无视时间停止,它们自黑白之境中破土而出,随后生长成各类灌木覆盖方圆十里,待其停止生长终融于黑白之境。

       成体白泽见状,不禁叹道:“看来是妖气耗尽了,虽不足以弥补曾经的错误,但还算迷途知返。至于狐假虎威的,虽未直接杀人,却间接害死天冥族的小姑娘,想来不会有善终。”

    “哎!这些时日,流光姐姐对我很照顾的,没想到这么短时间就阴阳相隔。”

       说罢,小云朵眸中流露黯然之色,方才得见白色虚影时它便已心头一凛。如今经母亲证实,心中自不好受。它连忙又以神息探知,但见它周身白芒环绕,从而感知到白流光已不在人世。

       随后,小云朵体表白芒散去,它一时难以接受白流光的离世,从而只得哀叹连连。

       倏然,半空有云飘至,隆隆雷声就此响彻头顶,随之一浑厚男声就云中传来,态度极其恭敬:“小神拜见天漪上仙。”

       所谓的天漪上仙,正是成体白泽的仙位,此神名白天漪,乃是白云朵的母亲。至于黑白之境上方之人,则是雷公辛环,他未身处此境,自不受时间凝结影响。

   “辛环,你是为刁霸天这祸首来的?”

       闻天漪上仙发问,辛环连忙道:“上仙英明神武,未等小神阐清来龙去脉,便已对事情了如指掌。小神对上仙敬仰之情有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真是够了……同为雷部正神,为何你与雷震子差距如此之大?改天我去上界找闻仲老头聊聊你废话多的毛病!”

   “别……别……白姐,我胆小你莫要吓我!”辛环语气略显惊慌,随之正色道:“小神此次下界,乃是奉旨除妖。上仙有所不知,这刁霸天乃是刁云霄的后裔,百年前因先祖福报得以重生,重生后不知悔改,如今已恶贯满盈。而当年的九顶山境主已升至上届,且与千里眼、顺风耳关系要好,在得知这刁霸天未死且为祸一方后,又查其福报,在得知其福报耗尽后,便索性参了它一本,这事在上界动静闹得还挺大。这不,没过多久我便被上界派来了。上仙即知晓吾之目的,还望提供刁霸天下落。”

   “死了。”

   “死了?”

   “真的死了,这些植被便是它所化,不信你推算下。”

      辛环闻言一惊,随之掐指一算,当下心知白天漪并未玩笑,不禁苦恼道:“白姐,我这交不了差该如何是好?”

   “你当真多虑了。”

       话甫落,白天漪轻抬左爪,直指那四只被定住的蛊雕,并示意辛环以此交差。

       白天漪神兽形态乃是雌狮形貌,其爪好似扩大了数倍的猫爪,肉垫亦为这黑白世界平添了一抹可爱的粉红。白天漪身份尊贵,若将其爪比作女子玉手,必然是蔻丹点缀至美之手。

      见白天漪示意,辛环当下心领神会,心知黑白之境中那四只蛊雕不得行动,遂右手运锤、左手运钻,随后见一股蓝色通天电流贯穿黑白之境,且不受空间禁制轰击在四只蛊雕身上。

      若处于常态,这一击即便不会落空,也会因蛊雕飞行之能受到绝缘。

      然黑白之境为白天漪之领域,其内时间凝结,生灵亦受之意念影响。雷光穿过黑白之境,宛若游走于汪洋之中,除了那四只蛊雕,其他生命尽受白天漪守护,也正因如此天雷方能精准诛杀蛊雕。随后,这四只蛊雕亦化作了飞灰,飘散于天地之间。

   “感谢天漪上仙指点,小神这便回去交差。”

   “去吧!代我向闻仲问好。”

   “上仙放心,话必带到,小神告退。”

      话甫落,半空隆隆雷声渐渐远去,滚滚雷云也逐渐飘远。

      待辛环远去,白天漪不再外放领域,黑白之境随之渐变常态,时间也恢复了正常流速。

      不多时,白正枫、白逝川已然能够动弹,其中白逝川更是将此前黑白之境中所发生的的一切尽收眼底,但白正枫一时半刻却头脑昏沉。

      见此,白天漪轻吐仙灵之息,这股仙灵之息色白且澄澈,遂笼罩白正枫、白逝川周身,由此二人脑海中绘织出此前黑白之境中发生过的景象。白逝川纵然心知一切,但此番由白天漪视角所见别有感触,而白正枫则透过仙灵之息了解到时间凝结中事情的来龙去脉。

