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少年见义惹祸端 老友相逢添新愁
书名:陇西行 作者:流光 本章字数:12386字 发布时间:2023-06-29

  五月的杭州城,风和日丽,艳阳高照,街上行人如织,摩肩擦踵。街道两边茶坊、酒肆、食店商号林立,吆喝之声此起彼伏,一派繁华热闹景象。

  在钱塘湖东岸,坐落一处两层民宅,门头上书‘傅宅’,坐北朝南,白墙青瓦,木雕隔栅。一阵破空之声从天井传出。一名十六七岁少年正在舞剑,一招‘长虹贯日’,紧接着又是一招‘春风化雨’,不待剑招用老,‘光芒四射’又接踵而至。身形稳健,剑法精妙。剑招连绵不绝,从少年手中涌出。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屋内传来,“师哥,你再来帮我喂喂剑招,看看这一周有没有长进”。话音未落,门帘一挑,一个十三四的少女闪身出来,左手倒提宝剑,俊俏的小脸上满是笑意,微笑着望着少年。舞剑少年停了下来,笑道;“好啊,不过输了,可不许气恼啊”。“好,我不气恼,不过你也不能总让着我,要不我又开始得意了”。说完那少女又格格地笑了起来。

  少年立好身形,右手持剑缓慢上挥,剑尖朝上,正是‘栖霞剑法’的起手,叫做‘清风徐来’。嘴中道;“师妹,请”。少女也用相同的起式道;“师哥,请”。话音一落,剑光闪动,少女已是猛攻一剑,当胸刺到。那少年侧身封剑,心道;“小师妹,刚学三年剑法,已有如此功力,真是不可小觑”。当下聚精会神将‘栖霞剑法’施展开来。二人你来我往,打斗三十余回合,忽听少女笑道;“师哥,如果你五十回合将我打败,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你要打不败我,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少年笑道;“什么要求,你说说看”。“其实,我答应你和你答应我是一个要求,就是明天带我出去玩”,少女呵呵笑着道。她知道师哥每次练武都是让她,所以输赢都是一个结果,故而提出如此建议。少年哑然失笑道;“你个小机灵,每次都能想到这种鬼主意”,心中暗想;“明日就是八月十五,集市又是热闹不凡,自己想去还得请示,不过有这个小机灵,爷爷倒是一定会答应的”,想罢笑道;“好,就答应你”。

  “我不同意,越儿、薇儿,我不许你们明日出门”。也不知什么时候,门口站着一位老者发须皆白,精神矍铄。少女虚晃一剑,跳出圈外,对着老者噘嘴道;“傅爷爷,为什么?”,不待老者说话,已跑到老者身前,抱住老者胳膊左右摇晃道;“求求你了,我和师哥就玩一会”,左手一举又道;“保证不惹事端”,眼睛急切的望着老者。老者见她连珠炮地讲出一大通话来,略一沉思还是摇头道;“还是不可,明日有重要客人来访,我需在家等守候。你们出门,我又放心不下”。“傅爷爷,你放心好了,越儿已长大成人,做事自有分寸”,舞剑少年见有商量余地连忙说道。少女望望少年又可伶巴巴的看着老者道;“是啊,我保证听师哥的话”。

  老者望望二人,缓缓轻叹道;“我如此约束你二人,自有道理,只怕闯出祸事无法交代”。少年道;“傅爷爷,我知道,要不也不会要求我们出门不得透露姓名,不得招惹事端,远离是非之地”。老者顿一顿望着二人迟疑道;“嗯,你二人出门要小心为是,需早去早回”。

  少女看到老者点头应允,笑逐颜开双腿蹦起,是一副欢呼雀跃样子。

  此三人正是‘擒龙手’傅质直、钱越和梁采薇。

  清晨的杭州城,暖阳普照,山清水秀,鸟语花香。钱越与采薇顺着钱塘湖缓慢而行,一夜细雨过后,湖中荷叶上婷立着的荷花更显婀娜多姿,远处不时有打捞藕莲的小舟划过。听着湖中蛙声,闻着路旁桂香,二人心情大好。

  望着眼前钱塘湖,钱越忽地有感而发,低声吟道;“水光滟潋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若把西湖比西子,淡汝浓抹总相宜”。眼睛呆呆的注视前方,沉默不语竟是痴了一般。采薇眼望钱塘湖,见阳光洒在湖面上,金光点点,碧波荡漾,竟也是看地呆立不动。

  良久,梁采薇轻轻拽拽钱越衣袖,轻声道;“师哥,我们走吧”。钱越一怔,缓过神来,“嗯,走吧”。“师哥你有心事?”,采薇轻声问道。钱越一笑道;“谁说的?不要胡思乱猜,快走吧”。

