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不再关禁闭的日子,身体也不见好转,在当时的那个条件下,是不可能去看兽医的,“久病床前无孝子”,对人对长辈就如此,何况对狗,大家也不再对它有更多的关注,习惯性的将注意力放在两只小狗身上,逐渐忘去大黄曾经为北宫建设做出的贡献。
月底的一天晚饭后,赵副队长突然对刘八百说到:“刘排,过来一下”,刘八百以为是给他算小卖部的帐,由于一月份休假已经有两个月没有算账了。其实刘八百心里也清楚,算不算也没太大的意义,反正就给他一百元,二百多元一人一半也是一百元,三百多元时他会处理成两百多元还是给他一百元,处理的方式多种多样,比如他会留几天的利润给下个月,或者以某某领导来了拿了几瓶水为由制造接待的假象等,刘八百早已习以为常。
一进门,赵副队长叫刘八百坐下,然后将门掩起来说到:“刘排,给你说个事情,上个月大黄把嫂子(王警官老婆)咬了 ,打狂犬疫苗用了三百多元钱,你看这是收据 ”然后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纸条。
刘八百想,军事禁区闲人免进,她自己私自跑到营区被咬的,怪谁?凭什么要我们负责任,但又不好直说,毕竟这个道理,赵副队长也是懂的,只是因为他们关系比较熟,所以才愿意赔偿,换作其他人,以赵副队长的性格想都不用想赔偿的事情,当然,其他人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进入营区,所以刘八百不能提这个理由,但转念一想说到:“大黄是分队的狗,咬了人应该找分队报账”。
“可能吗?我说你幼稚,老廖(廖队长)和老孙(孙指政员)的性格你还不懂?我们自己没管好狗,你向他们要钱,人家叼死你”赵副队长冷笑一声说到。
“难道还要我们出?”刘八百故意反问道。
赵副队长拿出一支烟点上,狠狠的吸了两口说到:“刘排,这个钱当然不用我们出,好在有个小卖部,从小卖部利润里面出就是了,一个月二百块,两个月就够了,我的意思是说,这两个月就不给你分红了,情况给你说明一下。”
其实赵副队长心里早有主意,只是通知一下刘八百而已,小卖部的收入一个月两百多,而且又碰上过年,两个月怎么也得超过五百元。刘八百瞄了一眼医疗收据,上面写着306元,所以除开医疗费小卖部收益也得剩200元。刘八百心里清楚,赵副队长就没想给他钱,这种钱不要也好,要了也要想法花在警队建设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刘八百答到:“好的,听从赵副安排”,然后就走了出去。赵副队长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每年的4月1日是新兵下连队的日子,离新兵下连队还有一个月时间,分队上下都在为新兵下队前做准备,农村警队主要是砍柴种菜,把柴火棚里的柴火堆满,菜地里的菜种好,新兵下连了以后,就全身心的投入到训练中去。
西山脚下山火烧过的树林,有很多烧死的树木和未烧着的树枝,战士们将其砍下来扛回北宫,再砍成三四十厘米长的木节,整齐的放入柴火棚。将柴火棚放满才够整个夏天煮饭用。新兵下连后,一般是不组织砍柴的,一是训练时间紧,二是天气热了,有毒蛇出没,虎口监狱附近的毒蛇很多,眼镜蛇,银环蛇,五步蛇,竹叶青等,很多剧毒蛇应有尽有。
经过了大火烧山,毒蛇已经烧死了,野猪等大型动物也逃走了,所以上山砍柴是非常安全的。地上的杂草已经烧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和部分树枝,砍柴要比过去轻松得多,而且经过火烤水分蒸发后扛起来也没那么重,工作效率高很多,每天每个战士上午一捆柴下午一捆柴,非常轻松的完成,从这个角度讲要感谢山火的馈赠,感谢赵副队长的馈赠。
刘八百想,监狱机关后山火点也会有很多的柴火资源,而且还是大片的松树林,山火只烧掉了部分的树叶和树枝,去那里砍柴就更加方便,如果将那些柴火清理下来,用作北宫煮饭,估计一年两年也用不完。当然赵副队长造成的西山之火产生的柴火足够用了,刘八百没有必要舍近求远。