   “见过白泽大仙。”白正枫道。

   “见过......白泽大仙。”白逝川道。

      相同话语,相似心境,然白逝川心境仍与白正枫不同,锥心之痛使他精神恍惚,言语亦变得迟钝。

   “无需多礼!祸首已伏诛,此间事已了。吾能理解汝二人心绪不宁,汝等同伴虽魂赴幽冥,然有吾之庇佑,黄泉路上不会委屈。吾家朵儿受汝等救命之恩,吾心中感激,辞别之际,不妨赠尔等一场造化!”

       面对凡人,白天漪说话方式骤变,随之再度吐息,与先前不同的是这股仙灵之息饱含白泽纯粹修为,待白正枫、白逝川周身环绕起涟漪状的无色气息,遂渐渐融于二人体内。

       二人只感丹田处有一股暖流,俱心知此为白泽所赠,自然对眼前神兽心存感激。

   “多谢白泽大仙!”白正枫道。

   “多谢......白泽大仙!”白逝川道。

       闻言,白天漪望向白正枫,随之开口:“你是叫白正枫是吧?”

   “大仙如何知晓我的名字?”

   “你与吾家朵儿相处多日,吾知你姓名不足为奇。你得我吐息可活至百岁,但这并不是你命里应得的,我虽窥不得未来具体走向,却已窥到你之命运,告知于你,也不枉你来琉璃山一遭。”

    “大仙请讲,愿闻其详。”

    “送你十六个字:问踪南往,赵氏有方。遇蜗而劫,功德绵长。”

    “敢问大仙,这是什么意思?”

    “日后你自当知晓!”随后,白天漪望向白逝川,遂话锋一转:“至于白逝川,你的命轨反而很模糊,吾竟是看不透。”

    “可能是我心情过于波动吧!不劳烦大仙了。”

    “也罢!既得此等造化,汝等也该返程了,告辞!”

    “大仙慢走!”白正枫、白逝川齐声道。

       而后,白天漪与白云朵毫无征兆地从眼前消失,轻轻地去,正如轻轻地来。至此,白正枫的回忆亦告一段落,正所谓:梦回琉璃山,阴阳分两段。来兮三人行,归兮两人叹 。蛊雕生祸事,白泽平祸端。前尘终有尽,往事亦如烟。

       思绪回归幽冥,白正枫神情仍旧颓然,不过心绪却不再像之前那般翻覆:“......若当年流光能活着,想来逝川也不会变得不愿讲话。因为这件事,为父深知不能保护在意之人的无力感,从此越发努力修行,有白泽仙灵之息护持修行事半功倍,又得你母亲白芷萍青睐,并成为这批人中天赋最高的,再后来才成为了族长。逝川得白泽仙灵之息,由此脱颖而出,成了族中大祭司,但因为流光的亡故,他的心也死了,这才选择了以鬼面示人。前些年,二人的主魂在阴间相遇,便相约来生携手而去了。

   “没想到大祭司叔叔还有这种往事,希望好事多磨吧!”

   “身为夜游神,和阴神们也都混熟了,我帮过他们。好了,你也不可在此逗留过久,我让手下阴差送你还阳。”

   “对了,爹你手下的阴差里,是不是有一位叫陆一通的?”

   “确有其人,你认识吗?”

   “嗯,认识的,就让他送我吧!”

   “正合我意!”白正枫说罢,遂话锋一转:“陆一通听令!送吾女白汐柔还阳,不得有误!”

   “属下得令!”

       突如其来的洪亮人声竟吓了汐柔一跳,她下意识地转头观瞧,但见这片一望无垠的花海中凭空出现了一人,此人身着冥府阴差装扮,且隐隐流露出一股源自天绝目的煞气,这人不是陆一通还会是何人?

       细观之下,陆一通如同生前那般身形消瘦,依旧是那副久病羸弱之态。可如今身为魂体,自无需再受煞气侵蚀躯体,只是指望他增肥显然是天方夜谭。虽同为阴魂,可比之其余阴魂陆一通更像是鬼,想来无非是生前久病之故。

   “世界很大,世界也很小,方几日之别,不想竟在阴间相遇。”汐柔道。

   “谁说不是,不想在这里竟能遇到你,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陆一通道。

   “确实!话说回来,你这是如何成为鬼差的?”

