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四马一路北上,过了一日,前面一座大山横在众人面前,就见它气势宏伟连绵不断,众人又行了两个时辰,便已靠近山下,这时就见顺着山涧下来一老一少两人,均是身背药篓手提药锄,缓慢行来。哈勒纵马来到跟前道;“老丈,前面这座是什么山?如何能够翻得过去?”老者望望众人摇摇头道;“几位想来是外地来客,这座山名曰华山,老朽长年采药,还未听说有人翻得过去,诸位要想过去还需向东再行一日,才能绕过去”。说罢牵着少年自顾自地走了。
众人沿着山路又走了三里,沿途但见座座山峰巍峨险峻,高耸入云。崖壁陡峭直上直下便如刀劈斧砍一般,众人心中自是一番惊叹。眼前一片树林,溪水潺潺顺流而下,清秋望着锦茵见她神情萎靡一脸倦意,高声道;“元隆法师,我等又赶了半日,在此歇息歇息吧”。他见元隆等人这两日礼遇相待,不曾动粗,说话间也是客气几分。
元隆停下马来,四下望望道;“也好,我等便在此休息一下”。清秋翻身下马,将锦茵扶了下来,找块大石缓缓坐下。暗暗道;“茵儿,你再试着冲冲穴道,看看能否冲开”,锦茵眉头轻蹙微微摇头道;“梁大哥不行,这两日我每每运气行至大椎穴便开始受阻,身上反而是麻痒不已”。清秋听罢暗暗心焦;“元隆点穴自成一家,我试着解穴却也是没有成效”。望望周围又忧愁道;“我便是要逃,不要说带着锦茵,便是自己逃跑也是困难”。想到此低声道;“茵儿,都是我不好,害的你受连累”。锦茵微微道;“梁大哥快别说了,都是我连累你了,否则元隆又怎能困得住你”。
“你二人嘀嘀咕咕再说什么?莫非想要逃跑?我看还是省省力气吧”。邬密说着抛过一张面饼,接着道;“即使想要逃跑我看先吃点东西,养好气力再说也是不迟”,说罢哈哈大笑。清秋翻手接过面饼,分了一半递给锦茵。
忽然“嗖”地一声,一根枝条飞了下来,“啪”地打在邬密头上,众人大惊。邬密立马翻身蹦起,仰脖高叫;“什么人胆敢偷袭,还不快快现身”。密林之上,枝叶乱晃,发出“吱吱”的叫声。元隆望去呵呵一笑;“有什么大惊小怪,只是两只猴子”。邬密一屁股坐在大石上,嘴中骂道;“该死,现在连猴儿也敢欺负出家人了,信不信我抓到你,照样剥你的皮”。
话音未落,忽地又是一根枝条掷了下来,邬密侧脸接住枝条反手甩出,那枝条激射树顶,就听“吱吱”地一阵急叫,树顶枝叶哗啦啦响动不停,几片树叶飘然落下。猛地,树上一只猴子急速下扑,对着邬密劈面抓到。邬密大惊,身形后仰一个空翻倒栽出去,落地时见那猴子龇牙咧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这死猴,当真要尝尝被剥皮的滋味”。抬掌便拍,哪知那猴儿身形灵动往旁一转,避过来掌,忽地蹦将起来,一抓当胸抓到。邬密举臂一挡,手掌顺势抓向猴臂,心中狠道;“你这猴子若被我抓住,定将你摔死”。谁知猴儿见邬密举臂来挡,却不硬碰前抓回撤后腿蹬出,邬密“哎呦”一声,竟是被蹬中小腹。对方虽是猴子气力倒是不小,邬密倒退两步,立住身形,只觉小腹一阵剧痛。
元隆瞧着稀奇“咦”地一声叫了出来。暗道;“这小猴身手敏捷,竟似会武功一般”。清秋在旁瞧着大为兴奋,他见小猴跳跃抓打熟悉无比,俨然便是‘太乙混元掌’的招式。脱口叫道“大灰”,那猴儿扭身望去“吱吱”地叫了两声。忽然“嗖”一道破空声响,清秋大急高声叫道;“小心”,那猴儿闪身待避,已是不及。一颗石子“啪”的打在猴儿前肢,就听一声惨叫,那猴儿三蹦两跳跃上树干瞪着元隆。树上那只猴儿却是“吱吱吱”乱叫一通,忽地一只猴儿在树丛中连纵带跳,片刻功夫已然踪影皆无。
清秋讥讽道;“堂堂西宁王座下大法师,倒是惯于偷袭暗算,怎得连只猴儿都不放过”。元隆听他嘲讽也不以为意,反问道;“梁少侠,你识得此猴?”。清秋道;“儿时玩伴却有两只猴子,只是不知是不是这两只”。元隆心事重重也不再问,低头思量道;“这猴儿怎得会一身上乘功夫,如果是这样,那猴儿的主人身手可想而知,必是一位世外高人”。想到此转头对邬密、哈勒道;“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准备一下,我们这就起身”。哈勒牵马走到清秋、锦茵身旁道;“二位请上马,我等便要赶路了”。说着将缰绳递给清秋。
忽然远处山腰有人讲话;“不知我的猴儿得罪哪位高人,老道前来赔礼道歉”。那声音语调平和不紧不慢,远远传来仿佛便是在耳边轻语。众人循着来声望去,只见半山之处一名道长,长袖挥舞款款而行,身后跟随一只猴子,奋力爬蹦跳跃,竟也是越拉越远。那道长足落山沟河涧,便似如履平地一般,眨眼间已到近前。
就见头挽道髻,身着道袍、面目红润、鼻直口阔、须发皆白。清秋顿时鼻子一酸,眼前这人正是在天筑山教自己练功习武的疯癫道长。不禁迎了上来道;“道长伯伯”。那道长一怔,上下打量片刻,迟疑道;“你是清秋?”。清秋点点头道;“是,我是清秋”。那道长笑道;“好啊,这几年你倒是长高不少,来让贫道好好瞧瞧”。他二人在此重逢,手臂相挽却有说不完的话。