  “前面就快到瓦市了,我们快点”,钱越伸手拉住采薇,两人一路小跑,拐了两道街口,前面一片空地,只见人来人往,三五成群,到处都是欢歌笑语。道路左旁有卜卦的,杂耍的、卖艺的、说书的、讲史的。道路右面满是各类特色小吃,热闹非凡。

  钱越领着采薇买了包杨梅糖,又买了两块糖蜜糕边走边吃。就听前方有人喊道;“瞧一瞧,看一看呐,各位乡亲父老,本人盘缠用尽,有钱您捧个钱场,没钱您捧个人场,在下练一套‘通臂拳’您看的好,就多给两纹”。钱越拉住采薇挤入人群瞧看。“说练就练,您看好了”,只见场中一名武师,拉好架势,啪啪啪练了起来。人群里不时传来拍手叫好声,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钱越对采薇一笑,采薇一吐舌头,二人笑着挤出人群来到路口。

  瓦市,人越来越多,钱越牵着采薇在人群中穿行,看着前面人聚集一起,钱越拉着采薇钻了进去,旁边壮汉被挤正待发怒,侧目一看是俩小孩,刚想骂人之话又咽回肚里,无奈的向旁挤了挤。只见正前方一张木桌,桌上一块醒木,一把折扇,桌后一把木椅,椅子上坐着年约六旬的老者。老者忽地将手中醒木“啪”的一声拍在桌上,四周顿时鸦雀无声,老者清清嗓子道;“各位看官,今日所讲的是发生在几十年前,就在我们杭州城的一段故事,叫《自古忠孝两难全》,这一回叫做<为生灵免遭涂炭,背冤屈留香万年>”,说罢手拿醒木‘啪’的一声又是在桌上一拍,“话说,974年,宋太祖赵匡胤讨伐南唐,大军直下江南。忠懿王钱俶婉拒南唐后主李煜的求援建议。此时的宋太宗兵强马壮,能征善战,而南唐政经腐化,人心涣散。一年后,忠懿王钱俶助宋灭南唐。南唐亡国后,吴越国唇亡齿寒……”。                                        正在这时,钱越忽觉身边一阵骚动,身形不由的侧移两步,从身后挤上二人,左面之人年约十五六岁,头戴幞头、身着青袍、身材瘦小,面目清秀,对着钱越微微一笑转头望向台前。右边之人身材魁梧,深眼窝,高鼻梁,神色之中带有隐隐威严。旁边的壮汉已是被挤入场中,回头望去见来人气势不凡,终是没能发作,嘴中嘟囔着蹲下听书。                    说书老者醒木连拍,顿顿,接着道;“978年宋太祖以诚相待笼络册封。文臣武将极力建议拒绝封号,拼死一战。丞相冷英杰痛哭流涕极力反驳,此举必将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吴越国百姓定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中。钱俶遵循祖训‘善事中国,保境安民’又遵‘凡我中国之君,虽易异姓,宜善事之’,为使百姓免于战乱之苦,确保吴越稳定繁荣度德量力,折箭为誓,依附中原。使吴越国未受战乱影响,百姓安居乐业。岂料,以武将傅质直为首,痛斥冷英杰,诉其贪生怕死,殃国误民,一怒之下辞官回乡……”。

  采薇紧靠钱越,发觉钱越身形微抖,抬头望去,就见钱越眉目紧皱,面色难看。心中一动低声道;“师哥,我们走吧”。伸手拉着钱越之手,从人群中挤出。

  路上行人摩肩擦踵,熙熙攘攘。二人漫无目地的走着。采薇轻叹一声,道;“师哥,我也本从小无忧无虑,每日厮守于爹娘身旁,如若不是三年前飞来横祸,现在亦是多么的幸福”。钱越发现采薇眼中现出的一丝哀愁,随即一闪。就听采薇又道;“世上万事万物瞬息转变,有些事情不是你我所能改变的,不如卸下罢了”。她说完眼瞧钱越,笑意又浮上脸来。钱越伸手拍拍采薇笑笑道;“你这小脑袋瓜里,每日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嘴上说笑着,心下却是一片茫然……。

  一声吆喝从远处集市传了过来,“月饼,月饼,刚出炉的月饼,馅大皮酥,快来买啊”,采薇一拽钱越急忙道;“快走,买月饼去喽,晚上和爷爷吃月饼”,拉着钱越向前跑去。

  挤入人群,不待采薇讲话,钱越高声叫道;“老板,四个月饼”,“好嘞,四个,来,拿好”,老板边收钱边把包好的月饼递给钱越。钱越提着月饼在采薇面前一晃,“对吧,四个”。采薇一笑道;“嗯,谢谢师哥”。钱越忽一声叹息,望着采薇,低声道;“也不知清秋现在怎么样了,想来毒伤已经医好……”。“师哥,不要再说了”,采薇猛急切地摇一摇头,眼睛里满是恐惧害怕神色。钱越急忙点头应“是”,心里暗想;“每年的中秋节,师妹都是要多买一块月饼留给哥哥,今年已经是第四块了,也不知他兄妹两个什么时候才能见一面”。转念又想;“师妹担心哥哥的毒伤能否医好,有机会,我定当领师妹去寻找清秋去”。望望采薇,不觉隐约有种心痛的感觉。