   “你有所不知,你与罗燕山走后,寨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连同我手下逃跑的猴子们都被此人用‘炼尸囊’收了去,竟连我的尸体都没放过。我尸身被毁,不得投胎,若非你父亲看中我天赋收我为阴差,否则我已是孤魂野鬼了。”

   “我也是在你身上看到了小女的气息,何况你本便是我族人。”白正枫为之补充。

   “因果使然吧!此前你传功与我,可惜我未能报答,好在你遇得家父相助,方有此机缘。当初是我为你收埋,那挖坟掘墓者当真可恨!”汐柔说着,心中蔓延起一股怒意。

   “话虽如此,但这也是我曾为匪要承接的因果!你虽气愤,但无需牵扯其中。那人是天冥偏宗之人,拥有法宝‘炼尸囊’,一身邪功你不是对手,日后若遇见此人,能躲则躲,能避则避,若非万不得已,切不可与此人正面交锋!”

   “我会留意,你可知这人名号?”

   “绝教四大护法之首——炼魔人·白玉棺。”

   “听说过此人名号。绝教之人行踪成谜,民间有人说绝教之人无恶不作,也有人说他们兼济天下,只是据我所知这位白玉棺口碑不怎么样,难怪会做出如此出格之事!”

   “那日你们若晚来半天,空之玉髓便被此人得了去,想来他的目标与你相同,因此我的死是必然。在未来,或许你们会有冲突,但是先期不要与之硬碰,也需尽早做好准备才是。”

   “我知道了,多谢提醒。”

       闻言,白正枫自心系女儿安危,遂右手轻扬,又一道黑气径直窜入其眉心,他这才开口道:“如此,爹再赠你一道鬼力,其中蕴含功法‘凝煞成实’,此法顾名思义,能够将煞气实质化,同样需要你内视领悟。此法违背人间自然规律,第二阶段‘凝煞成实·镜反’能以煞气模仿对手功法,接着实体化而出,比如你在人间遇到当世蜀山仙剑,不慎与之有了冲突,那人施展蜀山成名绝技万剑决,届时你催动‘凝煞成实·镜反’,便能以实质煞气之剑对战他的飞剑,虽说是模仿对方功法,但修为差距不大的情况下却能与之平分秋色。然而煞气凝结成的实物违背人间法则,其所在区域地气会被影响,所以不是危难关头,不要轻易动用。毕竟这功法动用多了会造成地气丕变,那时引起地方城隍重视就不好了,这点爹必须要提醒你。”

   “我知道了,谢谢爹!”

   “都说了,父女间就不需要说谢了。时候不早了,陆一通,送她还阳!”

   “得令!”

       而后,但见穹顶之上起了异变,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毫无征兆地出现,似是此洞能连同阴阳两界,其直径大到足以容纳三五人同时进入。随后,两条蓝色光束由洞中垂出,汐柔与陆一通各择其一,遂于花海幻境中消失,唯留白正枫目送着黑洞缓缓闭合。

    “小汐柔,愿你未来一路坦途。”

       ......

       梦里烟波终需散,梦外山河足亦坚。汐柔自睡梦中醒来,心知此梦非梦,睁开双眼瞳色尽黑,随之内视下发现脑海中铭记着“无间之殇·灵魂燃点”与“凝煞成实”两大绝学的完整法门。

       现下她苏醒不久,此前在忘川与父亲相遇的情景仍历历在目,泪痕犹存的眼睑,亦能彰显此番经历并非虚假。

       好在尸毒兑泽煞变已被鬼医以“千针炼心篇”封印,不然以汐柔这样的黑瞳状态,尸毒怕是会继续反扑。

随后,汐柔坐起身来,继而尝试催动天绝尊目,有感六芒乍现紫眸如前,而陆一通的身影竟在视野里呈现:但见此鬼体表黑气缭绕,一副病躯竟有些渗人。不过汐柔倒对此见怪不怪,因为她心知眼前之鬼是友非敌,由此彻底相信此前经历俱是属实。

