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生无可恋

“心姐在你整个计划中充当了什么角色？”穆羽一句话，让老霍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来话。

“如果说你要是和彭杰有什么过节，那可能是因为黄艺璇，但是当初黄艺璇写新闻通告的时候，和彭杰还不认识吧。”穆羽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老霍。

“她一个女人家，能有什么啊？彭杰也是我杀的啊，我最痛恨他们这些媒体人了，就会瞎编乱造。”

老霍明显有些慌乱，他开始绞尽脑汁在想如何回答穆羽的问题。

“昨天晚上，心姐可是给我们喝了助眠的酸枣面，但是酸枣面属于中药，对我这种经常熬夜也经常失眠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你怕心姐暴露，就从宁菲哪里偷来了她随身携带的麻醉剂。我想，这麻醉剂恐怕是宁菲带来防身的吧，她知道你要除掉当年所有参与杀害范丽丽的人，所以她不得不防。”穆羽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老霍的反应。

“我怎么可能知道她带什么药啊？我和你们又无仇无怨，和小邱更是第一次见面，要是给你们下错药了，把你们都害死怎么办？”老霍笑了笑，事情说到现在了，他也没什么隐藏了。

“你不会下错药的，因为你这边有一个医学生，不是么？左雯雯不就是你这边的人么？如果我买菜错，药剂的空瓶，一定还在你的背包里，这个等我们的人来了，申请来搜查证，一搜就知道了。”穆羽谨记着，哪怕是现在，也得把每一步的流程规范化，否则到时候检方质控他们的时候，证物是没有用的。

“不用搜查令了，我一会儿拿给你们，彭杰也是我杀的，我就是看不惯这小子仗着自己是记者，就在新闻报道上凭空造谣，他后来也没少从他前妻那儿获得信息，他还把我女儿的事情写成了小说，把我的痛处当成了他发财的工具。”老霍感觉像是卸下了所有的包袱，整个人都轻松了。

“老霍，现在你是非常有嫌疑的，我们的把你控制起来。”穆羽实在不知道这句话该怎么说，邱枫却马上明白了师父的意思，他提出来，就免得师父难为情了。

“可以，你们捆我也行，怎么样也可以，我既然把这些事情交代清楚了，也不会乱跑，而且你们是想把我和其他人隔离开，对吧？”老霍笑了笑，他明白，自己已经是最无可恕的杀人犯了，就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

“老霍，其实我是怕。”穆羽没有说出来，她知道现在老霍已经完成了复仇，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了牵挂，老霍会不会做傻事儿？

“我都知道，我不会的，我已经做好了要接受法律的制裁，这样我才有面目去见我的女儿啊。”老霍说起自己的女儿，又红了眼眶。

“邱枫，你去把老霍带到旁边的帐篷里吧。”穆羽很是不忍心这么对待老霍，这个曾经在自己困境中帮助过她的人。

“好，师父你等我一会儿.”邱枫从背包里拿出了登山绳，没想到竟然用在了这个上面。

“师父，老霍这边处理好了。”邱枫在打绳结方面也是高手，很快就把老霍给固定在了隔壁帐篷里。

“心姐这边，我们还真的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除了酸枣面儿，只凭这个根本没办法证明心姐杀了人。如果说刘清扬的事情上，心姐对咱们撒了谎，那只能证明她是帮凶，也没办法直接证明她杀了人。”穆羽看着老霍走远了，她叹了口气。

“是啊，酸枣面只是有助眠的功效而已，彭杰是被人割喉的，我们要不要去找一下凶器？如果有凶器，就能证明心姐是不是和彭杰的死有关系。”

“穆警官，你出来一下。”这时候梁晓妮在外面大声喊穆羽。

“我们出去看看怎么了。”穆羽招呼邱枫一起出去。

“穆警官，方苑心非要和你单独聊聊，看她的样子很急，而且我总觉得她脸色不大好看。”梁晓妮显得非常着急。

“好，那我去见她，小枫，你和梁法医一起看好其他人，尤其是老霍。”穆羽叮嘱邱枫。

“好的，你也注意安全。”

“心姐，心姐你这是怎么了？”穆羽想到刚才方苑心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面如死灰，而且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上滚落。

“我没事儿，小羽，我们能去远一点的地方聊么？我有些话，必须得和你说，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方苑心几乎都已经无法站立，但还是跌跌撞撞地拉着穆羽往远处走去。

