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不是？邱珊红选中朱正东当杀人凶手，还有灭口的意思在里面？”邱智臻沉吟了，眼睛盯着手机屏幕，许久，才轻声说道，“要真的是这样的话，让他开口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着，邱智臻又沉默了。宋韵之和岑悠然的问题，在朱正东这里同样存在，他也没有见过柳慕茵，更不可能和柳慕茵有什么交集。所以，动机依然是一个问题。
而且因为职业的原因，朱正东也不能是那种会为了感情冲动的人。没有利益冲突，没有感情纠纷，那么，邱珊红如果选他的话，会为他炮制一个什么样的动机呢？而且如果朱正东真的了解到一些遗嘱以外的事情，那么他对邱珊红肯定会产生防范心理，要通过催眠去让他杀人，这难度真不是一点点。
所以，要不要直接去问问朱正东？邱智臻纠结着。朱正东跟在邱珊红身边这么多年，对邱家自然也是了解的。虽然比起顶级富豪来，邱家确实不值一提，但是跟寻常人家相比，邱家依然高不可攀的存在。而邱智臻自然也清楚朱正东这样的人需要什么，所以谈判什么的，还是值得一试的。
只是在邱珊红的眼皮底下，他还真不好跟朱正东有什么过于直接的接触。不然很快就会被邱珊红察觉，结果自然就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所以邱智臻打算等朱正东离开了邱珊红再说，只是不知道邱珊红把动手的时间安排在什么时候。
曹悦宁接回来了，失踪案也已经撤销，看起来所有的一切都回归了正轨。虽然他知道，邱珊红忍耐了这么多年，是不可能轻易收手的，她等待这个结果，也等得不容易呢。不过邹芳冰的话，还是提醒了他，邱珊红要收网了，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所以，直接找朱正东谈谈这件事，就不能拖下去了。当然，首先他还是要问问周年庆典的事情，除了人选以外，邱珊红选择的作案现场，也会影响到人选，不是吗？
如果是周年庆典的话，来的人比较杂，她不仅可以将柳慕茵带进去，也可以将朱正东带进去。但万一她选在股东会议上呢？三姐行事，一向都不容易猜测。尤其是她不想让他们知道的事情，他想要知道，简直就比登天还难。不然，曹悦宁的事情，他能想出那么冒险的办法，直接扒飞机偷渡回国？
因此邱智臻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趁着这个间隙，邱智灏问邹芳冰：“你觉得，邱珊红会用什么办法让朱正东答应杀人呢？催眠吗？这恐怕不好蒙混过关，毕竟，大庭广众之下杀人，到处都是目击证人，想要脱罪基本不可能的，朱正东又不是笨蛋，能想不到这一层？”
“所以，凶杀现场会不会在翁家大院，也不好说。”邹芳冰心不在焉地说着，突然灵光一闪，问道，“假如……诱饵是翁家大院呢？”
“什么诱饵？”邱智灏还在想着凶案发生地的事情，没回过神来。
“让朱正东答应杀人的诱饵。”邹芳冰说着，一直纠结着朱正东向朱正凯通风报信的疑惑，似乎就在这一瞬间都解开了。
“翁家大院？”邱智灏犹如醍醐灌顶。是了，如果邱珊红拿翁家大院当作诱饵，那么朱正东看不上柳可青就很自然了。至于他将遗嘱的内容告诉朱正凯，又怎么知道不是一个局呢？万一朱正凯贪财，弄死了柳可青，完成了邱珊红的任务，那翁家大院不就是他的了？
不，不对，邱珊红要弄死的是柳慕茵，不是柳可青啊。邱智灏觉得自己的思绪就像一只撞在玻璃窗上的苍蝇一样，只有光明，没有出路。明明看着疑点一个一个地被解决，可是得到不是水落石出的真相，反而是更多的疑点。那些线索像是被什么东西堵成一截一截的，没有一条能够通向真相。
他苦恼地将目光转向了邱智臻，正好看到他放下了手机，迎着他的目光说道：“周年庆典依旧举行，不过这一次安排在国内。原因嘛，大妈的娘家人想回翁家大院去看看，那里是他们的老宅，也是他们一直以来都很向往的地方。”
邹芳冰看着邱智臻，谨慎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翁家大院可能会变成凶案现场？”