“咳咳,老衲元隆见过道长”,元隆迎上前合掌施礼。他见这道长轻功了得,自叹不如。当下收起狂妄,恭恭敬敬施礼问候。疯癫道长放开清秋忙还礼道;“元隆大师,贫道武当张三丰还礼了”。这时那猴儿飞奔而来,到了近前身子蹦起窜到树上,与树上猴子对着元隆呲牙乱叫。元隆脸现尴尬笑笑道;“小徒与这猴子起点误会,老衲失手打它一石子,还望张道长见谅”,心中暗道;“我这般身份,今日打伤这牛鼻子老道的猴儿,定要招他讥讽,我还需要忍住不可生事”。张三丰心中也道;“这名和尚太阳穴高高耸起,料来也是有名高僧,他既道歉,那倒也不好责怪了”,想到此微微道;“想来定是猴儿顽皮捣乱,才惹得大师动怒。即是如此,我们就此别过”。略一迟疑对着清秋招手道;“清秋,你既然路过华山,便随我到华山小住几日,也好让我看看这几年你功夫有无长进”。
元隆连忙伸手拦住道;“慢,张道长,这位梁少侠已答应与我们回西宁城了,此事万万不可反悔”。张三丰回头望望清秋。清秋急道;“这位元隆大师是在西宁王帐下第一法师,是他点了茵儿的穴道”,说着指指锦茵。又接着道;“他胁迫我去西宁城,却是因为我破坏了西宁王欲和大理段氏结盟的大事”。张三丰听罢心头下沉,皱皱眉头心道;“早就听说赵怀韬起兵攻打原州城,却不料现在他竟也开始拉拢大理段氏,看来用不了多久便又会天下大乱”。心中思量着,缓步来到锦茵身旁,手掌“唰”地按在锦茵后背。锦茵只觉后背一热,一股真气陡然传了过来,冲破“大椎穴”全身流动,随即便觉四肢舒坦,劲力充盈。锦茵忽跳了起来,抱拳施礼道;“锦茵参拜张道长”,张三丰微微点点头,转身去瞧元隆。
元隆见了却是吃惊不小,要知自己独门点穴手法,天下再无第二人可解,哪知这牛鼻子老道竟随手一拍便用内力冲开。他心中吃惊,却也强作镇定。合掌道;“张道长内力精纯,实是贫僧见所未见,今日贫僧确实长见识了”。张三丰摇摇头微微一笑;“法师过奖,只是这孩子自小便跟随与我,若要他随你而去,贫道却也万万不会答应”。元隆眼见便要说僵,心中着实不愿,眼睛一转哈哈笑道;“梁少侠武功盖世,当今世上少见。鄙徒弟二人联手倒也是取胜不了。贫僧便会会梁少侠,倘若胜个一招半式,还请道长应允贫僧将他带走,如若梁少侠取胜,贫僧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张三丰望望元隆,又看看清秋心中略有迟疑,暗道;“我三十余年未在江湖行走,眼下这名和尚一望便知内力雄厚,绝非泛泛之辈,只怕清秋恐难取胜,万不可应允于他,如若谈不拢那也只好自己出手”。正待婉拒,就听清秋高声道;“元隆大师,此话当真”。元隆窃喜忙道;“梁少侠,老衲说话绝不食言”。“好,我便与你比试一番,你若输了不可赖账”。清秋说完对着张三丰又道;“请道长伯伯允许清秋比试”。他既年轻气盛,又一心想着替陆晴川报仇。自从与苦禅和尚学了行意指、般若合聚功此刻正好一试。陡然间豪气上冲,争着便想与元隆比试比试。
元隆哈哈大笑;“梁少侠果然英雄少年”。望着张三丰道;“道长世外高人,一言九鼎,还请见证老僧与梁少侠决一胜负”。张三丰见此状况,只好后退三步微微道;“既然如此,还望元隆大师手下留情”。锦茵心中当下却是无奈只好叫道;“梁大哥多多小心”。清秋见她满脸关切,微微一笑。转脸道;“元隆法师,小心了”。话音一落,左脚上跨,躬身向前,右手斜跨腰间,左掌劈出,正是太乙混元掌中的‘拨云见日’。元隆嘴中呼道;“来得好”。不避不让拧身欺上,右臂架开来掌,左拳奔着清秋肋下便击。清秋手掌下切反削来拳手腕,右足抬腿就踢。元隆眼见来腿迅疾收拳避让,左腿斜跨,右足侧蹬踢向清秋小腿。
二人这一打斗,拳脚相交呼呼挂风,众人只瞧得眼花缭乱。邬密脸现惊色望望哈勒,就见哈勒也是一脸诧异,这时他二人才知前两日,在茶肆相斗这小子竟是未出全力。张三丰在旁瞧着微微点点头,心道;“这套太乙混元掌使得确是纯熟,二十余招倒也未呈败相,足见他这几年未曾懈怠”。他初时只当清秋与元隆相差甚远。此刻一见心中顿觉宽慰。
元隆此刻心中却是吃惊不小,见他年纪轻轻,却是内力深厚、招法纯熟。暗道;“我元隆何等身份,竟叫一个晚辈在手下走了二十余招,传将出去那是莫大的丢脸”。忽地心中一动暗想;“我即使胜了他,看这情形那老道也必然想法子阻止”。转念又不由得狠道;“唉,我既然带不走你,即便一掌拍死你,总好过这牛鼻子老道将你留下”。心念一动手上加劲,已是将“密宗大手印”的厉害杀招使了出来。但见四下掌风刹时大盛,一招一式势大力沉夹带着隆隆声响向清秋拍去。
清秋忽见元隆身形一转右腿斜插,左掌虚晃,右掌狠狠拍来,心中一凛,猛然想到那日元隆与苦禅大师对掌使得便是这招“开碑碎石”。此时见来掌携风而至,已是来不及多想,左掌回撤,右掌依着苦禅大师的样子往前拍去。就听“啪”得一声,清秋只觉体内翻江倒海,右臂酸痛,身子“蹬、蹬、蹬”后退三大步。刚刚勉强站定,就觉眼前一花,呼吸受阻,一股劲风猛地扑面而来。清秋大惊,双足点地,身形猛地斜刺窜出伸指点去,只听“铮”地声响,一股真气破空而出直射元隆。