    “我之所以未走,就是要你开眼时看到我,如今目的已成。再度提醒:务必小心炼魔人·白玉棺!闲言少叙,你既已还阳,那么我也该返回阴间了!有缘再见!”陆一通道。

    “多谢提醒,一路平安。”汐柔道。

       话甫落,陆一通的身影逐渐变淡,最终消失在汐柔的视野里,而汐柔的尊者之目经两道鬼力加持,由此已拥有观测鬼神之能。但凡汐柔紫眸流转,她便可看到阴间之人,方才之所以能观测到陆一通的存在,无非是她开眼之故;而若是黑瞳常人状态,她自是什么都不会看到。

       传闻鬼是有颜色的,颜色根据怨气程度划分,由弱至强分别为灰、白、黄、红、黑,以黑色怨气者最为凶猛,而黑中泛紫者,足可成为一方鬼王。未来,不论普通灵体还是恶灵,在汐柔眼中都会无所遁形,而寻常的煞气之刃便足以使多数灵体灰飞烟灭了。

       而随着陆一通的离去,汐柔对其提及的“炼魔人·白玉棺”有了思揣:之前听说过这个白玉棺,没想到竟是天冥偏宗之人,据传闻此人口碑不佳,其少年时期挖坟掘墓无数,并得了法宝“炼尸囊”。后屡屡与人比武,打死了人便用炼尸囊收了去,似乎是用来养了某种尸体拼凑成的怪胎。再后来这人加入了绝教,并立下一定功劳,被绝教教主封为四大护法之首。只是这个白玉棺做事向来毫无章法,其他三位护法对他都有一定监视。陆一通再三叮嘱我要小心此人,我爹也传我“凝煞成实”的法门,想来未来遇到此人,应会是一场硬仗,这也是我天冥正宗与偏宗的恩怨。目前多思无益,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数。

       随后,汐柔盘膝进入冥想状态,运使丹尘心诀护持,遂内视修习新得的两大法门:“无间之殇·灵魂燃点”与“凝煞成实”。这两大法门虽不在禁术之列,可亦非寻常术法,尤其是后者,其威能亦不在禁术之下。

       汐柔不知的是,十年前自己与少年燕山初遇时,身为天冥正宗族长的父亲正身处大宋第一神算莫玄机的风水馆中,并与之斗智斗勇……

彼时,莫玄机已过古稀之龄,但见他鹤发童颜、精神矍铄似是有几分仙风道骨,全然一副隐居于皇城的世外高人之态,却不想这老者早就料到会有贵客到访,开口便道:“君远道而来,应必有所求,但讲无妨!”

   “晚辈白正枫,久仰莫老前辈大名,的确是有事要问。”白正枫恭敬开口,遂将话题导向正轨:“不瞒老先生,很久之前,我家族曾有一祖传宝玉,但在几百年前家族内部发生内斗,这块宝玉也因此一分为七。五十年前,族中又起纷争,宝玉残片也就此下落不明。我族与中原、契丹不同,因诅咒饱受痛楚,需宝玉镇压体内煞气,故需知晓宝玉下落,以解族中之忧。我听闻先生有未卜先知能为,故想请老先生慷慨相助!晚辈亦不胜感激!”白正枫缓缓道来,虽言语间有所保留,却将一锭银子置于案上。

       莫玄机见此,假意推脱道:“多了多了,一百文便够。”说罢他接过银锭,又从案上将纸笔递与白正枫,随之开口:“君既心诚,必有所获。老夫先为你测一字。”

       白正枫闻言,执笔而书,“空”字竟赫然于纸上。此字一出,莫玄机心知此人所求宝玉名中有一“空”字。其所求,正是七枚失落的空之玉髓残片,白正枫欲知晓那七枚玉髓残片的下落,待集齐拼凑,此物方是完整的空之玉髓。

       莫玄机既有第一神算之称,便非是浪得虚名之人。白正枫纵然身披黑斗篷,且言语间多有保留,可莫玄机早年间曾听闻过天冥族之事,观得眼前男子瞳色,更是断定来者身份。

       七枚玉髓残片,现下分布未知,何况此物本属天外,非寻常之物能比拟,为之推算方位,寻常手段不得施为。而一旦催动六爻窥天之能,恐损耗修为,莫玄机思及此处,内心不禁犹豫。彼时抉择,自是允了白正枫所求,但不知莫玄机甘愿为之犯险,是何种因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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