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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书名:涌潮 作者:流光 本章字数:5224字 发布时间:2023-06-30

  码头上,朱瑞华泪眼婆娑对着马洪潮嘱咐道:“你到了那边注意身体,要常来信啊”。马洪潮摸摸朱瑞华脸颊笑笑道:“娘,知道了,你要保重身体,不要总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马楚楚笑道:“娘,二哥也不小了懂得自己照顾自己,你就不用操心了”。朱瑞华边抹泪边道:“谁说不操心,老话还讲儿行千里母担忧”。马洪根上前道:“二娘,你想开一些,当一个人能去追寻自己的理想和信念,那么内心一定是充实而幸福的,我们一起祝福他”。

  马洪潮与众人一一道别,来到罗旺与乔坤面前身鞠一躬微微道:“我没有保护好引娣,万分惭愧,对不起了”。罗旺拍拍马洪潮道:“怎么能怨你?还要谢谢你给了引娣最后美好时光”。乔坤接着道:“你放心离去,我和旺大哥会时不时回去看看,有什么用的着的地方一定尽力”。马洪潮望望马洪根对着乔坤道:“大哥招人陷害,若不是坤哥帮助守住这点家业,这个家早就破败了”。乔坤连声道:“哪里话,我们初来江海市,还是马大哥收留”。

  几人又是一番话别,马洪潮才登上渡轮挥手告别。众人眼见着轮船起航,渐渐消失在远方,这才收回目光。马楚楚望着罗旺欲言又止,马洪根看在眼中道:“我们回去吧”。马楚楚忙道:“大哥,我要留在码头再看看潮起潮落”。马洪根点点头:“你小心”。乔坤见状说道:“既然楚楚想看海,我留下来陪陪”。马楚楚愣愣道:“你和旺大哥都留下来,我想找人说说心里话”。罗旺正想推脱,忽听前面一片混乱。众人均是吃惊抬头望去,就见不远处几名日本浪人抢夺路人行囊,那路人紧紧抱住行囊不给,正被几人拳打脚踢。

  罗旺迈步正欲上前,乔坤一把抓住说道:“旺大哥,不要冲动,现在江海市到处都有他们的势力范围,我们犯不上惹他们”。就在二人迟疑工夫,那几名浪人抢得行囊已是大摇大摆走远,罗旺奔过去扶起路人道:“不要去追了,那行囊不要也罢”。路人一脸哭丧道:“那里面是我全部家当,不追怎么办!”。罗旺伸手摸出两枚大洋劝道:“不要追了,能够活命也不错了,这里两个大洋你先救救急,赶紧走吧”。那路人见有人要给两个大洋,远比行囊里东西值钱,当下面露笑意连声称谢起身离去。

  朱瑞华脸色苍白,手捂胸口大声叫道:“楚楚,还看什么大海,现在外面一点也不太平快与我回家”。马楚楚闻听一呆,望一望罗旺与乔坤噘嘴道:“我不回”。罗旺微微劝道:“现在世道不太平,还是小心一些”。乔坤旁边一笑说道:“你爱看海,今儿先回去吧,哪一天天气好些,我陪你看海”。马楚楚一跺脚,嘴上“哼”地一声,气鼓鼓的向汽车走去。马洪根见状微微一笑:“两位兄弟,我们先回去了”。罗旺、乔坤忙抱拳恭送道:“马大哥好走,大家再会”。

  见众人已走远,罗旺拍拍乔坤道:“我们走走”,二人肩并肩向海岸缓缓走去。罗旺张口忽问道:“我来问你,前几日是不是你去刺杀郝万达的?”。乔坤一愣反问道:“你听谁说的?”。罗旺微微一笑:“这还用问人么?引娣才没几天,再说江海市有此势力的也不过几人”。乔坤一笑说道:“只是没有成功,也不好让大家知道”。罗旺沉声道:“只是你要小心郝万达这条老狐狸,我既然能猜到,别人也能”。乔坤摇摇头微微一笑道:“他纵然想到是我,可是我没有把柄落下,他也奈何不了我”。见罗旺一脸忧愁知他担心自己,乔坤忙又安慰道:“那日他躲过一劫乃是大幸,却原来是当晚在小翠那里留宿侥幸躲过,下一回就没有这么好命了”。罗旺闻听沉声叮嘱道:“总之你以后要小心”。