  看着钱越若有若思的样子,采薇抬手在钱越面前晃一晃,微微说道;“师哥我们回去吧,别让爷爷等的着急”。钱越拉住采薇正待回返,就见前方一阵骚乱。人们纷纷四散奔走,慌乱中就听有人议论;“不好了,要出人命了”、“贺天霸又强抢民女,唉,只怪这女子命苦啊”、“小点声吧,如若被听到,免不了有皮肉之苦”。人群散尽,钱越眼见前方数十米处,三人围住一位姑娘伸手恫吓。身后站有一人,身着云锦,手拿折扇,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姑娘,在他身后还跟着十多位打手,一个个五大三粗,斜眼狞笑。

  姑娘困在中间面色恐惧,左躲右闪,双手护胸,哭腔哀求道;“大爷,求求你们饶过我吧,小女子给磕头了”。“嘿嘿嘿,小娘子不必害怕,我家公子,怜香惜玉,看不得你这样伤心,会心疼你的”,围困之人阴阳怪气道。另一人笑道;“小娘子,今日正是中秋佳节,我家贺公子只是想请你去吃酒赏月,你有什么害怕的,哈哈哈”。那姑娘哭诉道;“大爷行行好,我家中还有老母,睡卧病床,万不得已,小女子才出来买两块月饼,求你们放过我吧”。第三人闻听面色一变,恶狠狠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说着抢身上前就要用强。身后公子折扇挥动嬉笑道;“不得动粗,你们且退下”,向前两步淫笑道;“小娘子,不要惊慌,跟我贺满金赏月是你的福气,我是不会亏待你的”,说着用手来拉姑娘手臂。那姑娘情急之下“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对着公子连磕响头哭求道;“公子你可怜我,放过我吧”。

  那公子面色一变冷笑道;“放过你?我贺天霸看上的女人,就没有放过的”。脑袋向后晃动叫道;“给我架回府去”。身后面众打手撸胳膊挽袖子齐声应道“是”,上来就要架走姑娘。姑娘连喊救命,却见围观之人个个畏惧不已,哪里有人敢上前阻拦。

  钱越满腔怒火实在忍无可忍,高声断喝一声;“住手”,大踏步走向近前,厉声道;“尔等光天化日下,强抢民女,王法何在?”。“哎呦呦呦,哪里来的野小子,敢管本公子的好事,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那贺公子本就心中有气见来人横插一杠,紧走几步抬起右手照着钱越面门就是一拳,钱越上手叨腕一拧,左腿猛地踢出,正中那公子小腹,眼见着蹬出三丈开外扑地不起,那公子吃痛,万料不到来人竟敢还手,登时恼羞成怒大声叫嚷道;“哎呦哎呦”,连连挥手道;“打,给我往死打”。早有二人奔上前去搀扶,剩下打手呼啦一下将钱越围着当中挥拳便打。

  钱越恨极,当下施展出‘金丝缠腕手’,身形连纵飘忽不定,左一掌,又一脚,片刻功夫已将众打手尽数打翻在地。“好,好”、“打的好”,围观人群终日受欺,此刻见有人出头打得痛快,忍不住爆发出阵阵喝彩声。钱越上前扶起姑娘道;“你快些起来,此处不可久留,速速离开”。那姑娘吓得面色惨白,站起身来千恩万谢,急匆匆向远处跑去。贺公子见态势不妙,指着钱越狠狠道;“小子,你有种,等着……”,回身便跑。余下仆从见主子一跑,哗啦一下跟着四下逃窜。

  人群中忽然有人沉声道;“看不出来,这小子倒是一身上乘功夫。以后你若碰上,还需多加小心”。“三师傅,他吗?哼,我才看不上这三脚猫功夫。不过倒希望像这贺公子这样坏人多一些才好”,说完咯咯一笑。“哦?你可千万不可小瞧此人,此人内功纯正掌法精妙,必有高人指点。不过掌法还是其次,他可贵之处在于年纪轻轻却懂得见义勇为行侠仗义”。“哈哈哈我知道了,三师傅,这杭州城也真是有趣”。“是啊,等你回去以后和教主也好好讲讲见闻,哈哈哈”。人群渐渐散去,只见原地停留两人,正是刚才听说书时挤到钱越身旁的二人。

  采薇携手钱越疾步而行,嘴中微微道;“师哥,我们答应傅爷爷不惹事端的,谁想到这次却要惹傅爷爷不高兴了”。钱越低下头来,怔了怔道;“傅爷爷平时教导我们忧国忧民行侠仗义、练武人除暴安良才是我辈职着,回去与傅爷爷讲释清楚,料想他也不会生气的”。