元隆胖大身躯正自高高跃起,挥掌拍去,陡觉得一股真气当胸戳到。危急中,半空腰身用劲,身形急坠,仰面躲闪,这才堪堪避过来袭。落地时,不免吓了一跳,暗道;“好险,如若不是自己反应够快,这一指力便要戳中檀中穴了”。他却不知清秋此刻同样惊出一身冷汗。要不是自己集中生智,百忙中使出行意指,只怕要被元隆一掌拍中,心中暗呼侥幸。这二人交手犹如电光火石一般,凶险万分,攻是攻地迅疾,避也避地灵活。
张三丰眼瞅二人又是打斗十余回合,不禁暗暗焦急。但见那元隆出掌呼呼挂风势大力沉,斗了半晌丝毫不见迟缓,反观清秋面色凝竣,被掌风迫地一招一式渐渐慢了下来,虽是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硬撑。
这时就听邬密边笑边道;“哈哈,师弟,你说师傅还有几招打败这小子?”。哈勒摇头晃脑得意道;“照着这样打下去,大概用不了二十招,师傅必胜”。邬密“唉”地一声道;“二十招,你说多了,再过十招这小子必败”。段锦茵听着来气怒容满面,张嘴“哼”地一声大声道;“牛皮都被你二人吹上天了,只怕......只怕是过了二十招,你师傅也未必能胜”。她嘴上这么说,心头却是发虚,眼睛紧盯清秋,手心满是细汗,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忽然,张三丰掀起道袍往腰间一塞,轻咳一声缓缓说道;“清秋听真,这两年我自创一套武功叫做太极,不妨现学用来抗敌,你且瞧清楚了”。话音刚落,跟着双腿错开。左腿弯曲,右足画圈,双手随身转动左掌一引,右掌缓缓推出。清秋此刻正是心中暗焦额头冒汗,那元隆出掌步步生风刚猛无俦,正是苦无对策,听闻叫声侧目望去。就听张三丰微微道;“他强你弱,以柔刻刚”。忽地右掌化抓,虚抓一下猛然往怀中带去,同时上身后倾,跟着左足上跨,身体前撞。二人早年在一起,一个教一个学心意早已相通。一见张三丰招式展开清秋何等聪明,立时想起当年疯癫道长教自己功夫时自己便是这样依着学习。当下扎起马步,迎着来掌缓缓拍出。
元隆一见清秋临阵学艺,不禁哈哈大笑道;“你这娃娃当真是晕了头”。他自忖功力深厚,只消慢慢消耗,那清秋必败无疑,此时见清秋忽地出招迟缓已呈败相,心中欢喜,哈哈笑出声来。哪知还未笑完,陡见清秋手掌急伸,“啪”地搭在自己手腕上,跟着一紧一扯。身体不由自主向前冲去。这一变故,脚下步伐顿乱,只见清秋跨前一步沉肩撞来。元隆暗叫;“不好”,待要转身出掌,已是身形不稳“嘭”地一下,身形连晃退后一步。
清秋见一击奏效心头大喜。就听张三丰笑笑道;“你这招揽雀手使得虽然形似而神不似,不过也不错了。下面这招云手讲究得是舒展和顺、轻灵沉着、虚实并济”。嘴上讲着,手脚却不停歇,斜行拗步,手掌画圈,左手阳掌变阴掌右手阴掌变阳掌,周而复始。有如行云流水连绵不断。
元隆料不到吃个暗亏,勃然大怒,深吸口气纵身欺入,右掌手起掌落挂着呼呼风声向清秋拍去。他盛怒之下,已是将内力用足,一掌拍去便欲将清秋打倒。哪知清秋右掌落下,手心向里抵住元隆手腕,手掌右旋画一圆圈,左掌向上托住来掌肘关节,双掌较劲,一扯一推。元隆大惊,万想不到清秋这招如此怪异,这一扯一推,自己若不跟着打转,那一条臂膀便要折断。万般无奈只好原地打转化掉来劲。
元隆当着两个徒弟面突然处处受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至极。这才晓得张三丰原来如此厉害。自己出掌威力极大,哪知打将出来,竟有如打在棉花团上着不上劲,对方出手平常无奇,却是每每关键时刻能够以巧破千斤。自己倘若打下去恐怕也是讨不到便宜。想到这不由得悲由心生,跳出圈外合掌施礼道;“张真人,贫僧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张三丰微微一笑;“大师武功深厚,只是让着晚辈罢了,老道在此谢过”。言下之意便是,你既败了,那便不可带走清秋。元隆缓缓来到清秋身旁道;“梁少侠,年少了得,便是这两招老僧便学不到精髓”,他面色凝重态度诚恳,这佩服之情倒是由心底发出。清秋抱拳说道;“还是大师功夫了得......”。
哪知不待清秋说完,元隆猛然出手,快如闪电般扣住清秋肩井穴。清秋突见元隆抬手搭向自己肩膀,想要闪避已是不及,只觉浑身一麻已是动弹不得。元隆一见得手哈哈大笑;“张真人,你若敢追,我立时便毙了他”,携起清秋转身大踏步便奔。锦茵一见大急脱口叫道;“你这和尚卑鄙无耻,怎配大师称号,张真人......”,转头向张三丰望去,哪知一望之下,人影皆无。