穆羽就这么被她拉着走，她感觉不到方苑心身上有一点点希望的气息，反而都是死气沉沉的感觉，像极了自己每次出现场看到的尸体。

两个人走了大概三四百米的距离，方苑心一下子瘫倒在地，她好像是再也迈不动脚步的样子。

“心姐，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儿我们等下山了再说。”穆羽伸手就要去拉她，却发现自己身上也没有了力气。

“小羽，我和你说，这三个人，都是我杀的，和老霍无关，你不要为难他可以么？”方苑心说到这里，突然泪如雨下。

“心姐，你是不是和老霍？”穆羽想到两个人互相为对方隐瞒的样子，不像是普通朋友该有的样子。

“是的，我最无可恕，我在有家庭的情况下，还是喜欢着他，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但是，杀人的事情，都是我逼迫他帮我的，人都是我杀的，我也做好了要为此付出代价的准备。”方苑心几乎没有力气支撑自己坐在地上。

“心姐，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是你要替他顶罪，这是法律所不允许的。你拉我出来就是要和我说这个么？”穆羽摸了摸自己滚烫的额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山下的道路马上就要通了，或者是因为案件马上就要水落石出，自己就像脱力了一样，现在才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在疼痛。

“我没有替任何人顶罪，罪就是我犯下的。”方苑心挪了挪位置，靠在了一棵树上，她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很轻，汗水把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心姐，我们回营地去吧，你到底吃了什么？不管真相是怎么样的，那都得让法院来判决，您不可以这样。”穆羽使出了最后的力气去拖拽她，奈何方苑心一心求死，而且现在浑身瘫软，穆羽自己还在发烧，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救这个要赴死的女人。

“小羽，别白费力气了，你救不了我的，现在下山的路还没通，就算现在救护车来了，去了医院我也不一定能得救。你就坐下来，在我临死之前，把事情告诉你。”方苑心甩开了穆羽的手，她就这么靠在树旁边，闭上了眼睛。

“没有信号。”穆羽摸了摸方苑心身上，想知道她到底吃了什么，结果发现她口袋儿里装着针管和胰岛素。

“你给自己打了过量的胰岛素？”穆羽大吃一惊，然后颓然地坐下，她知道自己是没办法拯救这个女人了，即使现在下山，也没办法把她送到医院，她当真是没救了。

“是啊，这种濒死的感觉，真的和很幸福啊，我马上就可以去见我的儿子了。”方苑心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

“你儿子，就是禹晓苑对不对？”穆羽就这么看着方苑心，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束手无策。

“看来你都知道了，那你知不知道，我最早喜欢的人，就是老霍。早在三十年前，我就和老霍认识了，他家里穷啊，我就偷偷拿自己家的钱给他。但是老霍人老实，都要想办法把那些钱还给我，他说自己的父母教导他，无功不受禄。我当时就被他吸引了，觉得这个男孩儿真不错，我知道他心里也是有我的。但我父母怎么可能让我嫁给这样的男人，他们当时都在城里站稳了脚跟，就把我也接到云姚，我从此就没有了他的音讯。我觉得我和他注定就是有点缘分在的，你说我们都年过半百的时候，还能再次相遇，我有一个挂名丈夫，他是独身一人，我们还都喜欢徒步旅行。”方苑心嘴角上扬，挤出了一个微笑。

“你们一个丧女，一个丧子，是彼此的慰藉。”穆羽明白，两个人的感情，已经是超越了那种你侬我侬，两个人就像是彼此的精神依靠。

“你真的很懂我啊，我们就是有着共同爱好，还有着想同的伤，互相舔舐伤口的时候都无需多言，就可以明白彼此的感受。”

方苑心的声音越来越小，穆羽几乎都要听不到了。

“所以，我一个人死就好了，我一个人承担下来所有就好了，这无非就是两个失去孩子的可怜人相互报团取暖罢了，就让我一个人来承受这些吧。”方苑心说完，便整体个人歪倒在地上。

“心姐，你醒醒，你还有事儿没说呢，你还没有和老霍道别呢。”

这时候突然天上下起来倾盆大雨，穆羽奋力拖着已经没有了知觉的方苑心，视线被大雨模糊了，她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重。

“师父。”

穆羽这时候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小羽，你怎么样？”

穆羽以为自己幻听了，竟然听到了晏阳的声音。

“小枫，快点，救心姐。”穆羽觉得自己真真实实地抓到了邱枫的手，他的手非常温暖，在这一刻，穆羽的心沉到了肚子里，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