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这颗小星球庒言甚至都没明白到底叫什么，不过无所谓。

因为就在刚才，他亲自为这颗星球取了个新的名字，叫“陵光”

看来他是彻底不准备藏了，这名字赤裸裸地就差将他的名字写在自己个儿的脑门上。

但是话说回来，虽然名儿被他擅自改了，不过，那天之后其实这颗星球也没啥大的变化。

当然，除了城市运转因为某些狂热信徒的罢工而停摆了之外，其他的庒言一概没管，也没插手。

因为，舆论需要发酵，哪怕那天的神迹几乎是被所有妖给看了个真切，哪怕是宵光的外围都隐隐有着他的传说。

与月舰再次联系上恐怕要等来年了，所以这一点是茜菈给的建议，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

“神迹并不是看到的生灵越多越好，有时候，传言的威力比之真神降世更加有说服力！”

庒言无所谓，反正现在需要一切增长自己势力的手段，他需要权利，因为他灭掉灵族之后所要做的事，至少需要有可以与天抗衡的程度！

不过话说回来，与月舰之所以一年只能联系一次，这倒不是什么仪式感的原因，

主要是陵光帝国那边开启所谓的“神启”仪式，这玩意儿耗费的资源实在太过庞大。

距离上次，就是算上时间差，那边也不过才过了一两个月有余，这之前又没有预料到真的可以联系到“神”，所以并没有预留的准备。

所以，等下次联系恐怕得等些时日，对于这点，庒言十分地期待，他期待于韩海脑袋里藏着的许多秘密。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那兄弟的讯息，在一切虚假的前提下他十分渴望哪怕一丝的真实。

他并不在之前的旅店，因为，那里已经被一堆寻上门的妖给堵了个结实。

当然，他们没有恶意，都是些受到当日神迹感召前来“朝圣”的信徒。

对此，茜菈颇有微词，主要是因为庒言前些日子的大动干戈。

“圣子大人，要知道，真神可是不会随意现身在信徒面前的，您的面容最好只有协助您传播信仰的极少部分信徒才有资格知道。

您上次的动作太大了，虽然知道您有您的考虑，这么做的确也能快速撒播您的信仰。

可是……”

茜菈这些天话有些多，总是来回将那几句话来回唠叨，不过，庒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做理会，见此，对方也只能欲言又止地住了嘴。

刚才茜菈口中所谓的极小部分的信徒就是那豹族的女妖，现下庒言也暂时也停留在了她的小窝里。

只不过，在擅长迷阵的常思雨帮助下，这一间只有半个屋顶的残垣被隐藏了起来。

四鬼如今也不附身了，彘犬重新化作大黄狗形态，这一点在妖族倒是挺搭。

崔璨还是那样一直跟在庒言身侧，连带着不知所措的水鬼也是有样学样，她在这个极为陌生的地方感觉有点恐惧。

而饿死鬼甘欣雨，她熬不住性子，庒言也很宠溺她，任对方自己出去找东西玩。

不过定了些诸如不能随意吃妖，不能恶作剧，不能在妖面前显形诸如此的约定。

四鬼离体，这自然是庒言的意思，甚至那副他捉摸不透的鬼神铠甲也被从识海中取了出来堆放在一边。

他似乎刻意保持着自身的单一性质，暗地里一遍又一遍将自己身体里的每一根经脉，甚至神魂识海内的每一处地方都仔细观测了一番。

最终，确定了没有自己无法观测到的地方，他这才安心。

如今，暂时闲下来的他在屋内的角落里依旧研究着炼器术，那柄依旧散发着橘色光芒的剑胚已经初步显露出形象。

这柄剑庒言用了很多种不同的意，不只是杀意，他还一并融入了自己心中的怒意。

可只是下一刻，那本来即将成型的躯壳一下子裂纹遍布，“咔吱咔吱”的声响让庒言猛地睁开了眼睛。

一声叹息从身侧传来，那是崔璨。

“这样不行的，我不懂炼器，可是却知道炼器师以意铸器，可这种赋予器具之精的东西往往都是一意对应一件。

杀意主杀伐，恶意往往催生出残暴的攻击之力，反之比如想要庇护什么的善意，又或者坚忍的意志又可以塑造出牢不可破的盾器。

但，它们几乎不会同时出现在一柄器具上，因为，那是超凡脱俗可随意界定并且任意创造世间万物的仙人才能做到的。”