  钱塘湖岸边行人渐少,林草茂盛。路边桂花树,枝碧叶绿香气怡人。钱越回想着刚才的打斗,兴致依然,对着采薇笑笑道;“师妹,我们比比脚力,让师哥看看你轻功练得如何?”。“好啊,我们好长时间没有比较了”,采薇说罢扬起头望着钱越又道;“你是老规矩呢?还是我们一起开始”。钱越不以为然道;“你说,怎么都行”。采薇咯咯一笑道;“老规矩太麻烦,你还得让我五十丈远,我们一起开……”。话未说完梁采薇身形一晃,衣裙舞动,脚下疾奔,等“始”字出口人已是奔到五丈开外。随着咯咯的一阵笑声,就听着采薇叫道;“师哥,我先走一步”。钱越一愣摇了摇头心中好笑道;“小脑瓜里满是稀奇古怪,又让你骗到”。俯身哈腰,腿上加劲,使出‘如影随形’轻功,在后面一路急追。

  两人在河堤上一前一后,快速疾奔,身形俊朗飘逸。就见一排排树木掠过身旁急速后退。那钱越始终距离采薇五丈之遥,却是也不超过。采薇望着已近宅门,身体一顿,停了下来,扭身望着钱越,呼吸微喘笑道;“到了,你本可以快速超过去,却是偏不,又让我了”。“你是我小师妹,呵呵,我不让你,让谁?”,钱越说着朝前走去,嘴中叫道;“快些走了,我已经饿坏了”。采薇望着钱越的背影,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只是觉的师哥就是最亲近之人。心中欢快,嘴中答应一声,疾步跟上。

  推门入院,屋中传来傅质直的声音;“是不是越儿回来了?”,钱越忙应道;“是”。傅质直接着道;“快些进来见过两位爷爷”。钱越心道;“怎么屋里还有别人?哦,傅爷爷说过今日有贵客到访”。就听屋内有人接连发声道;“十五年喽,也不知长得有多高了?长得变化大吗?”,另一人笑道;“哈哈,五弟你还是那么性急,马上就进来了,不是就知道了”。钱越挑帘进入,就见正面坐着傅爷爷,左面一人花白胡须,慈眉善目,身形胖大。右面之人花发黑髯,面目端庄,身材中等,一桌子佳肴,酒香扑鼻。二人同时站起身来,眼望钱越。右面之人笑道;“像,像,像,和少主长得像极了”。左面之人上下打量片刻频频点头道;“嗯,像,神形亦与少主一般无二”。

  傅质直手指左面之人,对着钱越道;“这位是马振洲,马爷爷”。又指着右面道;“这位是魏天,魏爷爷”。回手指着钱越说道;“这就是小少主钱越”。马振洲与魏天双双起身出列,整理衣襟,忽然双双下拜,齐声道;“老臣参拜小少主”。钱越神色大变,急忙下拜回道;“两位爷爷,越儿承受不起”。心中暗道;“叫我小少主?这是怎么回事”,眼中充满疑惑望着傅质直。傅质直哈哈一笑道;“大家都是一家人,都快起来说话”。

  众人起身重新落座,马振洲上下打量钱越,笑道;“一别十五年,小少主,当年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一晃都已长大成人,唉,岁月如梭啊”。魏天跟着感慨道;“是啊,当年我们兄弟五人,齐心协力保卫吴越,那是何等雄心壮志,虽然老主依附中原,可是少主心有不甘,除去大哥,我们四人辅佐少主,远离杭州城,立志东山再起。想想已是近四十年前之事”。他眼睛望望钱越接着道;“谁知少主忧虑成疾,终不得而治。你娘当时已身怀六甲,可惜临终也没能见你一面”。魏天说完不住摇头,拿起酒来是一饮而尽。钱越听他讲到爹娘,垂耳细听。听到伤心处,心如刀割,眼呈泪花。马振洲放下酒杯微微道;“你娘思夫心切,悲伤过度,在你两岁时,将你交于我等四人,横刀自刎”。钱越听罢心如刀绞痛哭不已,站起身来,向后堂奔去,采薇见状赶忙起身道;“我去切月饼去”,说着跟了过去。

  二老纷纷望向傅质直,傅质直缓缓道;“此事终究要对他讲清楚的,不需介怀”。三人各有心事,低头吃酒,均沉默不语。

采薇跟随钱越转到后堂,钱越扶桌痛哭。采薇坐下身来静静的望着钱越,心中亦是无限感伤。良久,钱越抬起头来,看着采薇在旁,伸手抹吧泪痕,笑了笑道;“现在心中舒服好多,多年前爷爷就陆续对我讲一些吴越国的事情,今日才知道全部答案,终于可以释怀了。我们出去吧”。采薇一笑对着钱越道;“现在好了,刚才担心死了,你快去陪爷爷去,我去切月饼,一会就到”。

