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红皮圣经如五指山一般压下来,而凌云简直如同屌爆天的孙猴子,唯一不随他们意的是,这孙猴子手里拿着的斩剑刀简直削铁如泥,更别说要削的不过是一部写满谎言的经书纸页。
哪个孙子能镇压我?!
“扑簌簌!咯擦擦!”刀剑挥舞,切割有声,什么狗屁圣经,挨着老子斩剑刀的都特么被切成垃圾碎片!一时砍得痛快,狂挥乱舞残屑遍地,谁都拿凌云没办法。
九天之上的怒雷随狂风大作,风雷闪电之中,凌云的身形被照得火焰般闪亮,骁勇挺立如盖世英雄。
我的怒吼如龙吟虎啸,我的血勇可与天齐平。
直到战胜,直到灾厄的终结。
看到自己心爱的神圣经书被凌云砍碎成一地垃圾,史莱姆猛士心痛而恐惧,发出婴儿哀号般的悲痛鸣哭:“哇哇哇,你们这些农民,你们这些乱贼!你是个逆子!!!”哀嚎声中,他泄气般身形迅速变小,瘫软在地,仿佛失去了主心骨。
“三晋名将张辽在此,今日为尔等止啼!老子现在一刀给你攮死止啼!”凌云怒不可遏,挟着怒火冲锋向前,挺起刀锋只一刀,活活捅进它胸口心脏,“滋”一声当场秽血迸出,再狠狠拧转刀把抽出刀刃,浓痰般的血糊粘液随之喷将出来!远未解恨,怒吼一声,高举宝刀重劈!“噗!”一刀直接剁下它脑袋,给他干净利落结果了!
它满身的脓液散布到地下四周,不甘离去,不停地哀嚎召唤着,于是大地蠕动震颤起来,从土地下伸出无数双手,破土而出。
不知道是史莱姆猛士以一身化无数身,生出了它们,还是这些东西本就躺在地下,被两人惊醒。它们都不甘死去,疯狂而徒劳地伸向天空,试图抓住什么。无数鲜血泊泊渗出,将神州土地沾满污染,蔓延成洋,最终连成两人面前一眼不到边际的血海。
这时两人才看清,血海里的每一双手下面都是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他们全都和史莱姆猛士一样,是不甘死去的僵尸,也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只是残缺不全。
武老师纵是性情再如何沉稳安定,此时也压抑不住惊骇,他不自觉地失声道:“这……这,啊,我看到了,小凌,你看那里。”他环视之后,抬起头望向了远方。
凌云顺着武老师的目光望去,原来他看到的,就是自己之前注意到的血红天体升起的地方,那里是个巨大的皇城,遥远并不看得十分清楚。
整个世界,地面全是沼泽般的肮脏血海,空中是不祥的血光照耀,但惟独远处的皇城,高高耸立于山巅,辉煌华丽,如一尘不染独世屹立的神国。
“对,对,一切都对应上了……那,就是我早已看到的紫禁城。”武老师喃喃低语。
“好,既然武老师也已经觉察到那里,看来再无别路,必须要杀过去进到王城里才可能算结束。”凌云沉吟了下,“那,武老师,准备好了吗?我们四下根本无路可走,那人间天堂一样的紫禁城,就整个建立在这尸山血海之上。
我们必须泅渡过满是尸体的污秽血海,才能走进神国一样高贵的纯净天堂。”
“呵,呃,这……”武老师喉头发紧,紧张激动压抑得说不好话。他毕竟性格原本就是个温厚实在老好人,头一回见到这些景象,是要受点刺激的。
“小凌,你不害怕么?这些对我来说,实在太过了……”武老师轻抚掉额头的汗,问道。
“只能暂时忘掉,屏蔽掉。我仔细想过了,此时的你我根本没有退路,所有走进噩梦的民族都没有退路。
唯一的出路,就是穿越尸山血海的罪孽和梦魇,看清真相,最后,终结这一切。
地狱唯一的出口,只在十八层之下。要穿越所有地狱,才能战胜地狱。
人如果逃避梦魇,那就注定永远生活在梦魇中,永生永世。
有多大的勇气,就能拥抱多大的苦难,战胜多大的罪恶。”
说到这里,凌云无奈笑了一下,继续咧咧:“武老师,我们这些人,算是在世间多读了几本书,可是也不知道是医治,还是助长了自己的愚妄。
但是既然走在这条路上,我们就有责任把自己看到的问题,提出来警醒我们的袍泽,如果更好的话,我们应该第一个站出来试图将其解决。况且今天你我都没有逃命的地方。”
“这话怎讲?”武老师惊奇道。
“忘了和您说清楚,在魇变区间内部遭受不幸的人,死相惨烈,没有一个好看的。武老师不要以为退缩回避,就能给自己留个全尸—所有退缩逃避的人,都已横死。”
“什么?!你说的真的??这不是一个幻觉世界么?”武老师震惊道。
“呵呵,”凌云无奈笑了,“魇变区间内部,是光怪陆离的混合场。此时此刻,幻象等同实在,荒诞即是真相,无可逃避。武老师,我们还是鼓起勇气走向魔境的终点吧,否则,不管谁死了,外面都没几个人知道。
毕竟,按照签过的条例,我只被允许向一个人还不错的山东哥们报告魇变事件。
换句话说,我们在这里遭受不幸的话,就要永远作为秘密被封存下去,我要敢胡说出去,就要准备人间蒸发。”
看着武老师表情凝重的样子,凌云低头轻吁了一口气,抬头诚恳地继续说道:“武老师,当我年少之时,看过您的一些著作,曾颇有受益。是以今日我自认负有责任,要尽力保您出去。咱们没有什么好担忧的,当然,也没有什么退路。”
“……好!我们走!上刀山下火海,管他什么!怎么也要走进紫禁城看看!”武老师也应以坚定的回答。前方是无边无际的茫茫血海,悲嚎惨叫,鬼鸣幽幽,无数双手在尸体污血中渴望贪求地挣扎,形成无边血红中永恒荡漾的苦海惊涛。
在粘腻浓稠的血水中泅渡,与其说是体力的考验,不如说是精神的折磨。武老师和凌云都选择彻底闭上嘴,不要让污臭浓厚的血水涌进口鼻。
咬紧了牙关,周遭的一切逼得人神经紧张压抑得发直,只剩下最后的意志顶着一口气,在支撑自己泅渡前行。
在这唯一的意志高度紧张专注之下,两个人都一样,视野里一切都模糊了,只剩下直勾勾盯着远处高大辉煌的王城。
……幽冥之中,悲惨的鬼鸣声隐隐渗入模糊视野之下的意识里,说不清是他们想尽力挤进凌云的大脑,又或是他自己的意识主动拥抱了混乱与苦难。
自己的神智如同自己的肉体般,勉强浮沉在血海的表面,并不能一直坚定明晰……在自己即将昏过去之时,一个异常清晰又熟悉的声音,从无数含混的鬼鸣声中鲜明地凸显出来,她咬牙切齿的诅咒辱骂声里,充满了哀苦与憎恨,像无数浸满毒液的寒刀,一刀刀捅进凌云的心。
“儿子……儿子啊……畜牲东西,你偷走我了温顺听话的乖儿子!
你就跟你的畜生爹一模一样……你比你那畜生爹还可恨!
我每次一看到你的脸,恨得心都疯了……
儿子,我的畜生儿子,你不能跑,你永远是我的,你不能从我手里跑开……”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我记得你,我永远记得你的声音,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