  马府门前乱成一片,到处尘土飞扬七零八落,一人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满脸血迹,周围几名仆人亦是抱腿哀号。马洪根下车看到眼前景象大吃一惊,急上前伸手搀扶,见他双目紧闭一言不发已是晕死过去。有人见他回来边哭边道:“刚才你们才送二少爷登船,就不知从哪里来了一批日本浪人,强行入宅抢劫,我们拦阻不住,被迫出手,只是打也打不过,才吃了大亏”。朱瑞华闻听大惊急迈步跑入房内,只见屋内被翻得一片狼藉,眼见值钱东西统统不见,心中悲痛不由得捶胸痛哭,嘴中道:“这可怎么好,这些都是我的命啊”。吕秀英心中害怕急回房间,颤声呼叫:“小宝,小宝,不用怕娘回来了”,床底有声音叫道:“大少奶奶我们在床下”。吕秀英一听喜道:“马兴你们平安就好”。就见马兴怀抱小宝从床下爬出叫道:“大少奶奶”。吕秀英喜出望外眼见小宝脸色煞白,一双小眼睛惊恐的望着自己,心中疼痛一把从床下抱起小宝低声安慰道:“不怕不怕,娘在身边”。转身出来与众人会合。朱瑞华哭了半晌,忽地想起什么来,迈步急奔入内屋,从床底拿出一个盒子,嘴中叫道:“万幸,还在”。打开盒子拿出里面几卷银元暗暗叹息:“就剩这些了,全部家当就这些了”。

  吕秀英怀抱小宝站在当院吩咐道:“大家收拾下,该上医院上医院,该收拾房间收拾房间,看看都缺了什么。晚些时候我们一起开个会”。大家见她面容沉着不见一丝慌乱心下稍感宽慰。时间不长已是收拾的差不多,人人来报受损情况。吕秀英缓缓坐下环视一圈张口说道:“现在兵荒马乱,他们今日能来马府洗劫,明日也能,我看大家就收拾一下,出去避避吧”。

  马洪根脸色铁青望望朱瑞华开口道:“二娘,我觉得秀英说的在理,现在时局不好人人自危,大家不能在这里等死,不如我们出去躲避些日子”。朱瑞华望望四下,眼见亭台楼阁一草一木心有不舍,嘴上说道:“这可是祖业啊,这么一走,怎么对得起老祖宗”。马楚楚忽地站起身来:“娘,二哥南下广州,大哥又被人算计,只有我是女流之辈不容易引他们注意。你们放心走,家中有我在”。朱瑞华闻听面色大变连连摇头惊道:“你不要命了,你一个女儿家留在家中,我怎么能够放得下心”。马楚楚道:“大家不要顾我,都离开这里我才安心。若是这里实在待不下去,我也想好了就去瑞士留学去”。

  马洪根沉思片刻点点头:“你若是实在想留下来,我去找来罗旺、乔坤来,把你托付他俩。虽然江海市是大染缸,只是我相信他两个本质不会变坏,倒是值得托付”。朱瑞华忙道:“看来只好这样了,何况我们家产业一直都是阿坤帮忙打理。你快去找他们来”。马兴见状开口说道:“不用大少爷去,我现在就去把两位找来”,他说完也不管不顾,径直奔了出去。

  时间不长,门外汽车声响,乔坤下车快步走来,他眼望四周一片狼藉,心中已是明白几分。进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是何人所干?”。朱瑞华上前拉住说道:“唉,造孽啊,还能有谁,我们马家也不知什么时候得罪这些个强盗。你看看你说怎么办?”。马洪根微微道:“乔兄弟,这几年来,马家多亏有你支撑着,只是现在有人明里暗里的对马家不利,我们不得不出去躲避一下。眼下你与各国势力都有业务往来,他们暂且还不敢对你怎么样”。

