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蔓拿胳膊撞了下肖珩，还是笑嘻嘻的，说：“问你话呢，表哥。”

肖珩头疼，他一脸疑惑地看着对面的女孩，问：“你是哪个表妹啊？我怎么都不认识？我二姨家是表弟，两个姑姑，就四姑怀里的这个，也是表弟。”

隔壁桌的大堂哥正准备接话，就被肖意安给截了，她笑着说：“哎呦，哥，你要这么较真，咱们哪来这一屋子亲戚啊？这只要不是亲的，那不是堂妹，还不就是表妹？也可能是最近古装剧热播，觉得这种称呼更能显亲近呢？现在还有好多粉丝叫你老公呢，她们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啊？还不就是叫个乐呵。哎呀，这世界也是够疯狂的，其实粉丝都很可爱的，就不明白有的人怎么总把粉丝跟私生妄想症混为一谈。”

她假假一叹，很是感慨：“唉，有时候也难怪，实在是伪装的太好了，就说我们粉丝吧，我们叫哥哥老公那都是做梦玩儿，我们该交男朋友该结婚都不影响啊，可那种私生的变态不一样，她们可不管你有没有女朋友、结没结婚，打着追偶像的口号，那是什么脏事都敢干啊。哥，你可得防着点。那种一点儿都不知道避讳，到处发花痴装可爱的，可得离远点，天知道皮底下是什么东西。这种人啊，都拿追星当脸用，只要说自己追星，什么不要脸的事都好意思干。不夸张的讲，那是”

“你说谁呢！”江美满脸通红，站起来就指着肖意安的鼻子问。

肖意安悠悠停下，一脸无辜的反问：“说私生粉啊，你这么激动干嘛，我话说的很不清楚吗？这位那个谁啊，唉，我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叫姐姐显你老，叫妹妹我又小，就这位小姐吧。你怎么话都听不明白的？我们粉丝都很痛恨私生的，你不是追星吗？这都不知道啊？其实这追星呢，我觉得你该坐在隔壁去，这跟偶像得有距离，才能产生合理的幻想。你坐这么近，怎么有幻想的空间啊？要再变成妄想，那可就糟糕了。”

肖意安托着下巴看她，很关心说：“你怎么脸色不好啊？是不是不舒服啊？唉，瞧我，做人也是实诚，你妈妈想着你出息让我带带你，刚才还让我好好跟你聊聊呢，我这一直都在忙，这会儿才有空。那个江大舅妈，我们这工作就是跟粉丝打交道的，尤其要懂相处的分寸。其实这在哪儿，与人接触都讲究个分寸，我以前也总喜欢问东问西，可我们这行瞎打听可是大忌，为这张嘴我可挨了不少教训。有一次，我就问了一句八卦，被我们陈总撞见了，被她打得路都走不稳。”

“什么！”肖三婶停了翻箱子的手，站起来就在女儿身上一通检查，“怎么还挨打了呢？你这不省心的，怎么不知道说呢？打哪了？看着不像有伤啊，别有了内伤啊，哎呦，有话好好的说呀，怎么能上手呢？”

肖意安拦住老妈的手，不在意地说：“哎呦，就是皮外伤，都是刚进公司那会儿了，揉几瓶跌打酒早就好了。陈总又不是跟我有仇，她就是教我道理呢。她说，你嘴巴得意其他地方就得吃亏，以后再管不住嘴，挨顿打都是你的福气。江大舅妈，您知道吗？有多少人就是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又总喜欢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罪了人，这闹了笑话还都算运气好，家破人亡都是常有的事儿。您是我大妈亲嫂子，又这么关心女儿，我总得跟您说几句知心话，您不会怪我啰嗦吧？”

江妈妈呆楞地看她，她还没反应过来这小丫头在说什么，什么粉丝追星她也不懂啊。

江美却气得直哆嗦，“你说什么呢！你，当你冷嘲热讽的，别人都听不懂呢！”

她左右看看，伸手去抓转盘上的茶壶，祁蔓转了下托盘，那茶壶就到了肖意安面前。

祁蔓笑着说：“喝口水吧。”

肖意安拿起茶壶倒水，心下有些遗憾，还等着她砸过来呢，到时候看她还怎么装娇弱。

肖大伯母见状不悦，说：“小蔓，这丫头没大没小，你总得管管吧。”

祁蔓笑笑说：“这话是怎么说的？”

肖大伯母见她装傻，气哼哼说：“美美怎么也大她几岁，她阴阳怪气的都在说什么呢？我是不懂什么追星，可她说的是不是好话，我还听的明白。她说谁多话呢？说谁妄想呢？大正月里一嘴浑话，是跟谁学的这么恶毒少教？你是她老板，这样的员工在你公司，不知道的，”

她故意停下来，祁蔓却慢悠悠接上：“不知道的，还以为都是我教的，对不对？”