元隆携着清秋三纵两纵便奔出十五六丈,心中喜道;“我便拿着这小子要挟,谅你老道武功再高,也是心有顾忌”。施展轻功低头急奔,忽觉身旁一股疾风掠过,一道身影挡住去路,抬头望去,就见张三丰轻捋须髯立在面前,不觉大惊。张三丰双眉微皱沉声道;“大师哪里去?”。元隆识得厉害后退一步,手抵清秋后心厉色道;“张真人莫要近前,否者我一吐掌力,立时叫他毙命”。张三丰微微道;“大法师出尔反尔,有违出家人道义,还是将清秋放了吧”。元隆仰头大笑;“不瞒张真人,这人害地我西宁与大理结盟不成,贫僧只有拿他回去向西宁王请罪,是万万放不得”。张三丰微微一笑;“这么说,大师是断不会放人了?”。元隆抓着清秋又是后退一步摇头道;“不可能”。
陡然间,眼前人影闪动,元隆只觉右掌一麻,接着手掌“啪”地一下从清秋身上弹开,斜眼望去就见张三丰衣袖一卷已是将清秋拉出丈许。元隆来不及多想挥起左掌便拍将过去。他情急之下内劲直灌左掌,威力可想而知。不想这一掌拍出被张三丰手托胳膊顺势斜拉,劲力便被卸掉一半,腕部接着被向上一推,那手掌回折竟是奔着自己右胸拍来,不由得大惊失色“哎呀”一声喊了出来,话音未落“啪”的一声,元隆身形后仰“嗵”“嗵”“嗵”倒退数步,勉强立住身子满脸羞地通红。心下顿时万念俱灰,“想我堂堂西宁大法师自以为武功天下第一,哪知这次来到中原却是接连被羞辱,又有何脸面再回西宁面见赵王。罢、罢、罢”,眼瞅着邬密、哈勒奔将过来,残笑一声道;“你二人回去禀告赵王,便说我元隆学艺不精,无脸再回”。转身对着张三丰道;“张真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元隆日后再来讨教”,说罢头也不回,长袖连甩施展轻功奔了出去。邬密、哈勒二人面色难看连声唤道;“师傅”“师傅”,元隆却是理也未理,越奔越远。
锦茵快步奔了过来,眼见清秋安然无恙喜道;“梁大哥”,拉住清秋上下瞧看,转头对着张三丰笑着赞道;“道长伯伯神功盖世,真乃世外高人”。张三丰微微笑道;“你这女娃,嘴上抹了蜂蜜,说话这般让人受用”,锦茵一笑吐吐舌头。此时忽听马蹄阵阵,三人扭头望去,就见邬密、哈勒催马急奔,自是回转西宁城。
树叶哗啦哗啦一阵乱晃,二只猴儿“吱吱”乱叫,长臂舒展先后跃下树杈,跳了过来。清秋双臂张开揽了过去,叫道;“大灰、小灰”。哪料小灰原地跳起,长臂伸出搭在清秋肩膀,一跃而上,已是蹦上清秋肩膀。张三丰呵呵一笑点点头;“这两只猴儿倒是还没望记你呀”。清秋伸手摸摸大灰,此时想起在天筑山与二猴儿朝夕相处,不觉心头暖暖,鼻尖发酸便要流下泪来。
张三丰见状,知他心中难受,微微道;“清秋,你随我回武当山住上几日已了思念之苦”。清秋望望锦茵点点头;“我心中想念伯伯,自是要随伯伯回去”。那肩膀上小灰便如听懂人话吱吱一叫,纵身下来,与大灰一同向着前方奔了出去。
三人缓步前行,清秋将下山之后经历之事一一讲与张三丰,张三丰宁神细听时而宽心一笑,时而微皱眉头。过了一会微微道;“那元隆内功精湛功夫了得,确是不可小觑,以后遇到还需多加小心”。锦茵眉头微蹙幽幽道;“元隆大和尚武功高强,只怕下回遇到便不好脱身了”,抬头看看张三丰笑笑道;“道长伯伯,你那套太极掌法最是能克制元隆,要是梁大哥学成,倒是再不用担心遇到元隆了”。话一出口,忽地停住笑声愣愣道;“可是,刚才元隆瞧得那么仔细,只怕他已偷偷记住招式了”。张三丰望着锦茵微微一笑,也不答话。锦茵却是脸上一红,仿佛心思已被看穿。张三丰对着清秋缓缓道;“气鼓荡、神内敛、松自然、意为先便是太极拳精髓所在,你‘空神元功’已成火候学习太极拳倒是相辅相成”。他这么一说,清秋心中便知,这太极拳所发劲道却是依托‘空神元功’。
说话间,三人已是进入山门,但见两侧奇峰峭壁、苍柏郁葱,一座座道观倚山而建宏伟肃穆。忽然一阵叮叮当当刀剑相碰之声从前方传来。张三丰笑笑道;“这几年,我倒是也没闲着,潜心修行,终于悟出这太极掌法和一套太极剑法”。清秋登阶而上,就见前方地上铺满石块,四下打磨的平平整整,上面雕得是一幅阴阳太极图,十数人围成半圈站在图上,中间二人手持宝剑正自游斗。二人步伐稳健身形轻灵,一招一式刚柔相济连绵不绝。
这时人群中一名道士说道;“李师弟,这招顺水推舟,重点在两脚中间,剑尖应需高于喉部”,场中一人应道;“多谢大师兄指点”。剑尖一转一招‘顺水推舟’又是使将出来。张三丰站定身形,微微道;“这套太极剑讲究的是点、刺、劈、挂、撩、抹、带、蹦、绞、托、粘、抽。出招虚虚实实,多藏变化”。这时有道士高呼道;“师傅来了”,那一群道士收好宝剑哗啦围了上前。张三丰对着清秋一笑;“来,我给你引见引见”。望着出声指点之人道;“这是你大师兄陈冠洲”,指指场中切磋二人道;“这两位是你二师兄李秀山与你三师兄邱宗岳”。又一指清秋道;“这是梁清秋,是我早年未入室弟子”。清秋眼见陈冠洲年近四旬,头挽道髻,内衬素服外罩道袍。生得是蚕眉凤眼,鼻直口阔,一张面孔白中泛红。正面带微笑望着自己。清秋赶忙道;“清秋拜见陈师兄、李师兄、邱师兄”,说着躬身施礼。陈冠洲笑笑上前扶住道;“梁师弟快快免礼,早便听师傅谈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是英气逼人”。清秋面色一红,含糊笑笑道;“哪里哪里”。众人一瞧哈哈大笑,拥着张三丰步入道观。