庒言点了点头，虽然，他心里清楚这姓崔的是那个捉摸不透的女人监视自己的眼线，幕后大抵是和自己的父母妹妹朋友都相似地存在。

这可真是个悲哀的事儿，看来，自己过往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不过，他现在似乎失去了很多情绪，所以并没有能彻底爆发出来。

不过，崔璨很多次的指点倒是很有作用。

庒言也不会放弃这个提升自己见识的机会，他连忙追问道。

“界定？创造？你是指传说中，只有彻底超凡脱俗的仙人才能掌握的创造之力？

听说，仙人之所以超凡，甚至可以说他们可以直接脱离世界本身不受影响，与这创造之力有关”

崔璨来到庒言身边，也就是此时，那柄橙黄光芒大盛的剑胚直接完全崩裂。

她笑了笑，将那柄剑胚重新融塑成的金属液体托在掌心，眼神似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旁边也凑上来的茜菈，语气里多少有些卖弄的意味。

“没错，就是创造之力。

就像是组成这些金属的元素一样，它的基础构成物本就是宇宙间无处不在并且性质单一的微小颗粒。

而仙人，他们可以创造出新的元素，进而，用这些新的东西又继续衍化出这个宇宙本不存在的东西。

仙人之所以超凡，这也是原因之一，他们能随意创造出超脱出宇宙规则之外的产物。

当然，其中肯定远不止我说的这么简单，可我太平道统内的记载大抵就是这样。

而你方才的炼器失败也是因为这片宇宙的规则，天地自有秩序，就像是一件被打造而成的器具往往只能经由单一的意志洗练铸形。

除非你是仙人，拥有那种可以硬生生在宇宙间凭空创造出新物质的能力，无视天道的规则。

当然，传说中仙人之上还有一个层次，那个层次几乎可以与真正的神祇相提并论。

其中厉害的，甚至可以自创一界，一个脱离这个世界自体运转的世界，在那里，他们与神祇在这个宇宙中的地位相当。

不如说，他们就是新的神祇，只不过，这地位不被我们所在的宇宙承认”

庒言点了点头，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可听了这所谓仙人的创造之能，他心里沉寂了很久的猜想还是跃然而出。

“那……如果不创造新的呢？只是利用旧有我可以观测到的物质组合成新的东西。

或许是生命？不，那应该不可能，又或者低级一点？有型的器具又或者没有魂灵却具有生气的植物？”

庒言将那些铁元素挥散了去，而后将一小堆粮食洒落地面。

这些粮食种类不同，每样一粒，大致地面上的便是宵光妖族主流的数十种常见作物。

“原本，我以为宵光饿殍遍地的景象源自于积年累月的血统位阶，可是，这几天感受下来我才知道，这和血统没太大的关系。

宵光是真的缺粮。

虽然上层奢侈，可是，就算再奢侈那也无法和一整个星域的嘴巴相提并论。

而且，高阶妖族压根不屑于与贱民争夺这些口粮，他们日常最多入口的还是宵光本土出产的一些昂贵药材。

就像是人类崇尚人参灵芝这些珍贵稀有的药材，妖族也是。

但不同于地球人类对那些药材并没有完全掌握具体功效性状，妖族却是心中有数的。

什么药材能增长什么种群的体质资质，什么灵草能让妖气增长速度加快，如此种种就更使得他们没有理由看得上这些只是果腹的粗粮。

还有，妖族对作物生产实际上很有规划，就比如妖族核心之地禁止妖随意破坏原生态来说吧。

其实，这是为了保持能出产各种各样的作物。

就比如这座悬浮城市下的星球，这里就是出产吞天蟒族专用的某种药草。

当然，也有很多专门产粮的星球，甚至有许许多多诸如三星盾那般的后天建造专门用来产粮的。

可这些都是杯水车薪，绝大多数粮食实际上是被妖族最为普遍的阶层所消耗。

也就是那些居住在城市内，可以用工作换取的薪水养活自己或者族群的妖，这倒是极为合理的。

但无奈，宵光虽然富饶，可适合生产那些底层食用粮食的地方却占比极少。

所以我就想着，如果能创造……不，哪怕合成一种新的作物，能至少适合绝大多数宵光土质生长的作物。

一个饥饿遍地的星域，可不利于日后掌控”

