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蓉儿便带了断魂枪去韩伯渠过目,但见韩伯渠手握铁枪,瞧的认真仔细,眼中精光直露,看了好一阵才还给蓉儿,脸露遗憾道:“枪是好枪,可惜一直无缘得见瞿老将军,等此事一了,定当去龙门村拜会一番。”
蓉儿道:“我也好想见他老人家,到时我定陪着大当家一起去寻他。”
韩伯渠笑骂道:“你现在陪着冷少侠,还有心思陪我么?这两日看你心神都在他身上,怕是之前教你的枪法都忘得差不多了罢?”
冷凌秋那知他突然提及自己,顿时语塞不言,却见蓉儿不急不徐道:“若非你之前教我些枪法,后来被瞿老瞧见,一直称赞枪法精妙,否则还不愿意教我这断魂枪呢,这几年我 日日练习不断,又怎会忘记?”
韩伯渠听瞿文轩称赞他枪法,顿时笑颜顿开:“你说瞿老将军称赞我的韩家枪么?此言当真?”说完只怕蓉儿诓他,转头向冷凌秋求证。
冷凌秋忙道:“蓉儿所言不假,当年正是因为瞿老见了蓉儿有枪法底子,这才传断魂枪给她,还说韩家枪亦是当世一绝,让蓉儿好生练习。”
韩伯渠一听,顿时哈哈大笑道:“知音难寻,知音难寻啊,如此说来,更要去见见这老将军了。”
几人又说笑一阵,待挨到午时,想着今日还要打那擂台,便早早用过午饭,前去长安街上相候。
只见那擂台前已围满了人,范广也如约而至,冷凌秋见着他便上前招呼道:“范将军,可是见过于大人了?”
范广见是冷凌秋,忙上前道:“此番入京述职,本是于大人举荐,这番恩义在,怎能不去拜会?只是没想到冷校尉年纪轻轻,也有军中功名在身,真是难得。”
冷凌秋见他直呼‘校尉’,想来于谦定是将自己有校尉名衔之事向他说了,忙道:“在下不过事有凑巧,这校尉之号,来的惭愧,范将军且莫再提,日后直接叫我名字即可。”
范广见他谦恭有礼,大合心意,顿时嘿嘿一笑,道:“既然如此,可叫一声冷兄弟可好?”
冷凌秋忙回道:“能得范将军赏识,称一声兄弟,真是莫大荣焉。”
这时突听一阵喧哗,却是伯颜一行来到擂台前,又见一道人影跃上擂台,冷凌秋回头一看,正如昨日商议结果,由少林普慎大师率先上擂搦战。
但见普慎提一根降魔禅杖,纵身一跃跳上擂台,一声大喝道:“今日谁来与和尚打一场?”话语中气十足,再加他威风凛凛,有万夫莫当之势,上台一亮相便赢得众人一阵喝彩。
诺颜正要出战,却突听伯颜道:“小王爷莫急,此人乃是少林正宗,功力与昨日三人不可同日而语,想来中原武林为了挣回颜面,这才挑出此人,若是常人来挑战便也罢了,但此人功力深厚,兵器颇重,为免不注意伤到小王爷,便由巴图前去应战吧,一来可以探下此人深浅,二来也可让小王爷瞧下少林的正统功夫。”
诺颜知他受阿爸所托,照看好他和琪琪格兄妹二人,见他劝阻,也不好勉强,便道:“那便有劳巴图将军。”
话音一落,只见他身后跳出一人,露个半截膀子,肥脸阔面,使一根镔铁大棒,上前答一声道:“得令。”便走上擂台。
此人正是也先座下四勇将之一,唤着‘巴图.布林’,也是草原上有名的勇士,本来一直跟着也先,这次只因诺颜领队来京朝贡,也先放心不下这个最喜欢的小儿子,这才让他几人跟在一旁。
也先座下有四大蛮将,赤那.巴特尔,阿拉善.贺楚,哈达斤.乌力汉,巴图.布林,这四人每一个都是顶尖的好手,之前的半月擂台,基本上都是这几人轮流出手,少有输着,后来诺颜技痒,才时不时上台来打上几场,但若遇功力颇深者,伯颜便不让他上场,毕竟王爷之尊,若是有个闪失,又怎好向也先交代?
普慎见来人不是昨日那小子,不禁道:“咦,怎地换了人,昨日那小子呢?可是怕了我这和尚?”
巴图嘿了一声,道:“要打便打,你还待挑人不成,你若是打过了我,他再下场不迟,若是你连我也打不过,又岂有资格让别人下场?”
普慎道:“要打可以,不过这规矩嘛,从此得改上一改?”
“怎么说?”
普慎道:“今日若是我赢了,便不要那劳什子银子,你也得向我磕头才公平,你可愿意?”
