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薛豹极度震惊,漓豆提醒说:“他们应该是后半夜才动手挖,因此你们天黑后潜入,务必潜伏到后半夜。”
见他仍然疑而不问,漓豆又说:“你可知地道通到哪里?”
“直木府?”薛豹试探着问。
哈,今天在西郭河堤,副领故意装醉,将“植府”读成“直木府”,被植府管家骂“大字不识”......
漓豆听到薛豹如此称呼植府,也笑了:“正是。白天你也见了,围挡之内确实有大船外形。但我估计,那船舱应该是中空的,方便土匪从船底挖地道,通到植府去。”
“他们根本没有造船?”
“他们的目的是盗抢植府,当然不会造船。抢了植府金银财宝之后,土匪当即乘船远遁。在下游五十里处,有百亩芦苇荡,有无数河汊,土匪隐入其中,想再找到他们犹如大海捞针。”
太狡猾了!薛豹啧舌。
但是豆师父接下来的话让他更为咋舌:“你可知这植府的来头?”
薛豹也有耳闻:“听说植家做玉石生意,很是富有。”
“这倒是其次。关键是植老爷大儿子植鸿彦,半个月前升任苍梧刺史!”
这事大了!苍梧刺史,可是代君巡行,管辖七八个甚至十几个郡国,行使纠察风纪,清吏治、肃官邪,举荐贤能,安抚地方军民等权力。
若是在任内让刺史老家宅院被盗,窦世礽有几个乌纱帽够丢的?搞不好命都保不住!
“你今晚负责带人到现场,让他们看出土匪企图,至于后续事项,不必再管。”
顿了一下,又说:“不过,带去河堤的那几个人必须看管住,提防有人通风报信。”
薛豹应诺,终于提出疑问:“既然已经得知土匪在河堤挖地道,为何不直接提醒窦太守?”
是啊,直接告诉太守,有土匪如此这般,在挖通向刺史家宅的地道,得赶快采取措施,为什么要扯到风水、大劫上来?
漓豆向椅背一靠,神情悠然:“这样做,避免太守究根到底,否则我还得解释半天。”
“明白了!”薛豹轻拍圈椅扶手,“这样一来,你就是那有不凡本领之人,此事非你不能解,太守便会俯首帖耳!”
漓豆颔首:“我的目的本来就是,得到太守信物,回笊篱城镇住那里的地方官。毕竟笊篱县已经换了县令。”
若县令还是赵孟德倒好办,可惜他跟随陈宝是进京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争取郡守支持,吓一吓笊篱县的芝麻官,还是必须的。
想必经此一事,窦世礽也吓得不轻。
窦世礽吓得差点肝胆俱裂。
跟随薛掾史外出侦查的下属头目等不及天亮,摸黑到郡守府后院叩门,只说有天大要紧事禀报。
窦太守本来就惦念这件事,一夜未睡,现在听说下属拍门,急忙搭拉着鞋来到正厅,小头目俯身便拜:“大人,大事不好!”
“么子事,如此慌张?”
小头目看了看门口。
窦太守示意师爷到门口望风,又叫下属起身,近前慢慢说。
“西郭河堤,造船那里,不是在造船,船是空心的......”
“哦?”
外地富商前来云林造游船,造好后揽客游玩,承诺收入一半交云林郡府,这事经太守特批的。
他们不造船,到底想做什么?
“他们在船底挖地道,地道通往植刺史家宅......”
“砰!”窦世礽一掌打在书案上:“胆大包天!”
“据薛掾史说,这其实是外地流匪。他们半夜后才开挖,挖出的土直接用船运走,到下游倾倒水中......”
这样,一点痕迹也无!
而且,下游五六十里即是芦苇荡,流匪抢劫得逞,分头从水路逃窜,到时哪里捉拿去?
想起豆师父说的“轻则丢官”,窦太守冒出一身冷汗。
“薛掾史今何在?”
“他和其他几个人在府衙正厅等候。”
窦太守放下八分的心,幸得薛掾史处事精明,或者他得豆师父指点,一直将前去侦查的人控制在眼前。
于是对小头目说:“为保密起见,除薛掾史外,你们几个今天起在偏院等候,没有我命令不得离开。”
“遵命!”小头目拱手行礼。
“去吧!”
听小头目如此说,薛豹也不客气,说声“告辞”就回了客馆。
漓豆正在桌子上抄写东西,见他回来了就问:“现状如何?”
薛豹倒出茶壶窠的水,喝了一大口:“昨晚前去巡查的人,除我之外,全在府衙偏院候命,不得离开。”
“窦太守这一点还算聪明。估计他今晚就会行动。”
“嗯。”漓豆的估计,在薛豹看来即是现实。
“窦太守为官中庸,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在云林接过前任摊子,所改正的,与调转府衙座位无异,没有什么绩效。现在给他这么一件天大功劳,他若识时务,当会给到我想要的东西。”
薛豹当然相信:“今晚需要我做什么吗?”
“无须。今晚后半夜,你我在远处旁观即可。”
是夜,月黑风高,灯笼昏黄,云林城西郭河堤造船处,一艘货船悄悄靠近,造船的围圈里立刻闪出十几条人影,将抬着的箩筐放上船,来回搬了三四趟,将货舱装满。船复撑走。
很快,另一艘又撑到......
等第一艘船再转回时,船上的人就有些懈怠,慵懒地问搬箩筐来的人:“还要多久?”
用箩筐搬泥上船的说:“快了,应该就在明晚。”
“那还差不多。都八九天了。”
“没办法,也就后半夜这点时间,算快了。”
这时一个管事模样的低声喝道:“越来越放肆,若被外人听到,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刚落,只听耳边有人高声下令:“一队拿人,二队控制船只,三队堵住地道入口......”
管事醒悟,连忙大叫:“快跑,开船!”
但是已经迟了!只觉得后脑一阵剧痛,登时软倒在地。
他身边,一个个兄弟在刀光剑影里惨叫着倒下,有几个掉到水里,激起巨大浪花。
火把快速点燃,将现场照得通明。窦太守背着手,沉郁着脸,俨然胜利者的姿态:“全部押到府衙监狱,点数人数,严加看守!”
附近的百姓被惊动了,提着锄头铁锨纷纷赶来,见此情形连忙问:“怎么回事?”
很快有人拿着罗盘从地道里钻出来,禀报说:“当是挖到和丰楼南面墙根处,再一炷香功夫,即可挖通......”
至于挖通之后,立即盗抢,还是明晚再实行,还得审问土匪才知。
植府的管事在旁边看热闹,这时听到“和丰楼”“墙根”“挖”等字眼,心里一咯噔,连忙来到太守跟前,鞠躬行礼道:“太守大人,难道眼前事与我们植府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