茜菈眼睛一亮，因为，他发现这个圣子的行为越发合他的心意了。

有心救济俗世悲苦的生灵，虽然带着目的性，但那无所谓，很多事情往往最后的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哎呀！圣子真是聪明呢！以求新的造物拯救饥肠辘辘的苦难生灵，我依稀记得诸位圣人昔日也做过类似的善举。”

崔璨翻了个白眼，虽然不知道他口中的圣人是哪几位，可是，这马屁拍得可真够生硬的。

不管天使独自感动着什么，崔璨随手招出，空气中顿时汇聚而来一大蓬性质单一的微小颗粒。

它们单个都是正常人类肉眼无法观测到的微粒，在崔璨的手中如同一蓬灰尘般悬浮。

“想必这是您小学的课程，我就不多做赘述了，此乃入微，理论上凡尘间一切有形之物都是由这些组成。

这些，是我能分解到的极致，同时，也是我能观测入微的极致。

凡道，这是一个汇合万千非凡道统对于世界的初步理解所创的手段，智慧生物只需要初步的理解便可以观测并运用到世间大部分存在的物质。

说来，此地妖族便是运用它的其中一个。

此道为与世同修之理，乃当初建立神庭之初，天帝为了启迪无数浑噩生灵召集大量非凡道统，最后将他们对世间最初步的理解汇总而得。

所以你想的，妖族自然也能想到并且轻松做到。

植物就别想了，那等东西实际上就算创造出来也没什么用处，或者说您的办法其实没有可行性。

因为，星空下每一块土地的物质产出都是注定的，就拿我们所处的这一间……呵，半间房子打比方吧”

可不是半间么，瞧那只剩了一半的屋顶，恐怕平时雨大点屋子里都得泡汤。

“就我们脚下这数丈之地来说，如果它是可以生长作物的土地，那它直到自然废弃再也生长不出东西为止，它总共能生出十袋的粮食。

这是恒定的总数，不可能有变数。

您所指的就是用不同的物质创造出新的东西，这也是凡道的基础构成，以万物同行同生之理。

所以您想的这点实际上凡道本身就能做到，宵光也一定在研究作物的改良与新的可食用物种。

可无论多出多少种作物，他们的最终产出是恒定的，除非，妖族改吃了石头什么的。

呵，还别说，星空里吞噬矿物而生的种族还真不少，不过妖族血肉之躯肯定无法做到。

话说回来，也就是说就算您合成出一个在哪随便洒下种子就能繁盛的作物，那也是竭泽而渔的做法。

可能前几百年宵光会因为这达到极盛，可之后难免不会急转直下，这样的例子在宇宙间可谓司空见惯了。”

当然，宵光做不到的话您也是一样，因为，所谓的运用，至少得先观测到那些组成万物的基础元素才行”

不用崔璨多说庒言自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当下就合目抬起掌心。

顿时，他的手心环绕起一阵风旋，空气中似有许多隐隐有着许许多多肉眼不可见却属性相同的物质，它们在随着这股风旋汇聚于庒言的掌心。

“这星球上空气中的元素几乎都是我以前从未所见过的，可是它，铁，这是我少数几种一眼就能看出性状的物质”

崔璨眼前一亮，很是希冀地眨动双眸追问道。

“那就此地的空气中吧，你具体能看出有多少种物质？就是如这铁一般构成万物所需的基础物质”

“嗯……根本数不清啊？实在太多了！”

庒言不假思索，其实，这答案他早就心中有数。

毕竟这么多年了，他对于宵光也算是知根知底，以天人观察入微的本能，他就是想不注意都难。

“什么？！”

这下，旁边的甘欣雨与常思雨却是目露骇然，常思雨也只是一愣便又继续低头安静下来，而甘欣雨则是咬着手指头感受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

“我能看到大概……四五百万不同的吧？如果神识全开，可能看得更仔细，数量也会翻几倍。

庄言哥哥一定在吹牛！不就这么些么？怎么可能数～都数不过来？！”

别看这数字有些离谱，其实，像他们这些非凡道“看”东西都是可以用神识去感受，而不是单纯用眼睛去一个一个识别。

虽然，甘欣雨如今作为大劫鬼王，她的神识虽然比庒言强的多得多，可是，只观察眼下周遭的空气组成是没什么本质区别的。

“四五……百万？

啊，的确是差不多几百万左右，我神识感受到的也差不多就那么些，可是啊，我说数不清是我看见的。

我的眼睛似乎比我的神识要高级很多，如果我有需要，能直接看到那些散布在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各种物质。