  傅质直见钱越出来招招手叫道;“来,越儿,快坐”。钱越望着众人低声道;“越儿今日失态,还请包涵”。马振洲哈哈一笑道;“哎,说哪里的话,当年我们四人辅佐少主,立下誓约,就已经不分彼此”。钱越听得这才点头落座。傅质直郑重道;“越儿,你以成年,今日所讲,亦是希望你像父辈一般,能胸怀天下做顶天立地之人。不愧对钱家的列祖列宗”。钱越眼望傅质直连连点头,心想;“听说书先生所讲,我爷爷钱俶心系天下苍生,不愿以百姓的生灵涂炭换取自己的基业,全力造福一方百姓,这份胸襟不是人人都有。我生为钱家后人自然不会愧对祖上”。

  “吃月饼喽”,采薇手端一盘切好的月饼从后堂出来,走到傅质直面前笑着道;“傅爷爷,你最爱吃的月饼”,又依次走到马振洲与魏天面前道;“两位爷爷,请吃月饼”,最后坐到钱越身旁拿起一块递过去道;“你的”。钱越望着采薇小声说道;“没都切了吧,清秋的可曾留下?”。采薇眼睛一眨小声道;“留下了,与往年的都包在一起了”。

  马振洲吃着月饼,眯起眼睛,洋洋自得说道;“要说这月饼,普天下还是这杭州的好吃,松脆,香酥”,满脸现出陶醉模样。魏天看着采薇对傅质直道;“二哥,这位小姑娘是……”。傅质直道;“她是御史中丞梁继隆的小女,可惜父母皆被丁谓所害,机缘巧合被我收下”,眼望采薇对着魏天笑道;“薇儿聪慧灵敏,善解人意,有机会你二老还需指点一二”。魏天与马振洲双双一笑道;“哈哈,当然,当然”。

  马振洲道;“当年我兄弟五人,除了四弟兰轩庭早年去世,留下的就我们四人了,也不知冷大哥现在怎么样了?”。魏天叹道;“四哥走的第二年,他的儿子兰修竹就离开了绍兴,一别已近二十年,想来现在也已四十多岁了,只是杳无音讯不知所踪”。傅质直轻咳嗽一声,打个唉声道;“大哥也亦不在人世了”。马振洲与魏天齐望傅质直惊道;“怎么回事?”。傅质直缓缓道;“当年因为大哥极力劝阻我主依附中原,导致兄弟不和,我们四人随少主来到绍兴,冷大哥却被派往蔡州当知州府尹。傅质直端起酒杯一饮而进,接着道;“一直以来,我都在思索当年我们是不是哪里做有欠思考,当年大宋国力雄厚,兵强马壮,我吴越国地势狭小,国力不强,如果真和宋国兵戎相见,我吴越国只怕还是最终灭国。魏天接着道;“到时,烧杀抢掠,还是百姓遭殃”。傅质直点头道;“想到此节,我也想和冷大哥冰释前嫌。正巧赶上冷大哥八十大寿,我就揣上当年先皇赐予我的翡翠夜光壶当做贺礼,带上越儿到蔡州去贺寿”。

  钱越心中道;“三年前傅爷爷带自己到蔡州时,自己辨别不清方向这才走失,却是巧遇采薇、清秋等人。原来是去给冷爷爷拜寿。可是我受邀在三元楼吃饭时,听那官兵明明说到知府冷大人的父亲刚过完八十大寿,叫人一刀杀死。这又是怎么回事?”。心中疑惑,当下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傅质直眼神黯淡,回忆道;“当天蔡州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我为避人耳目,深夜潜入知州府中。悄悄来到冷大哥房间,见那屋内灯火通明,冷大哥正在书桌旁读书。我推门进入,冷大哥见是我不觉微微一楞,站起身形说道;我正想寻你,你却来了。我将贺礼放在桌上,对他说道;大哥,我来看看你,当年你我水火不容,现在看来我是错了,今日向你前来赔罪。冷大哥仰头惨笑数声说道;这些年来,我义字做到了,但忠字却没能做到,日夜煎熬始终愧对先帝。我已身心俱疲,现今终于可以解脱了。我们沉默相对,半晌他又问问你二人近况。说些保重之类的话语,我心中奇怪,只想是多年不见,日思夜想之故”。

  傅质直顿了顿,接着又道;“见时间已晚,我起身告辞。刚到门口,就听冷大哥说道,二弟还请带话给马兄弟魏兄弟,就说如能体谅为兄,为兄自当感激不尽,不管怎样我们生生世世依旧是好兄弟。只是哪里料到,第二日我寻找钱越时便听得冷大哥被杀一事,事后想想便知大哥心中始终觉得愧对先帝,自刎而绝,唉……”。