一连数日,清秋待在武当山与张三丰潜心修习。他自食得天龙墨宝,又习得空神元功、般若合聚功,三者融会贯通内力大涨。此时张三丰再传太极掌、太极剑,立时便挤身江湖一流境界。
这日一早,张三丰步出白云宫,眼见下面众弟子一字排开,前面有二人正在切磋技艺,细细瞧看原来是大徒弟陈冠洲与清秋二人。就见二人旋腰转腿周身动弹,出拳踢脚更是将太极拳中的掤、捊、挤、按、踩、靠、肘、缠发挥的淋漓尽致。张三丰不觉暗暗点头心道;“短短几日,清秋便将太极拳精髓领悟,真是不易”。缓步走下台阶道;“清秋,这太极拳、太极剑你已学成,也该早些上路了”。二人收式站立,清秋抬眼望去,就见锦茵手提包裹跟着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心中一愣,上前道;“师傅”。张三丰摇摇头道;“师傅二字可免,毕竟教你习武天筑山凌空子早于我,否则当今武状元是我武当门下,倒是给武当派长脸不少”。他顿一顿望着清秋笑笑道;“你虽是我未入门弟子,我对你却与众师兄一般无二。眼下朝廷正是缺人之际,你既是武状元,自当去建功立业,保我大好河山不被践踏,我已叫锦茵收拾停当,你们这就出发吧”。
清秋怔怔立在当地,这时陈冠洲上前拍拍清秋道;“师弟,你我一见如故,本应多呆几日,只是你皇命在身,切不可耽误”。清秋走到张三丰面前,双膝跪倒拜了三拜,这才立起身来,与众位师兄弟一一告辞。
出了大门,清秋扭身回望,眼见张三丰率众道长招手相送,不觉心中一酸。虽是恋恋不舍却也身不由己,无奈中二人转身挥一挥手,这才与锦茵一同翻身上马向前奔去。
他二人离开武当山之际,刘剑飞、赵胜、沈白风、许佑年正迈步进入惠亲王府。四人一路不敢待慢,快马加鞭晓行夜宿,短短数日便赶回汴梁城中。赵铎闻讯迎将出来,见四人风尘仆仆,满脸倦意,赶紧让回内宅,待四人稍事休息,又差人来请。
四人迈步进入大厅,就见面前一张圆桌,上面鸡鸭鱼肉陈列满桌。当中坐着惠亲王。傅质直,马麟分坐左右,闫松林在下首相陪。见四人进来众人起身想让,落座后。傅质直端杯笑道;“诸位一路辛苦,老朽先敬大家一杯”,众人端杯一饮而尽。惠亲王道;“不知四位在云南大理是否寻着清秋、陆晴川二人”。刘剑飞点头应道;“寻是寻到了,只是大理段氏同室操戈......”。他四人相互补充,将在大理经历一一道来。
傅质直听罢微叹一声摇头道;“陆英雄一身肝胆,万万想不到竟是遭此横祸”。惠亲王道;“大家也别难过,人死不能复生,待我禀明皇上,在追加封赏罢”。马麟道;“刘少侠,这么说,西宁王赵怀韬早想与大理段氏结盟?”。刘剑飞点点头道;“看样子,那西宁王早在十年前便已在大理留下引子”。赵胜道;“多亏皇上圣明,早想到此节,派梁兄弟前去将一场祸患消于无形”。沈白风接着道;“还有,段瑞玉随着元隆逃到西宁,也是不可不防,难保以后还会回大理兴风作浪”。许佑年在旁想想笑笑道;“他见大势已去,便如丧家犬一般,哪里还敢再回大理”。
惠亲王点点头道;“这个西宁王野心勃勃,还要小心他去联合别的王侯共同谋反,此事不可耽搁,今夜我便去找皇兄讲明”。傅质直略一沉思,微微道;“亲王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人,江湖上早有耳传,这人既与丁谓走的近乎,又暗地里与三界教有来往,此人便是杭州城府尹贺学仁倒是不可不防”。惠亲王愣了愣道;“贺学仁?恩,我倒是早有耳闻,此人胆小如鼠,却又视财如命。好,我便一并讲与皇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丞相府中灯火通明。大厅之上,丁谓倒背双手来回踱步,忽地停下脚步道;“师爷,你没听差,来人当真讲得是段王已死,他那宝贝儿子段瑞玉跟着元隆跑回西宁城了?”。鬼算子点点头道;“相爷,来人是多年前我们派往大理的探子,此人绝对可靠”。丁谓望望祝浩天、方海权以及卜三卜四,忽地“噗呲”笑出声来,道;“这样也好,他赵怀韬想要拉拢大理段氏,不料空欢喜一场,却想不到无意中又是增加了我等讨价还价筹码,哈哈哈”。鬼算子点点头道;“想那赵怀韬拉拢段王计策落空,加之北方述律部落已被拔里部落所灭,想要筹集战马也非易事,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生事端”。丁谓若有所思道;“要不是谷女侠一箭将龙将军射下马来,杀其锐气在先,赵怀韬恐也不会轻易退兵”。侧脸望向方海权道;“这两日怎得未见令师姐,她人可好?”。方海权上前道;“明日,属下便去探视”,稍一停顿笑笑道;“只是这几日采薇倒是和公子爷走得近乎,公子爷这些日子倒是不再酗酒了”。丁谓点点头笑道;“嗯,这个小丫头倒是有些能耐。你明日去见谷女侠时,顺便带上一些绸缎布匹”。方海权点头称是退到一旁。