巴图一听,只觉这和尚口气不小,还没打过,便要先改规矩,不由心中恼怒,但见这和尚有恃无恐,只怕有些本事。
普慎见他不搭话,不禁嘲讽道:“怎么,连磕头的勇气都没有,又是谁给你的勇气来争这天下第一?”说完对着台上那道‘天下第一’的横幅一指,言语间多是不屑。
此时巴图回头一望,但见伯颜对他点了点头,这才道:“改便改了,只怕改了规矩,你这头还是要磕。”说完拉起架势,喝一声“看棒。”便是一棒招呼上来。
普慎见他同意改规则时,便已留心,此时见他大棒一挥,已抢攻上来,当下便是一招‘拨云见日’禅杖上撩,截住大棒,但听“嗙”的一声,火星四射,脚下随之一沉,要知那巴图力大无穷,手上大棒又重又沉,此番当头砸下,力逾千斤,势头猛烈难挡。
好在普慎手上禅杖也不是凡物,此杖本是生铁所铸,下端用熟铜包裹,杖顶立着一个咏经的赤身罗汉,此时普慎一杖截住长棒,不等巴图举棒回撤,又是一式‘秦王鞭石’杖随身转,直取巴图左脚,此招圆转自如,人杖一体,顿时化守为攻,看得台下喝彩连连。
那巴图不料他如此轻易而举便接住自己大棒,还能反守为攻,顿时放下轻视之心,左脚离地而起,大棒左撩,借身体翻转之势,一举荡开禅杖,同时侧身下踢,一脚踢在普慎肩头。
那知普慎不躲不避,任凭他一脚袭来,巴图心中一喜,只盼这一脚将他踢翻出去,哪知脚一落实,便知不妙,只觉普慎肩头硬如砖石,不禁踢之不动,还犹自生出一股反弹之力,想要收脚已是不及。
只见普智肩头一沉,借对方一踢之势,突往前一撞,巴图一脚之力,连带那一撞之力同时反弹回来,这一下力道其大,巴图避之不及,顿时被那股力道撞得倒飞出去。
要知普慎所使杖法,本是少林内堂绝技‘疯魔杖法’,一经使出,不光杖如疯魔,人亦如疯魔,周身气劲环绕,有如金钟罩体,乃是一门内功外显的霸道法门,那巴图不知底细,顿时吃了个暗亏。
好在他反应其快,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手中大棒往台上一捣,顿时将擂台戳个窟窿,借这一缓之势,待他落地之时,方能稳住身形,只是刚一站稳,普慎又提杖前来,七十二路疯魔杖法尽将使出,每一杖打出,都有千钧之力,劲力至猛至刚,无与伦比,而且杖头杖尾都可用以打穴,端的是防不胜防。
巴图一招落败,先机全失,只觉招招被制,手中铁棒虽势大力沉,但普慎的少林内功岂是徒有虚名,再加他降魔禅杖也是粗重兵器,专制以沉打沉,每每硬碰硬之下,场上“嘭嗙”乱响,火星直溅。
如此又过的几十招,只见巴图已被普慎逼到擂台一角,再退一步便要跌落擂台,眼见退无可退,顿时牙关一咬,心下一横,口中一声大喝,震耳欲聋,普慎本来占尽上风,此时被他突然一喝,手上一歇,突见巴图身前空门大开,迎头举棒横扫,使的却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普慎若此时用禅杖点他胸前大穴,巴图非死即伤,但如此一来,免不了会被他手中长棒扫中,虽说不是致命之处,但必然带伤,颇不划算,便举杖相扛,但听“嗙、嗙、嗙”三声,普慎已硬生生接下巴图三棒。
此时巴图全力之下的三棒都被普慎接下,他力已用尽,知晓已断无胜这和尚可能,顿时气恼,将铁棒往台上一杵,道:“我技不如人,输了。”
他这一声认输,台下顿时欢呼起来,要知元人设擂半月,中原武林无一能胜者,此番终究是胜了一场,无不欢呼雀跃。
此时普慎道:“既然认输,便需遵守诺言,磕头吧。”
却听巴图道:“和尚莫急,还有两场未打,到时再算不迟。”说完拖着铁棒走到伯颜身前,恭身道:“将军,末将无能,抵不过那和尚,还请将军责罚。”
伯颜伸手一挥道:“无妨,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既然抵不过他,来日方能更下苦功,只是这认输磕头的脸面,日后当需再找回来,今日虽然输了,但也让我看清了少林的底细,中原武林果然还有些老家伙在。”
说完对身后赤那伸手一招,赤那走进身前,但听伯颜道:“你看那台下,可还记得那两人。”
赤那顺着他目光往台下一望,便瞧见蓉儿和冷凌秋站在人群中替普慎喝彩,忙回道:“那两人便是那日饮马桥上护着于谦的二人,在下自然记得。”
伯颜点了点头道,:“那小子能接我一刀不死,现在居然还生龙活虎,可见有些本事,等下可试试他的底细,只是若我去叫阵,他定然不敢应战,你需想办法激他一激。”
赤那点了点头,道:“末将明白。”
说完便走上台来,看见普慎喜笑颜开,一脸得意的接受群雄相贺,全无佛门高僧的谦卑之举,顿时大叫一声:“呔那和尚,可敢再打一场?”
普慎回头一看,只见对方换了个人来,脸上写满不服,不由笑道:“有何不敢,接着打便是。”说完将禅杖往台上一顿,拉开架势就要动手。
韩伯渠正在台下准备,眼见普慎得意忘形,早已忘了昨日之约,不禁运起内力,大声叫道:“大师,你定是忘了老夫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