  傅质直缓缓端起酒杯道;“三弟、五弟我们敬大哥一杯”。二老齐声叹息,举起酒杯向天拜一拜将酒尽数泼洒地面。

  钱越心道;“当年在三元楼,那三名官兵小心翼翼不敢声张,想是冷爷爷的儿子已然料到和以前这帮兄弟有关,才下令不许声张的,却哪里知道又是冤枉他人”。

  时间飞逝。魏天举起酒杯对傅质直道;“今日已经不早了,我和三哥还要尽早赶回,否则也是放心不下家中之事,他日在会,说着一饮而尽。马振洲跟着仰脖喝尽,端着空杯对着钱越笑道;“你也该跟着傅爷爷回去看看,当年你爹娘还留有东西给你”。又对采薇道;“什么时候你们去了我将拿手招式教与你俩二人就是”。说着二人起身告辞。

  傅质直知道二人有事在身,也不挽留,挥手道别。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一轮圆月印挂高空,月光洒入天井,远处蛙叫蝉鸣。钱越与采薇坐在天井下,仰望夜空。微风徐徐,采薇每年此时都会坐这静静赏月,任由思绪漂游。而钱越亦是默不作声,今日经历太多,仿佛一下子要逼迫成长起来,令自己无法接受。二人凝望圆月,都不言语,只是静静的坐着。

  一片流云飘了过来,将月亮遮掩起来,天上下起了绵绵细雨。钱越看看采薇,低声道;“下雨了,回房歇息吧”。采薇应道;“嗯”,站起身来,随着钱越走到二楼,望着钱越进屋。采薇才走进自己房间。她来到窗前,推开木窗望着柔柔细雨,托腮倚窗,愣愣发呆。

  忽然,采薇看到一队黑影向屋前围拢过来。不时传出马蹄踩踏道路及铠甲摩擦所发声响,采薇心中大奇,暗想;“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与外人从没过节,也没有听说得罪什么人,这些人半夜到此,定无好事”,转身想去唤醒傅爷爷与师哥,哪知一转身发现傅质直与钱越早已站在身后。却原来是二人早已听到院外动静一起过来察看。

  这时,就听着外面有人大叫一声;“点火”,只见火把齐齐点着,登时照得四周宛如白昼,就连天上细雨遇到火把竟也是浇织不灭。灯光下外面黑压压足有二三百人,身披铠甲,背负硬弓,手握刀剑,个个威武。为首三匹白马,一字排开,左面人面目凶恶,顶盔掼甲手持亮银枪。右面人身形瘦小,短衣襟小打扮,一副看家护院武师打扮。就听那中间之人大声叫道;“屋内之人听清楚,快些出来受绑,如若不然立斩不饶”。

  傅质直望望二人,低声问道;“这些官兵定是听得消息,来捉拿我等,我们亦不用与之缠斗,出去后到绍兴归云山庄暂且躲避即可”。外面有人接着骂道;“瞎了你们狗眼,连我们贺公子也敢打,小兔崽子快些出来,看你还怎么逞强?”。听到这话,采薇立时明白,望了钱越一眼,只见他做个鬼脸,然后抿嘴偷笑。

  钱越心中暗暗思量道;“这些官府士兵定是因为那贺公子被打而来,只是我二人回来时,也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跟踪,想来是贺天霸的眼线跟踪到此,才返回去报告行踪”。“是不是惹祸了?”,傅质直看看二人小声问道。他此刻心中已是明白了十之七八,开口又道;“此去归云山庄,我们连夜赶往,大约也需两日路程,一路之上大家提高警惕”。

  这时外面又有人道;“尔等快些出来,我乃杭州城参将张之栋,再不出来。就别怪对你等不客气了”。顿了顿见屋内鸦雀无声气恼道;“来呀,弓箭手准备”。

  傅质直道;“我前面开路,你二人需紧跟身后,不得恋战”。说着腾空跃起,穿过窗棂向墙外跃去,采薇、钱越一见连忙跟着纵身跃出。

  黑暗中贺天霸陡然看到三条黑影从墙内跃出,大叫一声;“出来了,给我抓住了”。身边张之栋见状大声喊道;“弓箭手,射”。

  漫天箭雨挂着呼呼声响向三人射到,傅质直身形移动,双手乱抓,片刻间已抓了十多羽雕翎箭。忽地反手甩出,登时前面官兵“哎呦哎呦”一片哭喊叫声。采薇、钱越二人也不闲着左躲右闪,接箭甩箭,亦是一气呵成。忽然傅质直听着一阵呼啸疾音,自是比弓箭迅疾,知道对方好手袭击。连忙反手一抄,三柄金钱镖也已用手接着,略一思索,对着三匹马头甩镖打去,那马匹突然刺痛发出阵阵嘶鸣,“扑通、扑通”挣扎不休,三匹白马眼见着倒地毙命。混乱当中只听贺天霸大叫急唤;“快来救我”,官兵登时一片混乱。傅质直高声呼喊;“随我来”,纵身前跃。双手连抓带打,只见近身官兵纷纷翻飞,眼见着冲开一条血路,身后采薇、钱越也不怠慢,几个起跃跟着傅质直扬长而去。

