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密布,天上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可能马上就要下大了。
在一座几百米高的小山里,有一个和谐,平静,虽然贫穷但是五脏俱全的小村庄。
村庄被一片森林搂在怀里,山林雾气中的那一点点星火的光芒被大山捂得严严实实。如若是从山下望去,什么都看不到。
所以没有人会对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山感兴趣,也没有人会这么闲到想去这片浓郁的山林中一探究竟。所以没有人知道山里有什么——这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山罢了。
放在往常,所有人一定都会这么想吧。
但今天出了个例外。
男人带着自己的小孩颤颤巍巍地在林间走着,没错,他在上山。
他走投无路了。
他是一个农民,家里有一个孩子和老婆,还有那十几亩地,甚至地都是向地主付粮食租的,一年下来六成的收成都被地主给拿走了。
其实这都不算什么,十几亩地,生产出的粮食也不算少,,交出去六成也不算什么,剩下四成自己每年节俭一点也勉强能户口,能活下去,他其实也并没有指望什么,毕竟就算再怎么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不可能属于自己,自己永远都只能是个农民。
他觉得就算是只能糊口的生活,但没有什么麻烦事,没有病痛,就这样劳动着一直到老也好。
可能这很悲惨,但他也接受了,毕竟他不能反抗。
但他错了,就算是这样的生活,就算收到这样的压迫,那其实也可以叫做——幸福。
因为那是,安宁。
因为那是,平静。
而这个世界是有生命的,这个世界不可能回一直一成不变,她会——动荡。
她会——混乱。
她会——......
而就是现在,平静已被打破,安宁已被吞噬,动荡与混乱来临了。
国之至尊决定向别国开战!
在这样边境的地方,已经不可能有和平。
越来越重的赋税,因为战火而蔓延到这里的屠杀,还有因为失去了一切而落草为寇的流民。
他们打破和平,将混乱带来这里,从而孕育出新的混乱。
胆小者悲鸣着,任由掠夺者抢夺,掠夺者怒吼着,欺凌着胆小之人,然后再被更为凶暴的掠夺者掠夺。
胆小者要么死去,要么逃亡,而掠夺者继续杀烧抢掠。
......
这个男人是什么人不言而喻。
他逃避了混乱,寻求安宁与和平。
踏进了这个被认为是荒无人烟的小山,想着在与世隔绝的地方安稳度过余生。
他现在很慌张,也很虚弱,甚至有点焦急。
雨下大了。
豆大的水珠不断从天而降,它们将自身融入大地母亲。泥泞的山路......不能叫山路,这充其量只能叫树林间的孔隙。
他右手拄着一根一手臂粗的树枝,一步又一步艰难地走着。
“爸爸,我们要去哪里啊。”
一直默默跟着父亲,保持沉默的孩子开口了。
但是男人并没有回应她,只是继续踩着艰难的步伐,走一步,再将自己已经陷进湿软泥土的脚拔出,在踏出另一步。
“爸爸?你有听见吗?”
孩子还是继续问道。
男人仍旧没有回答,走着自己的路,同时为了防止孩子走丢将孩子的手抓得更紧。
“爸爸......为什么妈妈不跟我们一起走呢?”
孩子最后低语着问出了这个问题,她的情绪看起来很低落,像是在哭,却又忍住了泪水。
因为她已经死了!死在了那些暴徒的手里,她为了保护你冲上去抱住了即将进入室内的土匪山贼,被那柄生锈的破刀刺穿了肚子!
男人的心里吼着,但他还是没有对孩子说话。
只是走着,走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浑身被打湿的父女俩看见了前方树林中的点点星火。
他像是看见了救星,像是看见了希望,像是看见了从地狱升上天堂的楼梯。
他颤抖着,下巴也因为寒冷而颤抖着。
“星儿.......我......我......我们找到人家了!”
“我们......有希望了!”
孩子也看着那点点微弱的灯火,没有说话。不过点了点头。
他抓着孩子的手,向前走了一步,他又停下来了。
他看见前方走来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黑,能隐隐约约看见衣服上绣有蜿蜒的少量金丝,明显这人非富即贵。
他一声不发,只是缓缓向他走来。
这位父亲注意到了一点。
那个男人在这样的泥泞地里,连脚印都没有。
手里还握着什么。
这些都先不谈,什么都没有活命重要。
男人立即带着孩子跪了下来,向这个男人磕头。
“求您了,求您大发慈悲,收留我们吧!我们不求什么,我们也会干活,只要能有个住的地方,有口吃的就行!求您了!收留我们吧!”
“求您了......”连孩子也低声下气的对面前的黑衣男人哀求着。
他没有立马回应。只是看着跪在地上的父女二人。
没得到回复。父女二人也没有要起来了架势。
雨越下越大,雨水拍打树叶的声音沙沙作响,就像是一群在磨牙的猛兽。
黑衣男人的衣服也开始变得湿了起来。
终于,他说话了。
“你在追求安宁,对吗?”
父亲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确实希望能和女儿过上安宁的生活,他思考了一会,回答道:“是的!大人。”
“我们也想要安宁啊。”
“......”这下父亲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不敢抬头,只是继续将额头贴在泥泞的地面上,脸上的表情十分扭曲,雨水夹杂着悔恨的泪水从鼻尖缓缓流下。
女儿偷偷侧过脸,看了看自己打父亲,心疼的泪水从脸上滑了下来,但她也不敢说话,因为她害怕因为自己的失言而导致父亲的努力白费。
“安宁啊......多么宝贵的......”黑衣男人抬头看了看天空,脸上虽然面无表情,但人谁都能感觉出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大人!”
父亲突然大喊道。
“求您了!!!!!!!!”
黑衣男人被这一声叫喊吸引,低下了头,他仔细打量着这位父亲的背影。
在沉默一会之后。男人开口:
“你在向我们祈求安宁。”
“你在向我们祈求慈悲。”
“你在向我们祈求住所与食物。”
“而你的回报是......劳动吗......”
男人抬起了头,看向了对他说话的那个黑衣男人,在那一瞬间,电闪雷鸣之光照亮了黑衣男人苍白的脸与男人手中的......剑。
“你向我祈求你所欲求的东西,,可你却为我带来了动荡的种子。”
黑衣男人拔出了手中的利刃高高举起。
他瞳孔一缩,张嘴大喊:“星儿!跑!快跑!!!!!”
随后就将还在磕头的女儿向后一推。
女儿被父亲推到了一边的山坡,就这样滑了下去。
小女孩听见了父亲的惨叫!正在下滑的她想伸手停住自己,结果却被路旁的大石头划伤。
她吃痛的叫了一声,看着不断往后移动的景色,她无力地哭喊着父亲。
泪水和泥土覆盖了她的脸庞,她呜咽了一声,随即便撞在了一棵树上,晕了过去。
......
黑衣男人走到之前小女孩摔下去的泥坡,望着小女孩离开的方向。
“安宁......终究还是离我而去了吗......”
他面无表情,但却有一种落寞的感觉。
他转身,向那个村子走去。
“真是愚蠢啊......探求平静之人。”
不知是在言说那个父亲,还是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