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太累,加上心里有事,思想压力太大,冯二九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冯二九在梦里见到一个白胡子白头发的老头,他穿着一身白衣服,批着纱,像古装电视剧里的得道仙人,不停地向他招手,示意冯二九跟他一起走……渐渐地,白胡子老头的脸逐渐扭曲,突然露出一张坏笑的扭曲的脸把冯二九吓醒了。
冯二九猛地从石头上跳起来,一边跑一边用手拍屁股上的泥巴。回到家后,冯二九把母亲的病情向父亲说了一遍,包括去找二叔要钱和奇怪的梦的事。
冯二九的父亲没有说什么。实际上,家里是母亲当家,冯二九的父亲比冯二九还要憨厚老实,他一口黑牙,牙齿黑乎乎的。他长期饮酒,鼻头布满了毛孔,鼻尖微红。冯二九的父亲常年在家干农活,一年下来也攒不了几个钱,有时候学校的校长会请他去掏学校公厕的粪坑,一次一百、两百的。他也愿意。
所以冯二九向他说自己的妻子住院了,他也没什么办法。倒是冯二九说的那个奇怪的梦引起了他的注意。
冯二九和父亲两人商量了一下。既然医生已经把骨碎裂的部分取出来了,剩下的就是让骨头长愈合,家里也没什么钱,民间有一种叫接骨丹的草药,拿来与酒揉碎一起包敷在伤处,能够让骨头接上。所以二人商定,让母亲出院,然后找草药医治。
冯二九是在母亲住院的第五天办理的出院手续。期间在医院输了几次药水消炎。
回到家后,冯二九就去找那种名叫接骨丹的草药。其实也很好找到。以前寨子里做牛马买卖生意的人会栽种,这种药也可以用在牛马身上。
很快,冯二九在四伯家房屋旁边的大青石旁边找到了。
“四伯,你在干什么?”冯二九看到四伯手里拿着一个罗盘在自家门口比画,嘴里还念叨着。
四伯反问冯二九:“小侄,你母亲病情好些了吗?”四伯年纪大了,戴着一副老人用的老花眼镜。说话的时候眼镜架在鼻尖,低头瞪大眼睛看着冯二九,一副滑稽的模样。四伯读过两年的小学,认识些字,平时喜欢看一些风水、看八字、择吉日类的书,也懂一些民间草药方子。
冯二九说:“唉,没有好,没有钱继续住院治疗了,医生已经把摔碎的骨头取出来了,回家找点草药敷算了”。说完又是一声叹息。
四伯说:“没有什么大不了,有些医院都医不了的病,回家找些方子还能医好呢”。
四伯很自信地继续说道:“现在去医院看病,就简单的问几句就让去拍什么CT、什么B超之类的,以前老一辈看病都是望、问、切,开点一两服药,不照样治好病”。
“现在的都是些庸医,有几个是真有本事的,都是一群只想要业绩、想挣钱的家伙,根本就不替病人着想,一进医院不管没病没病都要花千八百块的……”四伯越说越激动,越说越骂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显然就是一个老愤青。
“没事,我帮你开服药,保证药到病除”四伯自信满满地说道。说话间转身进屋拿出一本已经泛黄的用白纸毛笔抄写的药书出来翻看。俨然一副老中医的样子。
四伯把眼镜推过头顶,书本离脸还有二十公分,他眯着眼,看得很认真。冯二九在一旁看的也很认真。这两位只上过几年小学的小学生很认真地在看一本用毛笔抄写的泛黄的药书。
空气安静了几分钟后,冯二九率先打破这份宁静,看一眼四伯又看着药书问道:“四伯,你刚刚用罗盘在干什么?”
四伯没有回答冯二九的问题,瞟了一眼冯二九说道:“认真看书找方子”。
冯二九哦了一声,翻了几页,又说:“四伯,其实我是来找接骨丹的,我看到你家房子旁边的大青石那里有一棵,我想问一下,是不是你家的。”
四伯合上书,有种解脱地舒了口气,说:“那是你三叔栽的,你要多少拿多少”。
冯二九去摘了几枝,回来笑着问了四伯一句:“四伯,你戴的那个眼镜有什么用啊?”说完转身就走。
四伯骂了一句小兔崽子你懂什么。冯二九走远了,骂他的这句他应该没听到。
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一个正要去采猪草的人,那人问冯二九,“二九,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啊?”
“接骨丹,草药,给我母亲敷药用的,她摔断手了。”
“你去哪里找的?”
“四伯家房子背后大青石旁边。”
“你四伯不是会找点草药、懂点民间偏方嘛,让他帮你找点。不仅能帮你医你妈的伤,还能帮你治治你的那个。”那人一脸坏笑地盯着冯二九的裤裆。
冯二九感觉后背一阵发凉,说了句:“他呀,估计也是半吊子水平,一瓶不响半瓶晃荡”。不过,那人说的话让冯二九的心咯噔了一下,但他马上恢复平静,也不去想太多,当下是找点草药把母亲的手医好。
那人又问:“对了,你四伯装好电视机没有,找到电视信号没有?我看他在家找了一早上的卫星了。”
冯二九这才知道,原来四伯手里拿的那个罗盘是用来找电视信号的。冯二九摇头感叹了一句:“真是个人才啊,哈哈哈……”。
回到家后,冯二九用酒与接骨丹一起捣碎,也加了一点熟地黄、川芎、续断、桑寄生这些草药,后面这几种是冯二九在母亲住院期间他自己在网络上查到的,当时去药店买了点回家。
把这些全部弄好了以后,冯二九撕下一块白布,缝制了一个小布袋,把药装进布袋里做成药包,然后用竹板固定好药包。用布缝制一根带子把药包连同母亲的手一起绑挂在母亲的脖子上。也像是医院做的石膏模具一样。
帮母亲包好后,冯二九来到屋后的那棵曾经帮助他实现多个愿望的梨树下,如今的梨树根茎大部分都已经暴露在空气中,完全没有了小时候那般生机勃勃的模样。一小部分树枝已经枯死。结的梨子也没有以前那般香甜,水分没有以前多了,梨皮也变得粗糙了。
他安静地躺在梨树下。一个人乘凉时,阳光透过梨树的枝丫映下来,不是很刺眼,想要用手把它抓在手里,握手时感觉是抓住一点点,摊开手后,它很明显地从指缝间溜走。他不知道握手时是否真的是抓住了它。它那么的狡猾,又怎会让人约束呢。但不管怎么样,当阳光洒在脸上的时候是最惬意的时候,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