  三人一路向南快速疾奔,耳边喊杀之声渐渐远去。

  “越儿、薇儿你二人有没有受伤?”,傅质直奔了半晌回头问道。采薇答道;“没有”,后面钱越跟着道;“爷爷我也没有”。“嗯,好,此路直通绍兴,明日一早就出杭州城地境了,我们抓紧走吧”,傅质直扭回头道。

  黑暗中三人施展轻功,一路疾奔。采薇忽地脚步放慢摸摸胸前,像是想起事情,心道;“哎呦不好,走的着急,我的玉佩玉珠,还有月饼都没拿上”。就这么缓了缓,钱越已从后面掠过小声道;“师妹,快点”。采薇答应一声,暗想;“那玉佩是父母所送,万万不能丢掉。如若告诉傅爷爷与师哥,他二人必会回头帮找,此去风险极大,不能让傅爷爷和师哥冒此风险。我已然知道去处,取回东西跟上便可。当下脚步故意放慢,望着傅质直与钱越远远奔开,一转身向着来路疾奔而去。

  远远传来傅质直与钱越得呼唤,采薇没做停留只顾前行,到后来反而是越奔越快。

  雨早已停歇,采薇放眼望去,门前官兵也以早就撤地一干二净。采薇伏下身形,确认周围无人,闪身来到门口。望着门上的官府封条,微微叹息一声,双腿登地,提身跃起。落入天井,见四下僻静无声,当下慢慢地走到自己屋内,寻出火折点亮蜡烛,从床底拉出个木盒,打开一看,玉佩、玉珠和月饼包都在,登时放下心来,将玉佩玉珠藏入怀内。

  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加之又奔跑一夜,采薇困意袭来,心中暗想;“我只睡一小会,天不亮就走,也不会引来麻烦。打个哈欠合衣而卧,不一会竟是睡着。

  天空中繁星闪烁,此时已近丑时,四下漆黑一片,静悄悄没有一点声响。突然两道身影翻墙而入,落地时竟无半点声息。二人眼望有亮光的窗棂,见无动静,悄悄立起身来,蹑手蹑脚地溜上了二楼,挨门驻足侧耳细听。最后来到透光亮门前驻足,稍后一人掏出细管对着门缝向里吹去,一缕轻烟顺着门缝飘入屋内,此时的采薇睡的正熟,浑然不知已中迷香。            门慢慢地打开,从门外闪进来两人,一高一矮,均是头戴面罩,身着夜行服,背负单刀。矮的轻轻拉出单刀,对高个一努嘴,那高个之人高抬脚轻落步来到床前,伸手在采薇面前晃晃,见她没有反应,用手轻触亦无醒来征兆。一拉面罩嘿嘿笑道;“张三哥,今儿找着个大户,想来宝贝不少”。望着床上的采薇眼露淫光;“该咱哥俩有艳福,还能享用这嫩豆儿”。矮个收回单刀,走到床前淫笑道;“啧啧,还真是个美人胚子”,抬头对着高个道;“刘四弟,上回可是你先来的。这次哥哥先来,你到别的屋看看有什么值钱宝贝”。高个急道;“不行不行,上回货色怎么能和这次相比,不行”。矮个骂道;“你急什么,这家宝贝交瓢把子五成后,余下的都归你,行了吧”。高个思量一下极不情愿,又无可奈何道;“那你快点啊”,转身向门口走去。

  哪知道高个转过身来,惊的是毛孔悚然,嘴中“啊”一声尖叫。矮个正要伸手解衣,听到叫声回头望去,登时打了个哆嗦。就见门口站着一人,一头白发,身穿素服,面目惨白,手拄拐杖,嘴中不住气地发出一阵阵冷笑。

  高个“刷”得一下抽刀在手,惊叫道;“什么人?”。门口之人“哼哼”冷笑一声恨道;“老身最看不惯尔等卑鄙无耻的小人……”。嘴中还没说完,身体突然前移,伸出枯干之手按在高个头上一拧。高个刀还没举起来,就听到脖子“咔擦”声响,已被拧断,身子一歪是倒地气绝。矮个子一见后退两步,身子斜里撞向窗棂,“咔嚓”一声巨响,人已经破窗而出,从楼上跃下,双足刚一着地又提身跃上院墙,一串动作倒是连贯,眨眼间蹦到墙外已是逃之夭夭。