  乔坤低叹一声说道:“我知道谁是主使,我好后悔,那日没有解决了郝万达”。马洪根一愣:“你说前几日,有人半路射杀郝万达车队是你所为?”。乔坤点点头,马洪根见状笑道:“血海深仇,只是好可惜”。乔坤抬头望着马洪根恨恨道:“马大哥放心,终有一日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门口又是脚步声响,众人抬眼望去,见罗旺与马兴一前一后闯了进来。罗旺进门问道:“大家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马洪根摇摇头:“多名家人受伤,但无大碍”。罗旺点头道:“万幸”。马洪根摆手请二人落座,微微道:“今日请二位兄弟来,实有一事相托”。他望望马楚楚接着说道:“我只有这一个妹子,从小娇宠万分,现在她不随我们一起离开决意留下来,我在江海市推心置腹的兄弟只有你二人,故才有意相托”。

  罗旺脸现隐忧望着马楚楚劝道:“现在江海市内忧外患人心惶惶只怕没有宁日,你若是听旺哥一声劝,还是一起离开,一家人便于相互照应”。朱瑞华一听罗旺劝导,心中高兴跟着说道:“就是,希望你能听从旺大哥的话”。马楚楚望着罗旺张口问道:“你在此地无依无靠也无牵挂,为何不一起离开?”。罗旺一愣料不到她有此一问,结结巴巴道:“此地马家产业众多,我留下来与阿坤可以相互照应守好基业”。乔坤听罢苦笑一下道:“现在外国势力插手经营,我也一点点被架空,只怕以后越来越难干了”。马洪根一听安慰道:“乱世之下,这些产业能留下固然好,便是留不下也没什么可惜,大不了以后我们从头再来”。

  马楚楚仰脸说道:“你都那么维护马家产业,我作为马家一份子更应该去保护,你说对不对?”。马洪根见罗旺无言以对,开口说道:“好了,你想留下就留下,只是给罗兄弟,乔兄弟多了一份累赘”。转面对着罗旺,乔坤一笑解释道:“楚楚从小就是这个脾气,谁都管不了,她要留就让她留下吧,只是要给罗兄弟、乔兄弟添麻烦了”。乔坤笑道:“马大哥放心,我们会全力照顾好的”,眼睛望着罗旺道:“是吧,旺哥”。马楚楚见罗旺不再反对笑笑道:“有旺大哥、坤哥保护就什么都不怕了”。

  转眼又是一天,马洪根遣散家丁,套好马车带着马兴与朱瑞华、吕秀英、小宝驾车西行。罗旺望着乔坤微微道:“阿坤,马大哥一走,你肩上更重,大家都指望你”。马楚楚笑道:“是啊,只有你与市政厅警察局最熟,我与马大哥以后还要你庇护呢”。乔坤收住笑容正色道:“那是当然了,你二人若是遇到什么事情,乔坤就是性命不要,也要全力维护”。稍一停顿忽然道:“过几天就是市政厅的张副厅长生日,我带你们去认识一下”。罗旺忙摇手道:“不不不,我可不去,我见着这些人心中犯怵,倒是楚楚见多识广,这样场合应该多去一些”。马楚楚听完一愣张嘴说道:“原来过几天是张普的生日,他与家父倒是交情匪浅,既然知道,自然要去祝贺一下”。乔坤一笑说道:“应该、应该得,等到时我带上礼物找你一同前去祝贺”。

  这一天,市政厅礼堂灯火通明,乔坤载着马楚楚来到门前,刚一停车就有人上前开门,二人迈步下车,远远听得有人招呼道:“乔老板欢迎欢迎,快请进。呦,楚楚你也来了,亭亭玉立越发显得漂亮了”。马楚楚一笑轻声道:“谢谢张叔叔夸奖”。张普连连招手:“你们快进快进,一会郝万达要来,我要迎他一下”。马楚楚点点头举手招呼道:“再见”,转身随着乔坤进入礼堂。