邱智臻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自顾自继续说着：“其实，一直以来，家里亲戚都很想过去看看的。以前没去看，一开始是因为被国家没收了。后来国家还了回来，但是住户不肯搬走，过去也不方便。加上有亲友来过的，回去后都劝我们暂时还是不要去看了，看了反而多增伤感。谁能想到曾经小桥流水、曲径竹林的悠然雅致，如今却成了污水遍地、杂物堆砌的大杂院了呢？
“甚至有朋友说，以前翁家大院的柴房，都比现在的院子整洁干净。大妈过世的时候，大院还没有正式收回来，这成了她心底的一个遗憾。再后来，三姐说租出去了，租户要做生意，我们不好去打扰。当然，三三两两来会所的人还是有的，回去以后自然也会提及，说是恢复曾经的雅致，比以前好多了。
“但是做生意嘛，迎来送往的客人，也由不得挑选，所以终究还是俗气了。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里也是他们牵挂的地方，所以这一次想要过来看看。当然，因为活动设在国内，所以参加的人就没那么多了，估计也就五六十人的样子。”
邹芳冰现在的心思跟邱智臻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她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过着会所的地形图，满脑子想着的是，五六十个人也不算少了，邱珊红会用什么样的方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被杀的除了柳慕茵，还会有谁，会有自己吗？会有曹悦宁吗？
不管怎么说，曹悦宁对她来说也是一个隐患。虽然有郭喆在，但那又怎么样？有邱知贤护着的柳慕茵，一样是邱珊红灭口的目标，凭什么曹悦宁就能逃脱，凭郭喆吗？或者，郭喆才是被邱珊红选中的凶手？
思绪如同那漫天飞舞的丝线，看着每一条都是线索，伸手想要去抓，却发现一个都抓不住。她颇为苦恼，好似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你们说，一个资深心理学家，她会用什么样的办法杀人，又能片叶不沾身地脱身？而我们，又能用什么样的办法去阻止她杀人？”
“找到那个凶手，也许可以阻止，也能真相大白。”邱智臻掷地有声地说道。
“找到凶手？大概连凶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成为凶手吧？”邱智灏哂笑着，摇了摇头，又问道，“如果回国办庆典的话，柳慕茵怎么办？她要怎么过去？”
“这个倒不难。”邱智臻笑了笑，“她的护照在其他地方，应该依然是有效的。”
“为什么？”邹芳冰吃惊道，“既然星港城警方都已经锁定她是凶手了，那至少应该上通缉令了吧？护照怎么可能依然有效呢？”
邱智臻没有回答，反而问邱智灏：“你在国内的警局，有没有看到过柳慕茵的通缉令？”
邱智灏想了想，说道：“印象中确实没有。”
邱智臻笑了：“不是印象中，应该就是没有的。一来，那件事发生的很早，那时候根本就没有互联网，所以各地或者各国的警方之间的联系，也就不怎么紧密了。二来嘛，柳慕茵的案件一直滞留在侦破阶段，并没有提起公诉，更没有经过法院审判定罪，所以大范围的协查并不现实。毕竟，当初警方手里的证据还不足以定她的罪。最后，自然是我们的父亲从中斡旋了。不然，这么些年，她也不能跟着我们父亲到处跑了吧。而且你想想看，当年妈妈用柳慕茵的护照出去的时候，国内是不是很容易就通过了，到了星港城才被发现了。”
是啊，要是当时国内就能查到，她大概就不会出去了吧？那么这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吧？一句话勾起了邹芳冰的心酸，她默默地想着，或者，这就是命运？是你该走的路，兜兜转转离不了，不是你该走的路，千辛万苦到不了？
她不喜欢自己的家，不喜欢父母离婚后邻居们那同情怜悯又带着些高人一等的眼神，更不喜欢亲戚们那故作同情背后当成聊资的惺惺作态。所以她拼了命地学习，以为考上了大学，就能避开这令人窒息的环境。
可是没想到，她千辛万苦考上的大学，短短一年就离开了。虽然她确实远离了让她窒息的家庭，离开了让她各种不适的环境，但是她没想过是用这种方式离开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