虽然，我既认不得它们也无法感受出它们的性状，只有原先几个我最熟悉的物质可以认出。

但是这也是神识感受到的，我的眼睛压根无法提取出那些熟悉的物质，比如这些铁。

因为，眼睛看到的实在太多太杂，分辨不清。”

听闻这话，崔璨目露惊奇，她来到庒言面前捧起对方的脸颊与之对视，似乎是想参透这双奇异的眸子。

可谁知，茜菈少有的冷嘲热讽道。

“呵，多么简单的一件事啊，那是承袭于神庭之主的无上法则。

传言，那位的血脉或多或少都会承袭这个能力，好像是……天衍神术？似乎是专用于探知一切的神通？”

庒言甩开崔璨两只冰凉凉的手，转头瞪了一眼茜菈。

“我说过！不准再读取我的内心！”

茜菈仿佛遭受了莫大的委屈，他双手举高做无辜状，那语气也是凄凄惨惨。

“哪有！

圣子的命令我岂敢逾越，那些不过都是以前看到过的，而且，您现如今身份不同了，就算是我想……”

“够了！”

庒言连忙打断对方的话语，不过这下倒是引起了崔璨的好奇。

“什么？身份不同了？”

不过，她的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瞪了一眼茜菈继续说道。

“那是自然，天衍神术理论上位阶甚至高于仙术，乃是神祇才能拥有的手段。

既然只是能看到却无法感知提取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想要合成物质最基础的手段就是掌控分辨那些无处不在的基础元素，而您眼中的，可能包括了诸多压根不归类于凡道的东西。

如果可以提取，想必能做到很多在天界才能做的事情。

就是可惜了，您虽然看得见，可无法运用。

如果只是运用您感知到的这些凡尘，那和宵光至今的研究也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属下倒是有个更好更直接更高效的法子，此法，能很快解决这区区的饥荒问题。

茜菈感觉有些不妙，因为，他感知到了这魔鬼没打什么好主意。

果然，崔璨的下一句话便充斥着悍匪一般的果决。

“我们可以抢啊！”

庒言目瞪口呆，他还以为是什么别的取巧的法子，可下一刻，他懂了，可是依旧疑惑。

“可是，总不能把周围的邻居都抢光吧？

再说了，那些未来也是我要掌控的地盘，他们被抢光了未来还不是要我去收拾烂摊子？

在一些目的达成之前我必须要尽快汇聚实力，至少这周遭的星域我是势在必得！”

崔璨闻言露出一个残酷的微笑，她很满意，她手上那些灰尘却是一阵变化，无数被模拟出来的小人军队不断向外攻略，然后，被攻略的地盘又继续向外扩张。

“那就继续抢，抢他们的凡道科技，抢他们现有的粮食，抢他们的有生军马，攻占后继续抢他们的耕地。

到时候必然会重复现在的局面，那就再继续以此类推，虽然矛盾会累积，可是，我相信最终还是会有方法解决它”

庒言默然，他低头仔细思索着对方这看似有些……匪气的法子。

就在这时，茜菈却是一把上前推开了崔璨，面带愁容地抓着庒言的手说道。

“这不是正确的道路，神圣信仰不是那般的土匪行径，您的信仰传播不必如此急切，我们可以慢慢来”

可谁知，庒言抬起头，有些怪异地看着茜菈，他若有所思地说道。

“那你知道圣战么？”

茜菈一愣，他如今压根无法读取这位的内心，可是，他看到一旁崔璨阴恻恻甚至带了一抹讥讽地笑容他明白了。

只见茜菈面色一僵，随后连连摆手想解释什么。

“不是的，那不是天父的旨意，那只是凡俗的帝王以……”

“行了行了”

茜菈还没继续解释就被打断，庒言摆了摆手，说到底那些都是之后要考虑的事情。

如今，眼下还不如多想想那柄自己的剑要怎么炼制成功来得现实，鬼族使者没几十年就要到，自己要做的布置可还有很多。

可谁知道，下一刻外头却是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啊呀呀，尊贵的先生，我终于找到您了。

不知，您是否就是预定与我们进行交易的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