  礼堂内欢声笑语人头攒动,乔坤远远望去就见江海市各界名流倒是不少。再仔细望去见一帮熟人聚在一处忙举手招呼,忽听旁边有人说道:“乔老板年轻有为将马家产业做得蒸蒸日上,与当年的马啸天有得一比,幸会幸会”。乔坤转脸望去,见旁边二位老者笑眯眯地望着自己,正是苏瑞卿、许墨有二人,忙抱拳一笑:“原来是二位前辈,幸会”。苏瑞卿笑道:“现在你生意越做越大,又有外国人罩着没人敢惹,什么时候也给我二人留个机会一块发财”。乔坤一愣忽地想起以前二人在马家落难时落井下石,心中顿生鄙视,笑笑道:“有机会一定请二位前辈指点”,说罢身体一侧已经擦肩而过。马楚楚余光望去见苏瑞卿、许墨有二人对视一眼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乔坤避过二人引着马楚楚来到桌前与众人一起寒暄。正聊得高兴,忽听门口声音喧哗,一人哈哈大笑,乔坤顺声望去,见郝万达迈步进来,身后跟着众多手下。就见他忽地脚步迟疑停顿一下眼望乔坤,跟着径直走了过来,嘴中笑道:“乔老板,你我多日不见,看你现在春风得意的样子,真替你高兴啊”。乔坤满面笑容道:“多时不见,不知郝老板这些日子又哪里发财?”。郝万达嘴撇撇皱眉说道:“哪里敢出去发财,现在躲在家中一刻也不敢出来,今天是张副厅长的生日宴会,才敢出来透口气”。

  乔坤微微一笑:“哦,原来如此,怪不得许久不见,原来是躲到幕后去了”。郝万达点点头“嘿嘿”一阵大笑,忽地停下笑声盯着乔坤冷冷问道:“不知乔兄弟可曾知道那日何人刺杀于我?”。乔坤一怔微微道:“这个,倒是不知,若是知道定会报告郝老板知晓”。郝万达仰头大笑:“好,够兄弟,江海市地方不大,有如此胆量的也不多。若是哪一日被我查出,定要送他上路”。说着一阵大笑迈步离开。

  马楚楚望着郝万达背影强忍怒火,见张普上台讲话却是没听进去。只觉耳边突然有人叫道:“楚楚”,这才反应过来,抬眼见乔坤站在眼前。这时音乐响起,乔坤面带笑容伸手道:“楚楚,第一支舞,我请你跳”。马楚楚缓缓起身搭住乔坤肩头,随着曲声翩翩起舞。二人正跳得全神贯注突听旁边有人笑道:“你二人郎才女貌不如结秦晋之好,也好断了别人的念头”。马楚楚脸上一红,向来声望去,就见郝万达满面堆笑搂着小翠边跳边说。乔坤见状跟着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马楚楚见郝万达越跳越远,这才收回目光,忽觉乔坤手掌温热紧盯自己,心中不免一丝慌乱张嘴问道:“怎么了?”。乔坤满脸涨红,张了张口,却是不见声音。马楚楚见状忽然说道:“这几日过于忙碌,现在有些头痛,我想回去”。乔坤脸色越胀越红鼓足勇气忽地张口说道:“楚楚,我有句话,早就想对你说。我想你嫁给我”。马楚楚楞一愣,松开手指指头:“我头疼厉害,你送我回去吧”。乔坤心中一颤,手掌顿时冰冷缓缓松开手,表情极不自然喃喃说道:“好,你要回,我就送你回去”。

  二人前后脚出了礼堂,各怀心事一路默默无语。上车后,马楚楚瞧他神情落寞,心中不忍微微道:“坤哥,我心中早有喜欢的人,对不起”。她见乔坤发楞忙又说道:“我有同学暗地里喜欢你好久,我牵线介绍给你认识”。乔坤神情恍惚苦笑一下,微微摇摇头低声说道:“不用了!”。外面月光初上街灯映照,一路之上行人稀少,就见乔坤猛踩油门驾车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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