鬼算子忽然想起什么,面色一凛缓缓道;“当前朝廷与赵怀韬相安无事,相爷倒要充分利用眼下时局,巩固我们势力范围”,丁谓望着鬼算子微微道;“师爷又有何高见,但说无妨”。鬼算子道;“相爷,杭州城知府贺学仁虽是您的门生,只是他与赵怀韬兄弟私下来往频繁,照这样下去。若被朝廷知晓,只怕惹祸上身”,丁谓冷哼一声道;“这个贺学仁,背着我暗地勾结三界教,确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鬼算子道;“相爷,他这些年来两面通吃完全不把您放在眼里,只怕是树大招风,容易引起朝廷注意”。丁谓沉思片刻点点头;“嗯,有朝一日若被朝廷知道确是大大不妥”。
这时祝浩天忽地笑出声来,“相爷莫要担心,老朽有法子令他对相爷忠心不二,绝不敢起异心”。丁谓心中一怔,随即呵呵一笑;“既然如此,那就请祝掌门替我去趟杭州城劝劝贺学仁”。他心中晓得贺学仁贪财如命,偏偏又知道自己与西宁王暗中来往。如不给他点颜色瞧瞧叫他心中害怕,实恐哪天生出乱子自己也不好收拾,此时听得祝浩天心有办法应对倒是正中下怀。祝浩天笑笑道;“承蒙相爷看重,祝某定不辱使命”。心中暗道;“自打投靠相爷以来,自己寸功未立,在别人眼中倒是教谷兰比了下去,此次要是干地漂亮,倒也为自己找回一些颜面”。丁谓点点头笑道;“好,那便有劳祝掌门了”。
这日,天气晴好,杭州城外五十里处的一条大道上,一名年轻人衣衫褴褛,头发蓬乱,满面灰尘,双眼无神呆呆地望着前方缓步行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从惠亲王府跑出来寻找赵玉珂的钱越。他自中了‘失心粉’,神志不清时好时坏犹如孩童无异,便是武功也大打折扣,一路上,迷迷糊糊阴差阳错的竟是回到了出生地杭州城。
前面不远处一座村落,二三十户人家。钱越拖着身子挨进村庄,抬眼望去整个村落一片衰败之色,四下寂静无声死气沉沉,不见一个人影。钱越来到一户门前伸手便拍,“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恳请讨碗水喝”。连敲了七八下不见回声。猛然旁边屋内“哇”地一声,有孩童哭了起来,钱越愣了愣侧眼瞧看,但见门缝中人影一闪,那哭声忽止,便似有人将嘴巴捂住一般。这时就听得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名老者颤微微探出头来,望望四下,嘴角哆嗦道;“客......客官,快进来”。待钱越前脚进屋,后脚老者便将屋门关上。来到水缸前舀了半瓢水递了过来道;“客官,你喝完水快些离开,走的晚了,怕要遇到祸事”。
钱越却也不管,劈手夺过水瓢“咚咚”便喝,等喝光水后,呆一呆道;“老伯多谢了,我身无分文,只怕给不了你水钱,可是我有气力,你有农活便吩咐吧”。老者心头着急苦笑道;“这位客官,我本好心待你,你可不要害我”。说着便往门外推去。
门外不远处马蹄声声越奔越近,老者大惊道;“快走”。这时就听远处有人高声喊道;“各位听清楚了,家有年轻力壮的男子听好了,盐湖帮现今正是缺人之际,来者每日三钱,管吃管住”。他正张口喊叫忽见前面有人出门,不禁“咦”地叫出声来;“快看,这里还有一个”。立时有二人奔了过来,张手拦住笑道;“这位小兄弟,瞧你面黄肌瘦的,随我们去盐场劳作,不只每日能够吃饱,还可补贴家用”。钱越抬眼望去,就见眼前二人凶神恶煞般,一身劲装,腰系钢刀,手臂虚张。后面一队官兵跨马而行,手拽长绳,另一头确是捆绑着两名壮汉。
钱越愣愣问道;“去盐场,有好吃的吗?我要吃饭”。那二人相视一笑,一人道;“这位小兄弟,到了那,不光能吃得饱,鸡鸭鱼肉随你吃”。另一人乐道;“对对对,你莫说鸡鸭鱼肉,便是山珍海味也由你吃,只管跟我们走便是”。说着掏出一捆绳索套在钱越身上道;“凡是去那吃饭之人都需捆住双手,这是规矩”。先前那人见捆绑完毕,反身跑回骑马官军处对着为首人笑道;“宋长官,这人呆呆傻傻,倒是好哄的紧”。那官军一笑;“今日倒是省事,我们回去吧”。门内老者见此一幕,摇头微叹;“唉,你这外乡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此时来,却不知这一去,何年才能出来”。
一行人向东而行,约摸走了半个时辰。前方现出一座兵营,里面军兵来来回回倒是热闹。众人刚入军营就听有人笑道;“宋副将,这么快就回来了。呦,今天三个,刚好凑足二十人可以交差了”。那军官一笑;“嘿嘿,不要心急,等会领了赏钱自会找你喝酒去”。那官军一笑;“哈哈,好,我等你便是”。
三人被带到一个栅栏前面,里面已经有十数人席地而坐,个个垂头丧气,精神萎靡。一官兵打开栅栏,将三人猛地推到里面,大声道;“你三人乖乖的在里面不许闹事,否则定斩不饶”。说着“哗啦”一声,又将栅栏门锁好反身走进大帐。