  采薇依旧双目紧闭沉沉昏睡,对于发生之事,却是半分不知。

  白发老妇移步床前,上上下下打量采薇,眼睛盯着采薇脸颊久久凝视,“咳,咳咳咳”,老妇猛然一阵咳嗽急忙手掩嘴口。稍缓,老妇拉椅坐下,闭目调息。

  床上采薇四肢微抖,额头慢慢地渗出细汗,忽地猛坐立起来。双眼圆睁,喘息几下,心道;“原来是做恶梦了”。努力回想,却是模模糊糊,怎么都回想不起来。“你醒了,醒了就快起来,随我走吧”,一声冷冰冰的话语传了过来。采薇心中大骇,颤声道;“谁?”,身形用力一个‘鲤鱼打挺’,就想蹦将起来,哪料身体四肢酸软腿上无力,竞是没能跃起。就听耳边一声冷笑;“想不到,还会几手,可惜你身中迷药,一时半会儿还是少动为妙”。采薇这才注意椅子上的老妇,见那老妇端立而坐,眼睛微闭,一脸寒霜。采薇定定心神轻声道;“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我是谁不重要,倘若没我,只怕你早就被人玷污了”,老妇也不睁眼冷冷答道。接着拐杖点点地上,说道;“你看看床下”。采薇勉强起身眼瞧床下,灯光下地上横躺着一具尸体,采薇看着心惊不由得又是惊呼一声。低头看看自己衣着整齐,这才放下心来。心道;“料想是这床下之人企图非礼,被这老妇撞见,才救了我”。心生感激,正想说话。老妇依旧冷冷说道;“你不用谢我,只需陪伴与我就是了”。

  “不可以,婆婆,我还身有要事不能相陪”,采薇一听心下吃惊望着老妇急道。那老妇冷哼一声;“你赔也得陪,不陪也得陪,那可由不得你”。采薇低头不语暗中着急。私下试着运功,感觉自己身体已恢复如初,斜眼瞅向被撞坏窗棂,猛然弹起身形向外纵去,她身子突然直射窗外,又是用劲全力,本以为轻松脱险。哪料到脚腕忽地一紧,硬生生的被拉了回来,“砰”地跌落在床。采薇身子吃痛,心下沮丧,抬眼望那老妇,见她依旧端坐在木椅上纹丝未动。采薇心中奇怪,蹦身下床,右手挥掌,直按老妇前胸,使得是‘金丝缠腕手’第三式‘灵蛇吐信’。老妇睁开眼睛,微露诧异,拐杖一横,杖尾直抵采薇掌心,采薇见状不敢硬接,急忙撤掌换招,又使一招‘游龙摆尾’踢向老妇,刚踢出一半猛觉脚腕被抓,身子随即向上抛去,“噗通”一下又是跌落在床。这下终于瞧个清楚,那老妇出手如电,行如鬼魅。只听老妇咳嗽两声,厉声道;“你若再敢放肆,休要怪我不客气”。

  “你既已恢复,现在随我走吧”。老妇停歇片刻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嘴中狠道;“你如胆敢耍花招,我必叫你生不如死”。采薇怔了怔心道;“这个婆婆武功胜我十倍,使我且随你去,路上有机会再脱身”。主意已定,拿起床边的月饼包,揣入怀中,随着老妇下楼,跃墙而出。

  二人离开时间不长,一条黑影来到门口,徘徊片刻,纵身跃入,轻车熟路来到二楼采薇房间;“师妹,在不在?”。烛光晃动,见来人正是钱越。原来采薇刚离不久,傅质直与钱越就开始周遭寻找,只是将方圆十里转个遍,也没发现采薇踪影,钱越心细前思后想,终于想到可能是采薇忘拿玉佩月饼。又恐众人一起危险,才独自回去拿取。他知道采薇对玉佩月饼及其看重,有玉佩月饼在犹如哥哥在身边一般,意义重大。当下告知傅质直,征得傅质直同意才返回宅院来寻找。

  进得屋来,烛光摇曳,微风从破碎的窗棂吹入,钱越一眼望到床下躺着一人,心中猛打一个激灵,用手一摸发现已死多时。仔细查看房前屋后也没见师妹。待伏下床前,低下身子,只见床底木盒盖子已是打开,里面空无一物。心中想道;“想是师妹已经拿上东西离开。此处现在有命案非久留之地,我也无需逗留不如快些离开罢”。他熄灭蜡烛,迈出屋门,心中忽觉不妥,又返身回来将死尸背起,跳到墙外,找个低洼之处掩埋起来。

  此时天已微亮,钱越望望四下无人,纵身向远处奔去。


上一章 下一章
看过此书的人还喜欢
章节评论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添加表情 评论
全部评论 全部 0
陇西行
手机扫码阅读
快捷支付
本次购买将消耗 0 阅读币,当前阅读币余额: 0 , 在线支付需要支付0
支付方式:
微信支付
应支付阅读币: 0阅读币
支付金额: 0
立即支付
请输入回复内容
取消 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