当时偏远的监狱警队都是烧柴火,八分队离隘口山火点也就两三公里,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是传统的生存法则。刘八百能想到的,八分队官兵自然能够想到,八分队官兵能想到的,蒋教政员肯定也能想到,只是蒋教政员想得更深更远。
八分队司务长和后保中心曾主任比较熟悉,经常在一起打篮球,特别是周末打完球以后,在警队饭堂再搞点小夜宵之类,更增进了彼此之间的感情,分队建设上,后保中心也是出了很大的力气,八分队在营区建设方面也搞得比较好,加上跟大队部比较近,和大队领导的关系处理的相对融洽,所以八分队是三大队的先进分队。
肥水不流外人田,火灾后的树林当然成为了八分队的柴火基地,由于烧死的树木过多,八分队在砍柴火时,专挑又粗又直的树木下手,树的枝丫根本不要。砍好后又向后保中心申请了拖拉机,拉了整整五车回来,锯成50厘米左右的小段,再劈成柴火摆在饭堂后面的平地上,非常壮观,像厚厚的城墙。
这么好的树木,当作柴火烧确实有些可惜,蒋教政员休假回来看见以后,给司务长狠狠的批评了一通。
“你个败家仔,这么好的木材,拿来当柴火烧”
“请示监狱后保中心同意了的。”八分队司务长有些委屈的说。
“同意你砍树枝,同意你砍树了吗?如果是你家的树林,你会舍得砍来当柴火烧吗?”
司务长觉得蒋教政员批评得有道理,虽然是公家的,当柴火烧了确实也可惜,自觉得理亏,所以就没有说话。
事已至此,蒋教政员也只能作罢,又对司务长说道:“砍了就砍了,还把他劈成小块,不然还可以有其他作用。好了,以后不要再砍树了,如果被监狱领导看见了,不好交差”
“好的,蒋教政员批评的对!”司务长回答到,然后就回宿舍去了。只有蒋教政员在柴火堆旁边徘徊着走来走去。
他想着这些树木不劈成块就好了,可以做多少家具呀,他家在官州买了新房子,说不定装修还用得上。不过现在做家具都是用木工板?但是木工板也是木头做的,想着想着,蒋教政员两眼放光,好像找到了一个生财之道,他敢忙回到了宿舍,喝了一口水,急忙给陈副监狱长打了电话。
“陈哥,您好!我是小蒋”
“蒋教呀,你好!你好!有什么事情吗?”
“也没有什么大事,有个事情向您汇报一下,新兵要下连队了,各个分队要准备好煮饭的柴火,想到上次起火的后山上捡点没烧完的树枝当柴火”
“这种小事情,你自己派人去捡就行,不需要向我汇报了”
“好的,谢谢陈哥关心”
陈副监狱长是常务副监狱长,权利很大,又分管财务和后保工作,监狱警队就是监狱的警队,警队的很多保障都需要监狱提供,但是具体警队提供什么保障,监狱提供什么保障并没有十分明确,比如过年过节,监狱送一头猪也行,送个三五头也不为过,那具体送多少呢?那就看警队和监狱领导的关系了。
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可给可不给的不给和可给可不给的给差距是很大的。蒋教政员更加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对陈副监狱长毕恭毕敬,有事没事都去他办公室汇报工作,握手时总是双手,喝酒碰杯总是把杯子举得最低喝得最快,生怕做得不周有所得罪。为了拉近陈副监狱长的距离,他单方面的称陈副监狱长为陈哥,但陈副监狱长一直叫他蒋教,从来没叫过他兄弟,可能是避讳什么。为了利益,蒋教政员也能接受热脸贴冷屁股的不爽。
有了陈副监狱长的背书,蒋教政员就开始对后山进行清理。三个分队派那个分队合适呢?八分队最近,但全年的柴火已准备齐了,刚刚批评了司务长砍树的不对,而且现在他也要以捡树枝为由砍树了,多少有些尴尬。九分队又不差柴火而且往返交通又不方便,所以他打算派七分队来完成这项工作。这样七分队可以免费得到十几车树枝作为柴火,有价值的树干也能为他清理出来,可谓是一举两得。
在七分队的操场上,蒋教进行了“战前动员”,蒋教政员的口才一流,能把错的说成对的,死的说成活的,地上跑的说成天上飞的。
“同志们,新兵即将下队,为做好支队教导队的训练设施维修和分队的后勤保障工作,经监狱机关同意,我们对监狱后山起火的山林进行清理,有用的木材留下,我联系支队运输股拉去教导队维修训练设施,其于的树枝全部拉回分队当柴火用,为分队节约经费……。