那官兵走入大帐,躬身行礼道;“启禀大人,现在人数已经点齐,正是二十人”。正中一把帅椅上坐有一人挥挥手道;“嗯,你下去吧”。望望旁坐之人笑笑道;“乔前辈,末将已为公孙帮主准备的第三批雇工已经准备完毕”。旁坐人笑笑道;“耿参将,办事雷厉风行,短短几日,便将雇工集齐,难怪这么短时间便被府尹大人提拔为参将”,那人闻听面上得意一笑道;“耿某何德何能,全仗大伙在贺大人面前抬举,这才有今日耿梁”。旁坐人点点头;“我乔定山最喜结交爽快之人,这次如此顺利,期望我们下回再次合作”。说着从怀中摸出一锭元宝走上前道;“还望耿参将笑纳”。耿梁哈哈一笑接过元宝道;“好说,好说”,站起身道;“乔前辈,你我前去瞧瞧这些雇工,也好当面交接”。乔定山点点头跟着出了大帐。
二人来到栅栏前,耿梁挨个瞧看,微微道;“这批雇工倒是看着,要比上批体格健壮一些”。忽地眼光落在钱越身上,身行不由得呆立原地。旁边宋副将瞧着有异,上前说道;“这三人是今日刚抓来的”,手指钱越笑着道;“这小子,傻里傻气,怕是快饿晕了,竟是主动要来没费什么气力就抓来了”。乔定山忽道;“怎么这小子如此眼熟?”。耿梁冷冷道;“这人叫做钱越,本是吴越后人,现今与江南各大门派渊源颇深,四海帮马麟便是他的叔父,身后更有‘擒龙手’傅质直做他的靠山”。乔定山愣了愣喃喃道;“哦,想起来了,那日去霍家庄路上便是有这小子坏我好事”。
宋副将哈哈笑道;“这人竟敢坏乔副帮主的好事,胆子也忒大了”。扭身从官兵腰间拽下钥匙打开栅栏门,走到钱越身旁,一把提起掷了出来,嘴中道;“今天老子便打死你,叫你有眼无珠”。钱越翻身爬起双手乱摆正待说话,哪知当胸一脚又被踹翻在地。那宋副将识得钱越呆呆傻傻便似木头人一般,此刻想在耿梁与乔定山面前卖好,下手自不会留情,扑上前拳打脚踢,只一会工夫钱越已被打得鼻青脸肿满地翻滚,嘴中兀自不断得叫道;“我跟你来,只为吃鸡鸭鱼肉,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上来打我?”。那宋副官一把提起钱越狠道;“哼哼,想吃鸡鸭鱼肉好说,今儿便让你吃个饱”。抬手又是一拳打在钱越胸口,“嘭”地一声,钱越倒退几步仰面栽倒。
便在这时耿梁猛见乔定山一掌拍出,忙出声制止;“乔前辈,不可”。只听“啪”地一声,钱越身子腾空飞起犹如断线风筝猛然飞出三丈有余,嘴中来不及喊叫一口血箭喷出,身子骨碌碌滚在一旁,已是闭气晕死过去。乔定山收掌恨道;“你既是四海帮那边的人,也怪不得我心狠手辣”。当初江南各派推举马麟为盟主,便是破坏了盐湖帮扩大势力范围的如意算盘,眼见江南各派发展壮大,自己盐湖派却要仰仗贺知府出面征集雇工,这一来二去确又花费不少银两。此刻见到钱越心中恨的是咬牙切齿。耿梁摇摇头道;“这钱越武功一流,怎么现在如此不堪一击”。宋副将整整衣服道;“这人木讷呆傻,哪里像是会武功之人”。走过去一探鼻息笑道;“乔副帮主神功盖世,这一掌下去,这小子八成是活不了了”。耿梁心中暗道;“这小子瞧着傻傻的,功夫又变的如此不济,早知这样怕他何来。要知在青州城中时,若不是自己机灵跑的快,便差点被这小子捉到。这二年也不至于担惊受怕东躲西藏了”。
他走过去抬起左腿狠踢一脚道;“宋副将,你去将他远远埋了,省得我见着心烦”。那姓宋的副官见长官有命,忙答应一声,俯身将钱越腋下一夹,绕过大帐便向营外走去。冷不丁有人低声唤道;“宋长官,宋长官你等等”。宋副官回头望去,就见一人手持铁锄头跑了过来,细细瞧看却是军营伙夫,就听伙夫道;“宋长官,这等晦气之事就由小人代劳,哪里能让长官做这等事情”。宋副将心中一喜道;“还是你有眼色,你去将这小子远远埋掉,回来有赏”。他见刚才人数众多,心中不愿意去埋却也不敢反驳,此刻见有人代替自己,自是高兴。暗想不如自己找个帐篷先去歇息歇息,过一阵子再向耿梁交差。
那伙夫应了一声左手携起钱越,右手拿着锄头,快步急行。走出数十丈回头瞧瞧,见没什么人注意,忽地施展轻功一路狂奔。只一阵工夫,再回头看那营帐越来越远,慢慢得已是瞧不清楚。前面一片树林,那伙夫奔了进去来到一棵树下,伸手在脸上一抹,将一副面罩摘下入怀。又将钱越缓缓放下,拍拍脸颊急唤道;“越儿,越儿”。钱越经过一路颠簸,又经伙夫呼唤,长吁口气,慢慢睁开眼睛,只觉背后剧痛不由得“哎呦”叫出声来。那伙夫一见大喜;“越儿,你瞧瞧我是谁?我是你兰叔伯”。钱越强忍剧痛疑惑地望着眼前人,微微摇摇头。见钱越眼神空洞迷茫,那人却不知钱越身中‘失心粉’,只当他受伤过重思绪混乱,也不为意,掏出一颗丹丸喂到钱越嘴里道;“你吃了这粒丹丸,很快便好”。