肖大伯母有点尴尬地笑着劝：“我知道你是个懂事大方的。可你也是她老板呀，底下人不懂规矩，可不就怪到你头上了？你说，这人心不足噻，就有那些装模作样的，看着是为你好，尽干那些让你得罪人的事。唉，我都替你亏得慌，这都是亲戚，她这么指桑骂槐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都是你让的呢。她是嘴皮子耍够了，屎盆子都扣你头上了，人家是不害臊，你是有身份的，总得注意影响是吧？”

肖三婶把东西往桌上一摔，指着大嫂气道：“你！你说什么呢！”

肖大伯母余光瞥她一眼，又跟祁蔓说：“你看你这孩子，就是脾气太好了，这可容易吃亏。这都是一家人，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你啊是哪哪都好，就是太年轻，把人都想得太单纯，这是要被人糊弄的。你看有些人啊，好处就可劲儿揽，得罪人的事，就都推你身上了。”

这把肖三婶气的，肖珩都忍不住说：“大妈，这哪的话啊，安安就是，”

祁蔓扯了他一下，应承道：“您说的有道理，这话不说明白确实容易招误会。她说的这些确实是公司前辈常拿来警醒新人的，倒不是做了什么丢脸的事才拿来训，是想着女孩子在外打拼不易，提前把话都说明白了说透了，她们出去也知道深浅，不至于得罪了人自己还懵懂着。自己人打骂几句只是教她，到了外面旁人下手可没个轻重。”

转头看向肖意安，又笑着责怪：“唉，这丫头，记吃不记打，还是一张嘴就不管不顾的。不过她这个年纪，哪有不爱显摆的？人家只是客套两句，你倒好，什么知道的不知道的都跟着往外倒，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懂的多。”

她沉声训了肖意安两句，又转头看向肖大伯母：“就瞎热心，说话也不知道过脑子。都长着条舌头，怎么就你不会说话呢？”

肖意安被训了一句，又笑嘻嘻斟茶：“大妈，我错了，就知道瞎热心，我哪听得懂什么客气话啊？我老实人，听不懂。”

肖大伯母对上她一张笑脸 ，又被恶心的够呛，却也只能接了这杯茶。

肖意安又委屈地说：“我就是记着江大舅妈的话呢，哪知道你们又不懂这一行，早知道，我还不如不说呢，还不是怕您以为我藏私，不肯教您娘家侄女。这您要还不满意，我可不敢再沾您家的事了，这谁能受您这埋冤啊？江大舅妈，以后我可再也不敢沾这事，甭说什么带带啊照顾的话，我头小，受不起这高帽子。”

肖三婶在一旁给各家分礼物，这个棒槌，得是挨了不少打，才长了这些鬼心眼。

肖大伯母听了这姑嫂俩一通太极不说，还被这死丫头倒打一耙，这口茶她想喝都咽不下去。

杯子往桌上一顿，肖大伯母冷笑道：“我老糊涂了，话都听不明白了，我得给你赔礼。”

祁蔓又笑着劝：“她一个孩子呢，您可别跟她计较。这世上哪有多少对错啊？还不是各人想法不同。就说三婶带的这些东西，不知道的才有那些想法，这打开了不就是一堆特产嘛？再说今儿这顿饭，我们又不是请不起，正月里人多吃饭才热闹嘛。您看这事闹的，知道的说我们太拘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多小气，一顿饭都要跟亲戚们计较。”

这会儿一行人鱼贯而入，等几道凉菜都摆上桌，祁蔓就问：“这样的包间有没有三到五天后的？不是非得这家，你们其他分店也成。”

那领头的有些为难，笑着说：“这真不好意思，目前为止，三到五天后的都没有空的了，这儿正月里最忙，都是要提前半个月订的。”

肖大伯母就说：“有这么难订吗？我也就提前了四天啊，是年后才这么紧张吧？”

那领头的笑笑说：“可能是您刚好赶上客人取消了，这边春节前后的两个月都是这样的，现在正月的都已经订满了。”

肖大伯母还在嘀咕：“你们就搞噱头，这么贵的地方哪有那么忙。”

祁蔓又笑着问：“那你们秦总今天回来了吧？”

那领头的有些惊讶，“回来了，请问您是？”

祁蔓指着肖珩，笑笑说：“跟他说，他肖老弟要在这儿请客，怎么也得帮我腾一间。”

人都出去了，肖珩还一脸懵：“什么肖老弟啊？我也不认识这里的秦总啊，”

祁蔓掏手机翻，一边回道：“你等等啊，瞧这话多伤人，”她翻出一张酒桌上的合照给他看，“看看，抱得这么紧，这得是多深的交情。”

肖珩抬手遮脸，从指缝里仔细看这张四人合影，弱弱的问了句：“哪个，是秦总？”

祁蔓眼睛一瞪：“你认的兄弟，你问我！”

肖意安也凑过来要看，肖珩一把盖住手机，训她：“看什么看，哪儿都有你！”

肖意安冲他哼：“有什么了不起！一定是黑照！”

肖珩举手要打她，肖意安立刻扯着她妈告状：“妈！你看，肖珩要打我！”

肖三婶心不在焉地打了她一下，“没大没小，该打！”

肖珩也跟着训：“没大没小！”