同志们, 为什么我要派七分队去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而不派八分队和九分队,因为7分队纪律最严密,战斗力最强,最能完成任务…… ”
蒋教政员一翻忽悠,像真的一样,其实他的内心根本不是这样想的,他想着的是他的利益。
七分队李队长知道蒋教政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不会拆穿,警队讲服从,于是当着警队面顺着讲道:
“同志们,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新兵下队在即,砍好柴火是当然最重要的工作之一,蒋教给我们免费提供柴火资源,又对我们警队的战斗力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大家一定要珍惜荣誉,继续努力,坚决完成任务,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全体官兵答到,气势排山倒海。
七分队老兵退伍后还有四十多名兵力,兵分两组,一组留守执勤,一组上山劳动,第二天互换。李队长向监区申请了一辆拖拉机载着战士们就出发了,蒋教政员亲临一线指导,为了加快速度,他派大队部司机小杨开车去买了盒饭,打算中午吃了饭继续干活,可节省不少时间,他知道这种事情应当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被其他监狱干警看见说出去,可能会产生不好影响。因为他向陈副监狱长汇报的是捡树技,而他是利用捡树枝之名组织砍树。
所以蒋教政员次定安排吃午餐,但这不太符合他视财如命的性格。当然有些事情只是表面现象,司机小杨买饭时早就开好了发票,交给了七分队司务长,领导身边的人都会来事,不需要太多的交待。所以和领导在一起,不论是谁请吃饭,付钱的总是下级,这是规律。
五天苦战,后山起火段的可用之材基本砍完,全部锯成两米长木节,堆在路边好几堆。周末监狱人员较少,大多数人进城去了,教政员上午请了两辆大卡车开进了后山,不到两小时,两辆大卡车满载而出。
七分队李队长说:“蒋教政员,让司务长带车送上去吧,不用辛苦您了”
“你们辛苦了,回去休息吧,我亲自带车去”蒋教政员一本正经说到。
卡车加大马力,慢慢的行驶,直到开车到水泥路上时,才加速向官州市方向驶去。
李队长看着远去的车影在想,蒋教政员是想亲自带车邀功,还是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他想后者居说,支队教导队要这么多原木干啥?不符合逻辑?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李队长叹了口气,开始组织战士收拾留下的树枝,这才能真真切切为分队带来利益。
蒋教政员带着载满木材的两辆卡车向官州市竹木批发市场驶去,那是官州市专门加工竹木的地方,一路还算顺利,经过五小时的行驶,到批发市场时天还是快黑了。他连忙带车开了进去,找了个木材加工厂停下,松木600元一方,杉木800元一方,杂木400元一方,有种树皮很光滑又直叫不出名字的木材也是600元一方,听木材厂的老板说这种树生命力强,长得很快,经济价值高,蒋教政员很感兴趣,但时间不早了也没多问。
蒋教政员的两车树虽然树皮有烧焦的痕迹,但并不影响价格,两卡车松木14.8方,共计8800元钱,数字又很吉利,蒋教政员更加开心。他付了卡车司机800元的车费,赶忙找了个出租车前往教导队,司机小杨开着大队部的吉普车在那里等他。
回到大队部快到晚上十二点了,坐了一天的车非常劳累,但他内心却很快乐,8000元钱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到手了,没人知道也没有风险,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