这名伙夫不是别人正是一路追踪耿梁的兰修竹,他自离开归云山庄,一路之上尾随耿梁踏遍大江南北,只为寻得幕后真凶。那日跟踪耿梁来到青州,见耿梁进了一家酒楼,却是应约前来酒楼吃饭,当下也跟了进去,一阵工夫忽见钱越走了进来,心中高兴正自合计怎么上前打招呼,却见耿梁吃饱喝足起身要走,而钱越竟是被同桌女子一番算计,当下来不及相认,只好匆匆跟了下去。这日跟随耿梁来到杭州城中,却见他直入府衙,甚是奇怪,当下潜入进去。这才探知,原来这耿梁手持丁丞相推荐信,竟是要在府衙谋得一官半职,这次重返杭州城便是走马上任。兰修竹心念一动,便在军中找个做饭差事潜伏下来,只为了暗自监视耿梁。这日做完饭后远远见又有人被押入营房,仔细瞧看不禁心头一惊,那三人中最前面的不是钱越又是谁。待到宋副将对钱越拳脚相加,兰修竹几次按耐不住便欲出手相救,只是怕打草惊蛇,那耿梁又要从此消失,这才强忍怒火。正自心中盘算如何搭救,却见乔定山猛挥掌拍向钱越后背,心中大骇只觉毛孔顿时炸开。出手阻止已是不及,心中只有暗自悔恨。但见耿梁吩咐宋副官将钱越埋掉,来不及多想,顺手抄起把铁锄头便跟了出来。
兰修竹见钱越将丹丸吃下,神色渐缓郑重道;“越儿,你怎会被抓入营?”。钱越周身痛楚渐缓,隐隐便知丹药起了作用。心下虽然迷糊,却知此人与自己颇为亲近。靠在树干上缓了口气道;“我腹中饥饿,那些官军说是能够管饱,我这才随他们前来”。兰修竹哀叹一声道;“幸亏及时,你有所不知,那盐湖帮便是龙潭虎穴,一旦进入哪里有人能够活着出来”。伸手往怀中摸摸,暗暗道;“走的匆忙,哪里有带食物,若是再返回去拿,只怕多有不便”。抬眼四下瞧看,周边便是连个野果也不曾见着,不由得心中甚急。
忽然一只手从树后伸出,轻晃手中葫芦,有声音从树后悠悠传出;“我这里还有些蜂蜜倒是可以充饥”。兰修竹突闻有人出声心下大吃一惊,暗想;“我只顾一心想着救越儿却不料这林里还有旁人”。起身走了过去,就见一名老者背倚大树后面,身旁放着药篓、药锄正闭目养神。抱拳谢道;“萍水相逢便施已援手,在下多谢老丈”。老者呵呵一笑睁开眼睛,微微道;“这一路之上,老朽相助之人少说也有五六十人,你自不必言谢,只管拿去”。翻身站起,将手中葫芦递与兰修竹。
兰修竹接过葫芦打开瞧看,果是满满蜂蜜,心中道;“这些蜂蜜虽比不上食物,倒可暂时充饥”,返身走回将蜂蜜缓缓喂钱越喝下。忽地身后老者“咦”地叫出声来。兰修竹扭头望去,问道;“怎得了?”。那老者喃喃道;“这人脸现青淤,神色呆滞,倒不像是饥饿所致”。兰修竹道;“他刚刚被人打中要害,不死已是万幸”。那老者摇摇头,走上前抬手搭在钱越脉门细细诊脉,良久,眼睛一睁,忽地问道;“你见过祝浩天?”。钱越一脸迷茫,愣愣地摇摇头。
兰修竹拱手道;“这位老丈为何有此一问?”。那老者屡屡胡须道;“这年轻人虽然身带内伤,还好有自身功力相抗,倒是不足为虑。可是......可是他身中失心粉倒是难办”,说着面现难色微微摇头。兰修竹这一次再见钱越便觉异常,眼见钱越脸色青丝隐现,呆呆傻傻,此刻听老者一讲,便知遇到高人连忙道;“老丈若能相救,兰修竹感激不尽”。老者眉头紧锁摆摆手道;“说来惭愧,这失心粉本是我师父所创,记载在疗毒篇之上,当年也只是听师傅略加讲过。可是自师门遭劫,那疗毒篇的下半卷被祝浩天撕掉,至此便不知去向,万万没料到现在这失心粉竟然重现江湖”。兰修竹听罢喜道;“既是老丈师门之物,还望老丈妙手回春加以治疗”。老者微叹一声;“难啊,要知这失心粉无色无味,人服用过除了呆呆傻傻,便是武功慢慢消失,此外便与常人无异,一般人不仔细瞧,哪里能瞧得出来”,望望兰修竹又道;“此毒解法载于疗毒篇被撕掉那几页之上,我却未曾瞧过”。
兰修竹本是心中欢喜,此刻听得老者这么说,心下失望,便似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暗暗道;“这可如何是好”。沉寂片刻又道;“敢问老丈高姓大名,令师傅又是何许人?可否请他老人家给钱越疗毒”。老者微微道;“老朽王惟一,师傅能医却是早已仙逝”。兰修竹愣道;“老丈叫做王惟一?莫不是有‘圣手神医’之称的王惟一”。老者微微笑笑点头道;“正是老夫”。兰修竹大喜深施一礼道;“晚辈兰修竹拜见前辈”。他久行江湖自是听过‘圣手神医’的名头,此刻得见心中大喜。
王惟一正色道;“兰壮士,你且放心,这失心粉既然出现,料来祝浩天也重现江湖,他既要害之人,老朽自当竭尽全力来救治,只是......”,王惟一略一沉思又道;“只是还得寻一处安静处所,才好医治”。兰修竹急道;“这个好说,杭州城绿竹巷内有一处三界教秘密处所,此地原是老教主所有,外人均是不知,那里虽是闹市所在,里面却是安静素雅,最适合疗伤所用”。那宅院本是三界教老教主华顶天的秘密处所,如若不是事态紧急,兰修竹倒也万万不会告知别人。
王惟一点点头道;“如此甚好”。返身来到树后背起药篓提着药锄走到钱越身旁,微微道;“小友,你这就随我走吧”。钱越心中虽是迷糊,但听得二人对话,亦知老者心无恶意。他既吃得跌打丹丸,又喝了些蜂蜜,气力大增,虽是腿脚松软却也勉强可行。呆呆地点点头站起身来跟着王惟一缓缓向杭州城行去。兰修竹此时心中却是七上八下,眼见钱越落得如此地步,自己却是无能为力,心中只盼他跟着圣手神医早日恢复如初。目送二人渐渐走远,这才施展轻功急向军营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