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元熙、赵世妇和南世妇虽都有了身孕,可待遇却着实不同。
赵世妇虽以为爬上龙床后便能成为皇上的女人,但她简直是错的离谱,若不是她的肚子争气,一次便有孕。胡元熙又念在她二人曾主仆一场的份上给她求了个世妇之位,恐怕如今还是嘉福殿的宫女而已。
位分胡元熙是为她求来了,可情分胡元熙可给她求不来,况且胡元熙也不会给她求。所以至今为止皇上却仍旧对她不闻不问,仿若后宫里压根没有这么个人。
南世妇比赵世妇是强了许多,因为毕竟是皇上自己选进宫里的人,况且人家肚子的孩子也来路正当,是侍寝后才有的,不似赵世妇的行为那般下贱。
但饶似如此,还是得日日去瑶华宫晨请,而且自打南世妇有孕后,皇上只去看了几次,夜晚更不会留宿那里。
可自从胡婕妤有孕,皇上自己便张罗开了,今日给尚衣局下个令,让尚衣局按照元熙的月份把各季的孕期衣服提前备好,以防要穿得时候没得穿;明个给尚珍局下个令,让提前给胡婕妤腹中的孩子备好玩具;后日又给少府监下个令,让早早备好皇嗣用的木床和摇篮.....
宫里各司所的主事都是在宫里浸淫了十几二十年的老狐狸,哪个会拎不清谁是皇上心尖上的人。
总管尚衣尚珍两局的张有文,这回是有的殷勤献了。今日给嘉福殿送去几套公主穿得婴儿服;明日又给嘉福殿送去几套皇子穿得婴儿服;后日又给嘉福殿送去一堆婴儿用的包被;大后日又给嘉福殿送去一堆小孩子玩的新奇玩意。元熙肚子里的孩子虽才四月有余,可旁边早就拾掇出了待产的房间,和一堆婴儿东西。
这一日,尚衣服局刚送来几套衣服,元熙正坐在暖阁的榻上一件一件的摆弄,这时皇上却悄无声息进来了。
孕妇嗜睡,皇上知晓元熙此时不分时候的便会睡上一觉,怕扰了元熙休息,便没让李海通报,故直到皇上进了暖阁元熙才发现。
元熙欲起身给皇上见礼,皇上却一把按下了元熙,说道:“你如今月份大了,很不方便,那些虚礼免了。”
其实皇上每次都这么说,但元熙每次照常行礼,因为她知晓有些东西能免,有些东西则不能免。假若皇上说免了,她便真免了,试问皇上会不会觉得元熙眼中没有皇帝?
“再瞧什么?”皇上凑过来坐在元熙的身边。
“尚衣局刚又送来了几套孩子衣服。孩子衣服已堆满了整整三箱了,皇上可否跟尚衣局知会一声别再送了,这三大箱的衣服怎么穿得完?”
“一个穿不完有什么关系,再要下一个!”皇上笑着说道。
元熙假意嗔怒地看了皇上一眼,其实元熙对皇上此时的感情,半真半假。你若说毫无感情吧,两人毕竟热烈的在一起过,那时她能果断拒绝了成怿,便足以说明那时皇上在她心中是最重要的。
可后来又出了芊荷之事,皇上又在二人误会尚未解除时宠幸了白婕妤,又晋了陈淑菱贵嫔的位分,皇上自以为气气胡元熙,胡元熙便会主动求和,没成想却真正的寒了胡元熙的心。
所以说如今皇上于他而言,就是面子上过得去,他是她腹中孩子的父皇。而且元熙想保护身边想保护的这些人没有皇上的恩宠也不行。所以她对他的情感以及需要又回到了最初的延昌四年。
“你喜欢公主还是皇子?”皇上见元熙一件件的叠着衣服,公主的放于一列,皇子的放于另一列,便不由得发此一问。
元熙是何等聪明之人,她未答皇上之言,而是扯了扯嘴角反问道:“皇上是喜欢公主还是皇子?”
皇上释然一笑,然后言道:“公主也好,皇子也罢,只要是元熙生的朕都喜欢。若是个公主,朕便将她嫁与京中,似皇姐那般,想见便能见!若是个皇子,朕便让他当个闲散王爷,似老六那般也没什么不好!”
这话若是说给未经世事的小女孩听,她必定会感动得五体投地!
可她是胡元熙,那个已经活了两辈子的胡元熙!若不是皇上将原本许给自己的贵嫔之位,给了陈淑凌,皇上今日的这番话,她或许还会信。
可皇上已经失信于她一次,皇上如今再说什么,她都觉得那只是为了烘托气氛而说出来的情话而已,不必当真。
“可皇上如若只有这一个皇子,也会让他去做闲散王爷吗?”
皇上一怔,万没料到元熙会有次一问。皇上知晓元熙再顾忌立子去母的祖制,可皇上现在也没办法明确的回答元熙。
他能给她保证无论如何都不会要她性命吗?他不能!万一真如元熙所言,他这一生仅有元熙所出的唯一一子,那为了大邺的江山,孩子势必得继位,那元熙只能赐死。
皇上自是不会在这个有所期待的欢愉时刻说出那番打击人的话。于是笑了笑,看向元熙说道:“朕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儿子,元熙的意思是不让朕再宠幸别人了吗?若元熙不喜,那朕今后便只留宿嘉福殿。”
皇上的回答是多么的巧妙!既没让元熙不悦,又将元熙刚才所提的问题一带而过。
元熙也知晓皇上是在敷衍,扯了扯嘴角,言道:“臣妾可管不着皇上宠幸何人!”
元熙说笑间也将问题揭了过去。如果说元熙刚才从心里又给了皇上一次机会,想要彼此放下芥蒂,但皇上便又错过了一次机会。
他的自以为聪明回答,正说明了若元熙腹中的孩子真有立为皇储的那日,便是元熙薨逝的那日。
恰在这时,元熙肚子里的小东西踢了元熙一脚,这时自怀孕以来第一次如此有力的胎动,元熙不喜极而泣。
“怎么了?”皇上见元熙忽然落了泪,以为是自己的回答让元熙伤了心。
“没怎么!他刚刚踢臣妾了!”
“他这么小便这般有力气?朕摸摸!”皇上说着便将手轻轻放在了元熙的微微显怀的肚子之上。
片刻后,果然一脚直登皇上手心。二人不禁相视一笑,但实则早已貌合神离!