祁蔓先给方外公斟满一杯酒：“这第一杯酒，敬外公，您最德高望重。”她喝完又给他满上一杯，“这第二杯还是敬外公，我们小孩家爱玩闹，幸得您大度包容。”

接着又满了第三杯，方外公抬眼瞥她，祁蔓笑着说：“这第三杯，还得敬您，我们言微资浅，能有个安稳顺意，都是赖您庇护帮扶。”

方其山轻哼一声，倒也应了这第三杯。

对面的江美见这女人这么能喝，肖珩还在一旁殷勤地给她续酒，心说：“这种酒鬼有什么好的，看这喝酒的架势就不像什么正经女人。”

那边祁蔓的酒又满了，这回她却是愧疚地说：“这第二轮，我敬三婶和两位姑姑，倒没好意头，是赔罪酒。这我初来乍到，不懂这边的风俗，第一次会亲戚，就闹了这么大的笑话，实在是失礼惶恐。这亲戚间人情往来，最是注重规矩体面，今天是你们侄子做东，没有请了伯母就落了婶子姑姑的道理。这是我们怠慢了，我们也就仗着辈分小，借这三杯薄酒求婶子姑姑们包容了！”

她一连喝了三杯，肖珩站起来也跟着赔了三杯。

肖三婶这才回过神，急忙说：“这是哪的话，本来就是一家子，”

肖四姑也说：“这都是没准的事，哪能怪到你们年轻人头上？还不是摊上了”

肖小姑也笑道：“要真能这么算，一家给你一封红包，也够半顿饭钱了。”

祁蔓这才笑着说：“您几位能体谅是他的福气，这样吧，正月里大家事忙，您几家合计个日子，咱们在这儿再请上一回。倒不用那么急，请客总得提前安排才够尊重，订好了日子人数，还得提前一两天敲定菜式呢。不过，肖珩过两天就得去外地工作了，我们就不再过来了，就劳烦婶子姑姑们帮忙张罗。”

她低头又交代肖意安：“你照今天红包的标准再加五成，都存在你妈妈那儿。咱们今天怠慢是真，就是无心也有过，礼加一等也是该有的礼数。”

抬头又说：“都是一样的血缘近亲，可千万别因为我们小辈鲁莽就影响了亲戚间的和气。外公，二姨和小姨又不是没空，趁着正月都聚一聚呗？到时候我们俩不在，就指着您帮着撑场面彰显我们请客的诚意了。这酒我孝敬您一箱，就当请托您来撑场面的谢礼。”

她将谢礼二字咬的格外清脆响亮，老头儿盯着酒杯，小辈请托帮忙孝敬的谢礼，不收也不合适。

他瞥了眼酒杯，祁蔓殷勤替他满上，老头儿一饮而尽，轻哼着说：“酒量可以？”

祁蔓甜笑着应道：“今儿一定陪您喝尽兴了。”转头就跟肖意安说：“安安，去跟前面说一声，这酒帮我们准备一箱，一会儿送外公带回去。”

方其山心下啐道：“真是个棒槌！白花好几万，还上赶着请人占便宜，真是钱多烧得慌！”

这肖三婶和两个姑姑见肖意安都出门了，亲家老爷子也跟祁蔓喝上了，也不好再说推辞的话。

两个小姑子推了三嫂出来，肖三婶就拉侄子过去嘀咕：“你说说呢，这吃个饭就够了，红包就算了。”

肖珩瞟了眼祁蔓，说：“我做不了她主，再说这么安排肯定是有她的道理啊。”

肖三婶瞪他一眼，嫌弃地又推他回去。

肖珩刚坐回去，就又被祁蔓打发去招呼其他桌的客人。

肖意安回来问她妈：“我哥呢？”

肖三婶撇撇嘴，她小姑说：“听媳妇的话去了。”

四姑打了下小妹，小声怨怪：“不着调！”又回侄女说：“去招呼客人去了，这么些人来，总得陪着喝两杯。”

肖小姑又接道：“不然还得以为咱们小气呢，是为顿饭跟人红眼呢。”她这话是小声，可几个人交头接耳，听不见更引人遐想。

江妈妈就跟大姑子念叨：“不会又说我们家坏话呢吧？”

肖大伯母冷冷瞥过去一眼，说：“占了便宜在一块乐呵呢，嘁！什么东西！”又捣了下另一边的侄女，“去，给你表嫂敬一杯，你工作可就指着她了。”

江妈妈很是惊讶：“还能去啊？”

肖大伯母自信得很，说：“怎么不能！一顿饭她都顾忌着名声，这工作还能安排了一家再漏一家？”

江妈妈又说：“她公司严呢，美美没吃过苦，被打了可怎么好？”

肖大伯母不耐烦地说：“真是耳根子软！她说你就信？亲妈都不知道，她像能吃苦的？那个死丫头上下嘴皮一碰，还不是爱说什么说什么？再看她那恶毒少教的样，挨打我看都是轻的，那还得有人护着呢。看这小蔓，是一句重话都不说她，能是看她赵寄梅的老脸？还不是小珩护着。隔着亲那也是亲，她认了就得端平了，房子我们也不要，一份工作能有多稀罕？去，打招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